第二十九章 破無雙,滅諸斜

蜀中唐門,曆史悠久。據說是蜀漢末期時建立。天下的江湖人幾乎都知道,唐門子弟是以毒藥和暗器兩項絕技馳名江湖。假若惹上他們,那麽便不啻已有半隻腳踏入了閻羅殿。

然而能夠雄據蜀中,曆經魏晉南北朝數百年而始終屹立不倒。唐門又豈僅隻有毒藥暗器兩項本事而已?據江湖情報販子〖金牙齒〗披露,唐門中有奇功絕藝三十六種,不論每種拿出來,都足夠在江湖中名動一方。而三十六種奇功絕藝之外,更有所謂的〖鎮門四器〗,是為“殺、劍、暗、毒”。其中殺器和劍器兩大絕藝從未在江湖上露麵,真正威力如何,實在無人能知。

不過唐門盡管在江湖上威名顯赫,始終也隻是紮根在蜀中的一戶豪門而已。自古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唐門勢力再大,難道還能大得過堂堂的皇親國戚,大隋開國八位上柱國大將軍之一的唐國公李淵?所以為了一勞永逸起見,東斜西獨要把李神通連同所有目擊證人統統殺盡的這個想法,從某種角度上而言。或許也並不能算錯。

雙鐮齊出,劃破長空之餘便隻有一片寂靜。隻因東斜西獨出招之快,竟已經超越了聲音傳播到耳朵中的速度。光是憑著這手殺著,武林中能夠僥幸逃過的都已經不多。而能夠接得下來的更少。之前楊昭和明月大家蕭曲相和,都沒有展露過什麽武功。所以東斜西獨就有著信心,絕對可以把目標的人頭,一刀斬落!

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一雙肉掌不閃不避,悍然翻過雙腕合並迎上,那掌心處豪光乍現,形成〖艮〗卦形相。“當、當”兩下清響,東斜西獨用西域烏金打造的奇門雙鐮如擊鐵石,非但斬不動對方手掌分毫,反而被震得虎口隱隱作痛,兩條手臂同時向上反震**起,空門大露。

這一驚非同小可,霎時間東斜西獨同感震愕。可是身處半空,要變招換氣也已經來不及了。百忙中不假思索,同時下意識催動玄功護住身體,準備硬接敵人反撲攻勢。未想到眼前黑影輕晃,他們要殺的那個人,竟堂而皇之地從自己兩兄弟中間筆直穿過。就似離弦之箭,徑自射向街道中間的李神通與唐斯文!

東斜西獨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詞是:高手!

第二個浮現的詞,則是:危險!

沒有任何遲疑,兩名唐門護,法旋踵急轉,脫手擲出手上奇門鐮刀。兩盤烏光逐電追風,急旋烈勢加上烏金玄鋒再加二人畢生修練的內家真氣,直是無堅不摧無強不克。梵清惠眼眸急縮,藏在衣袖下的劍指蓄勢欲發,可是將發未發之際,眉宇間卻仍舊閃過了幾絲遲疑猶豫,終於也沒有出手。

但這番出手救援即使付諸實施,對於黑影而言也全屬多餘。電光石火間,俯衝去勢驟然硬生生轉折向上。黑影在半空以極古怪的姿勢旋轉半圈,弓腰挺身雙腳往下力蹬,恰好蹬在兩柄奇門兵器柄刃結合的交界處。烏光一窒,隨即猛然爆發出詭異嗚咽,改變方向直斬唐斯文後背。唐斯文背後不長眼睛,更沒看到身後發生的連串變故。兔起鶻落間奇變橫生,就連半絲反應餘裕也沒有。但聽“噗~”的入肉悶響,兩柄鐮刀同時砍入這位唐門少爺左右肩胛之間。

血流如注,劇痛攻心。正在揮拳狂砸李神通的唐斯文猛然頓住,有那麽兩、三個刹那的時間,他完全呆呆發怔,似乎根本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可是緊接下來,他卻悍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大咆哮。

情急自保,純陽無極功猛被催穀至前所未有的超絕境界。酷烈陽火滂湃四射,直將身邊三丈之內的空氣也烘烤成一片模糊。渾身肌肉更崩緊得堅硬勝鐵,兩柄烏金鐮刀不但無法再深入半寸,反而被雄渾內力所激,立即倒旋飛出直衝雲霄。連袂馳援而來的東斜西獨竟顧不上拿回自己的兵器,相顧駭然叫道:“十日歸心,聚陽合一!?”

話音未落,陽火突然從中斷絕無以為繼。“啪嗒~”聲響,高大魁梧的唐斯文活像團爛泥那樣軟軟癱瘓在地。東斜西獨連忙搶上察看,一探之下,隻覺呼吸雖然極細極微,但脈搏還算平穩,卻隻是因為虛脫而暈倒,並沒有生命危險,更不是恰好就在這個要命關頭,來渡那個“要命的死劫”。

兩塊心頭大石安然落地,東斜西獨麵色陰沉凝神冷望,就見黑影穩穩落地,竟然正是那個自己兩兄弟自始至終,都沒把他放在眼裏過的賣唱後生。兩人又是交換一下眼色,心中齊齊暗道:“走眼。”隻不過雖然微覺懊惱,兩人卻並沒有產生要撤退的想法。

東斜的〖諸斜鋒〗和西獨的〖無雙刃〗,同被列為唐門三十六種絕藝奇功中的上乘功夫,聯手施展,威力更盛。再加上東斜西獨兩人本來就是孿生兄弟,彼此心意相通。所以橫行蜀中二十年,幾乎從來沒有遇上過甚麽挫折。兩人因而心高氣傲,向來十分自負。剛才他們雖然立心殺人,但楊昭精氣內斂,並未曾顯露出半點會武的痕跡。鐮刀出手之際縱使狠辣淩厲,卻隻各自用上了五成功力。假若全力以赴,那麽楊昭雖然表現得極棘手,二人仍然有信心可以將他頭顱斬下。

至於其他人?兩個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一個已經被打得五癆七傷的公子哥兒,東斜西獨要是連這麽三個人都收拾不了,以後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打滾,幹脆自廢武功,回家養老好了。

種種心念轉過,也不過隻是一眨眼間事。唐東斜身體前傾。幹笑兩聲道:“這位小兄弟好俊身手。我兩兄弟十幾年沒有走出過蜀中,竟然都變成井底之蛙了。未請教尊姓大名?”

楊昭一手按在李神通背上,緩緩輸入內勁助他回氣。畢竟受人滴水之恩,該當湧泉相報。恩還十倍,仇還百倍嘛。李神通總算當了那麽多天的冤大頭,請自己吃了那麽多天的白飯。這時候稍稍舉手之勞地幫他一把,倒也不算什麽。聽見唐東斜出口發問,楊昭抬頭嬉皮笑臉道:“免貴姓楊。大名不敢當,單一個豫字。兩位老先生,今晚的事不過誤會而已,用不著搞到要殺人吧?不如各讓一步,大家都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便睡覺。到明天早晨起床,就把今晚的事當是個夢統統忘掉。豈不是皆大歡喜?”

“哈哈,確實好提議啊好提議。”唐東斜陰聲怪笑道:“老獨,你怎麽看。”

唐西獨沉聲道:“一言為定。老斜,你去扶少門主起來,咱們走。”

唐東斜“嗒~”地打個響指,漫不經心地把烏金鐮刀插回腰帶之上。他轉身背對楊昭,彎腰作勢,伸手要扶唐斯文。右腿才跨出半步,這個斜人驟然間不知道怎麽一扭一甩,貼地斜斜滑出七步,恰好轉到楊昭右邊身側,〖諸斜鋒〗“斜卷淒鋒”,由下而上出手疾劈。刁鑽毒辣共冶一爐,實是難防難擋。

金光四綻,掌心處〖乾〗卦形相暴現。小王爺冷笑喝道:“等你這招好久了!”翻掌急拍,以正驅斜。斜歪偏鋒,怎敵堂堂正正之師?“當嗚~”怪聲怒顫,〖乾天亟〗掌力長驅直進,**開烏金鐮刀,向唐東斜當胸拍落。

未想到手掌才觸及敵人胸前衣襟,這個斜人突然就像根被拗彎的竹子,猛然弓腰反彈由斜變直,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躲過了必殺一擊。他鐮柄倒轉,第一時間甩出反砍楊昭後腦,長笑道:“小朋友,眼界太差了。既然打不中,活該吃點苦頭啊。”

“邪門歪道,放什麽狗,屁!”楊昭一掌不中,立即變招。崩步沉身,以螳螂刁指反臂上撩,“叮~”地牢牢鉗住鐮刀最前端的三寸刀鋒。右掌掌心浮現〖坎〗卦水勁,將個虛脫無力,幫不了忙反而隻會礙手礙腳的李神通送開。順勢以掌背反拍唐東斜的天靈蓋。

風聲颯然,利刃破空。唐西獨悶聲不響橫刀劈頸,把招圍魏救趙之計運用得恰到好處。楊昭既沒學過什麽護體氣功,自然也不敢憑肉身硬擋鐮刀砍斬。刁指沒辦法之下隻好放棄鉗製唐東斜,使出螳螂問心圈旋轉擋撥。“啵~”的一下沉響,連同唐東斜比殺豬更難聽的慘叫直衝天際。這斜人左手軟軟垂下,雖然及時躲開天靈一擊,肩膀卻做了替罪羔羊,赫然已經被打得脫臼。

兄弟連心,東斜受傷,西獨登時紅了眼,放聲叫道:“老斜,怎麽樣了?”唐東斜一咬牙,喝道:“死不了。他,媽巴羔子的龜兒子,手底紮硬得很啊。老獨,並肩子上。”烏金鐮刀再亮,前歪後倒左傾右側,〖諸斜鋒〗刀法全麵展開,錯綜複雜,刁鑽古怪的招數層出不窮。唐西獨同時搶上,運起〖無雙刃〗從旁配合。霎時間隻見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四麵八方層層疊疊地直湧上來,竟是〖有影皆傷〗,以眾淩寡。

這斜獨兩個怪人,論到真實本事的話非但比不上梵清惠,甚至也不如天竺僧。但是他們招式身法,無一不詭異難測,每著攻勢也是出人意表。一不小心,隨時可能會飲恨當場。楊昭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腳踏先天八卦步法進退趨避;右掌挑拍擋撥,坎艮巽兌四卦連環交替,將自身守護得固若金湯。左手螳螂刁指勾目破喉,裂骨撕筋,招招狠辣著著淩厲。雖然赤手空拳,始終沒讓兩個怪人能夠取得半點便宜。

隻是歪鋒易擋,無雙難當。唐東斜招式縱然刁鑽,畢竟隻有一柄鐮刀。可是唐西獨卻身法奇幻,虛實相生,瞻之在前而忽焉在後,一個人竟可以當成七八個人來使。楊昭連出狠招,全都隻打中殘像,反而因為收招不及,分別被兩柄烏金鐮刀在後背和小臂上連劃三刀。縱使隻受皮肉之傷不損筋骨,始終也是吃虧。

天劍通靈,磨練心性。大敵當前,越是吃虧反而更讓楊昭越加沉穩。他一麵沉著迎戰,一麵細心觀察唐西獨身法。隻見他好似風擺荷葉左搖右擺。猛然間靈機一觸,喝叫道:“以實生虛,上假下真!我明白了。”雙手同時運使離火卦相,螳螂刁手交錯勾斬,燎原急卷疾攻下盤。

唐東斜麵色大變,正要揮出砍擊楊昭小腿的烏金鐮刀火速回刃砍地。“當~”地借助反作用力斜斜滑退,大叫道:“老獨,他看穿你了!”聲猶未落,唐西獨怒吼著腳下一撐急躍跳後。堪堪比追魂索命而至的〖火螳割禾〗刁手快出了半瞬。

以腳代手,水火不容!離坎二卦同時浮現,眼看去勢已盡進無可進的楊昭,突然就像在腳下裝了個火箭推進器一樣再獲動力。用半瞬時間拉開的差距彈指間變成毫無意義。小王爺一頭撞在唐西獨肚皮上,兩個人筆直飆出,“轟~”地撞穿錦官樓的牆壁,雙雙直插入樓內大堂。

唐東斜失聲叫道:“老獨!”想也不想就緊跟追上。燈光下隻見唐西獨被那威力無匹的一擊撞得目光散煥,口鼻處同時滲出縷縷血絲,而且鐮刀脫手,再沒有半點反抗能力。楊昭搖搖腦袋站起,右腳提起對對準敵人獨腿,作勢欲踩。

唐西獨本來就已經隻有獨腿,假如再被楊昭踩斷,那麽他周身本事從此就算廢了。唐東斜大驚失色地飛身撲出,烏金鐮刀〖分正定斜〗,從下而上對準楊昭*倒劈,喝叫道:“住手!”

“自投羅網?來得好。”楊昭口上冷笑,腳下用力。“喀嚓”裂響,直截了當將唐西獨的腳髁骨踩成粉碎。右掌〖艮山固〗拍下擋住鐮刀縫刃,順勢踏前,〖螳螂破車〗鐵橋刁指當頭劈落。唐東斜心神大亂,哪裏還能閃避抵擋?

裂骨脆響幹淨利落。繼左手脫臼後,唐東斜右邊肩胛骨也被劈成寸寸斷裂,再也拿不住自己武器。烏金鐮刀“當啷”脫手落地,為這場激戰的收尾,鳴響了一下再動聽不過的——金鐵之音。

——————

不知道本書讀者有沒有四川朋友?如有,希望提供一下四川的惡毒罵人粗話,增加點地方特色麽……

本書黑票又增加了,鬱悶。縱橫這個設計真別扭。不喜歡的不看就是了,投什麽黑票啊……感謝各位投紅票和收藏的朋友,bs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