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誅仙屠神滅如來(一)
當日摩訶葉和朝陽天師兩人,在終南山正一宮上決戰以了斷情仇。決戰結果,也可說是兩敗俱傷。但正一道眾弟子因為不齒自家掌教的無恥行為,故而鬥誌全無,自顧自逃散而去。而極樂正宗眾門徒則各懷悲憤,拚命出力死戰,直把正一宮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正一道幾乎就此被連根鏟除。幸好,朝陽天師的師弟玄如晦,座下小徒弟李淳風福緣深厚,竟然進入了連朝陽天師也沒有福分進入的正一道禁地“天道仙府”。在仙府之中,卻又巧得奇遇。非但得到了道家仙兵純陽寶劍,以及內蘊無窮天機的《玄天寶簶》這正一道兩大至寶,更被正一道的創教祖師郭純陽真人,將自己修煉的數百年的內家金丹相贈。李淳風由此一步登天,隻要他能夠將金丹中的力量全部吸收,並切轉化為自己真正的力量,再配合純陽寶劍,那麽即使是摩訶葉和朝陽天師這兩大高手,亦要被李淳風遠遠拋在身後。
但……假如時光可以倒流的話,假如世上有後悔藥可以吃的話,那麽三清道祖在上,李淳風情願自己從來沒有進入過天道仙府,亦沒有接受過郭純陽真人所賜予的一切。那樣的話,固然他必須獨自麵對正一道已經被徹底毀滅的慘痛事實,卻至少不必親眼看著自己生平最敬愛的師父和師伯,竟然蛻變為無惡不作的凶殘妖物;也不必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原本朝夕相對,彼此親如一家的師兄弟們被注入妖血,變成不人不鬼,暴虐荒**的怪物;更不必目睹神聖莊嚴的兜率宮變成妖物巢穴,為禍眾生。
天命難違,天意莫測。此時此刻,倚靠了某種特殊手段隱匿身形,站在兜率宮“練妖場”外窺視著這一切的小王爺楊昭,設身處地將心比心,思索“如果我是李淳風”,那麽究竟能夠怎麽辦?一名性格淳樸,不知世事險惡的小道童,忽然間失去了自己視之為父親的師父,卻又得到了足以逆轉生死輪回的手段,難道就能忍得住這天大的**,誓死也不動用?而除去楊昭自己這個本不在天命之中,故而能夠準確未卜先知的人以外,誰又能想得到,原來曾經在當年商周交替之際興風作浪的妖中至尊“大天妖”,其元神妖魂居然就是被囚禁在兜率宮的八卦爐中。不但如此,大天妖更趁著千百年過去,太上老君封印的法力逐漸衰減之機會,入侵了朝陽天師內心,終於因為這位正一道掌教與夙敵摩訶葉的決戰之中敗死而成功借體重生,更將部分妖魂分裂出來占據了玄如晦的身體,形成空前絕後的雙天妖降世之格局?
隻不過,眼前踞坐於“煉妖場”高台上,愜意享受著身下那被擄掠回來的無辜女子口舌侍奉的老道士,卻不是朝陽天師,而是玄如晦。昔日慈祥和藹,心地善良,而且到老依舊保持著童子之身的正一道代掌教,蛻變為妖之後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非但殘忍嗜血,兼且荒**無度。他懶洋洋地翻起眼皮,向站在自己旁邊渾身抖的小徒弟掃了兩眼,嘿聲怪笑道:“好徒弟,什麽叫做殘酷不仁?你錯啦。注入妖血接受本真人的改造,你這些師兄弟們就能擺脫人身,從此蛻變成妖。不但擁有無窮力量,還可以長生不死,永遠逍遙自在,那普天下凡人可是都求之不得。本真人這是在做好事啊。”
玄如晦顛倒黑白,滿口歪理,兼且還振振有辭。李淳風明知他講的不對,可是自己本身也沒多少見識,又能說得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刹那間他渾身抖,兩行淚水禁不住盈眶淌下,失聲痛哭著屈膝跪倒,拚命用拳頭捶打地麵。那老妖物卻是放聲哈哈大笑,沒笑得幾聲,陡然輕聲悶哼,伸手出去用力抓住了身下那女子的肩頭。“咯~”的裂響當中,它抽搐著抖了幾抖。眉宇間流露出了無比舒暢輕鬆的神態。那女子則哀聲慘叫,雙肩骨骼全被捏得粉碎。劇痛難當,不由得本能地用力咬了下去。
若是換了常人,猝然遭受如此意外,必定樂極生悲龍無敵書屋,就此有了資格進太極宮擔任“大長秋”之官職也。但這妖物又怎能與常人相提並論?那女子用力咬下,登時如中鐵石,半分損傷對方不得。玄如晦麵色沉下,揪起這女子的頭,怒喝道:“賤人,好大的狗膽!”也不聽那女子辯解的求饒,抓起她揚臂往台下一揮,喝道:“賞給你們了。好生享用吧。”那女子猶如騰雲駕霧地飛出,“砰~”地恰好落在兩頭剛剛從正一道弟子蛻變完全的妖物身前。兩頭妖物雙目赤紅,大聲咆哮著撲過來將這獵物按倒。**妖根高舉,急不及待地就分別從前後兩邊搗了進去。一麵行其**/虐之事,一麵將那女子手臂上的血肉生撕下來就便吞吃。
片刻之間,那女子的兩條如藕玉臂,早被妖物撕吃得隻剩餘兩截森森枯骨,情形觸目驚心,煞是可怖可畏。再加上高台上的李淳風親眼目睹如此慘況,更加又自責又內疚。心中一狠,張口就要咬舌自殺,卻是情願死了,也省得再受那無窮無盡的良心折磨。隻可惜他身為階下之囚,生死全掌握在別人手上,哪有半點自主之能?玄如晦舉袖輕拂,早將李淳風製住。卻陰側側笑道:“好徒弟,為師知道你心地善良,見不得血。為師從善如流,便答應了你不再開殺戒,那也無妨。不過嘛,既然有來,就須得有往。為師傳授你的〖天妖屠神法〗,你可得好好練習啊。”
李淳風雙眼紅紅地抬起頭來,胡亂擦拭了麵上淚水,倔強地用力搖頭,哽咽道:“不!那種害人的邪功妖法,我死也不要練。妖怪,你不是我師父!把我師父還來!”
玄如晦嘿聲幹笑,道:“你這孩子,當真好生奇怪。我不是你師父,卻又是哪個?”頓了頓,轉而換上副慈祥麵孔,和顏悅色道:“乖徒弟,好生聽為師教導。〖天妖屠神法〗天下無敵,練了之後,自然有無窮好處,包管你這輩子也受用不盡。等到你功法大成,再和為師還有你師伯三人聯手,不管他什麽神仙魔怪佛祖菩薩,統統都不是對手。到時候咱們一統天下,橫行三界,要什麽就有什麽,要殺誰就殺誰,要幹什麽女人就幹什麽女人,生殺予奪,盡操於我手,可有多麽痛快?”
哀莫大於心死,到了此時此刻,李淳風終於連心目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完全幻滅。任憑玄如晦怎麽威逼利誘,說盡好話,他隻是緊緊閉上嘴巴不鬆口。那妖物講得唇幹舌燥,全然收不到半點功效。隻不過他也真好耐心,居然並不惱怒。隻是悠悠歎了口氣龍無敵:“為師對你實是滿腔關愛,乖徒弟卻不領情,嘿,那便暫且罷了。反正來日方長,咱們也不必急在一時。好徒弟,你也累了,這就下去歇息吧。”語畢也不管李淳風答應與否,徑直向台下揮了揮手。兩頭地獄使者立刻衝上台來,橫拉豎拖地將李淳風拖了下去。
片刻之間,兩頭妖物將他李淳風帶到了兜率宮內的某處靜舍,豪不客氣地將他扔了進去,門也不鎖,就此轉身就走。反正無論自己如何掙紮,也脫離不了這個人間地獄,那麽又何必再多費力氣掙紮?李淳風猶如泥塑木偶,呆呆癡癡,完全任由擺布。他躺在冰冷地板上,動也不動。良久良久,忽然隻聽得長聲歎息。原本空空****的房間內,隨之顯現出一人身形。俯身向這小道士道:“李淳風,這是世間注定的一場大劫,其過錯並不在你。天降大任於斯人,你可得振作啊。”
李淳風一個激靈。翻身坐起,驚訝地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這裏?哎喲,不好。兜率宮裏麵現在到處都是妖怪,很危險的,你趕快走吧。”
“自己身處危難,仍能這樣為他人著想。胸懷赤子之心,也不枉了你叫做‘淳風’。”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河南王楊昭。你盡管放心好了。我既然能這樣悄悄潛入兜率宮裏來,自然也能同樣平安離開。話說,你難道真的還不清楚我用的是什麽辦法嗎?”
李淳風愕然道:“什麽辦法……啊!”突然雙眼亮,上來一把抱住了楊昭雙肩,激動地顫聲道:“太、太清真形化身符!這是《玄天寶簶》中記錄的法術!是……是袁師兄拜托你來找我的,袁師兄他平安逃出去了,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