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身後的戰刀嗆啷一聲跳了出來,咆哮道:“讓我殺了這賊廝!”
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天而降,壓住了阿羽和他的戰刀。不是孫長鳴卻是柳值。
葫蘆老大在孫長鳴的袖子裏連連跳動,也是憤怒不已:老爺讓我跳出去,放大了身軀,一屁股坐死這狂妄小兒!
孫長鳴心中瘋狂吐槽:我就知道我的葫蘆都不對勁!你聽聽這叫什麽話,正經的法器,有這樣鬥法的嗎!
“你給我老實待著!”
柳值壓住了自己的小弟,孫長鳴也壓住了葫蘆老大。
柳值輕輕一笑:“你倒是很自信。”
他斜望天空:“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本座和呂大人,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國,含冤而死的準備。”
孫長鳴指向阿羽:“不如我跟大人打個賭。如果在下的秘法可行,助大人破了福王案,大人將這個魯莽小兒丟到我手下,供我驅策;若是不行,在下任憑大人處置。”
他開口說出賭約之前,暗中已經握住了必勝牌!
阿羽已經怒吼道:“大人答應他,我定要親手讓這家夥嚐遍我朝天司諸般酷刑!”
柳值瞪了他一眼,喝道:“閉嘴!”
他複看向孫長鳴,道:“他們幾個,與我一同長大,名為下屬實為兄弟,本座不能用自己的兄弟跟你打賭。”
阿羽仍舊不服:“大人不跟你賭,我跟你賭!”
柳值還沒來得及阻攔,孫長鳴已經微微一笑道:“好,賭約成立。”他手中的必勝牌湧出一股熾熱之意,轉眼又冷卻下去。
孫長鳴心中更加篤定。
其他的騎士卻勸道:“大人,此事斷無成功的可能,大人不可犯險。”
柳值輕輕搖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朝堂之上形勢險惡,柳值早已看清了一切,與其慢慢被那些敗類拖死,不如趁此機會全力一搏。
而且自己這一次出京,雖然十分隱秘,卻瞞不過那些人的眼睛。若是這麽灰溜溜的回去,自己和呂大人要麵對的局麵,比之前更加敗壞。
柳值出來之前,也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孫長鳴身上,早已做好了拚著犧牲自己,也要為呂大人打開局麵的決心!
所以,當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柳值對自己很有信心,進入福王封地,憑借自己的實力大開殺戒,必然可以擒獲福王。
隻要抓到福王,必然可以找到證據。但這個過程是先抓福王,再從福王的口中去獲取證據。
程序違法。
柳值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往天空中一拋,頓時金光大放,化作了一輛重甲戰車。車上掛著諸般兵器,閃爍著懾人的寒光。
戰車前方,是一頭雄壯的機關巨獸,體長二十丈!身上更是刺蝟一般插滿了利刃。
柳值飛身而起,落在戰車上,大喝一聲:“披甲!”
一道道金光從站車內飛出來,化作戰甲的一部分,自動聚合在柳值身上。
剛剛還是儒帥風度的柳值,頓時變成了一位萬人敵的猛將!
他抽出車上一柄丈許長的苗刀,遙遙指向了鬆寧府,喝了一聲:“孫長鳴,為本座駕車!”
孫長鳴動也不動,一陣無語:感情我說了那麽多,你根本沒聽進去是吧?
滿腦子就想著舍生取義,邀取身後名是吧?
阿羽等氣勢,更是熱血沸騰,雙目含淚,各自跨上自己的坐騎,抽出戰刀,準備跟隨柳值衝殺。
這種慷慨激昂的氣氛中,孫長鳴很不合時宜的幹咳了兩聲:“咳咳……我說諸位,不如先試試我的辦法?實在不行了你們再去廝殺也不遲啊。”
柳值冷冷瞥了他一眼:我這兒情緒都醞釀到位了,你給我來這個?你還是不死心,就覺得你那些小手段能行是吧?
但是騎士首領忽然翻身跪在了柳值的戰車下,悲泣道:“大人!不如就試一試吧,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屬下也希望大人能活著回去,我們這些賤命丟了也就丟了,大人乃是整個朝天司、整個大吳的希望!還請顧惜自身!”
其他的騎士也都跟著跪了下來,就連阿羽,雖然壓根不認為孫長鳴的辦法有用,但從內心來說,他也不希望柳值用這種悲壯的方法打開局麵。
孫長鳴長歎一聲,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將自己的方法,一五一十的提前跟柳值說了。
然後道:“我當然知道淳於身上必定有著諸般禁製,修真界有的是各種匪夷所思的詭秘手段。但我還是覺得,我的方法,能夠繞開這些秘法,為大人尋找到福王謀反的證據,以及……福王囤積用來造反的重要物資的存放之地。”
這一次柳值卻沒有直接否定,細想了幾番還沒有開口。
一旁的其他騎士們,不住說道:“大人,雖然他說的道理屬下並不算明白,但覺得可以一試。”
柳值終於點頭:“好,那就先試一試他的法子。”
他把手一舉,從戰車道自身的鎧甲,全都化作了一道流光,重新落入他的掌中。
……
柳四白從城外回來,心中還有些震撼:這個野修,所圖甚大啊!
他不斷地聚攏流民,有搞出符水來治病驅饑……他畢竟剛入修行界,對某些常識還不大了解,不知道這種凝聚信仰,對於修行的提升到底有多大!
而且隨著野修的信徒越來越多,他未必需要多高的修為,隻要信徒超過百萬,就可能天下無敵!
柳四白隻是靠著敏銳的直覺,就是覺得讓他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十分不妥!
可是回到客棧後,仍舊沒有見到金兄的影子,不由得嘀咕一句:“又出去浪了?可別半夜回來再折騰我。”
他坐下來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時間卻有些患得患失。
一頭紮進了福王案裏,固然是因為對於江神的信仰。可另一方麵,還是想衣錦還鄉,讓趙員外對自己刮目相看,將女兒許配個自己。
但是事後想一想,查清了福王案,就能衣錦還鄉嗎?江神可以給自己各種賞賜,提升自己的修為;可是這是修行界的事情。
福王案如果最後大白於天下,自己小小一個捕快,就算是真的在這案子裏起了關鍵作用,最後落到自己頭上的功勞能剩幾分?
他可是太清楚如今大吳官場上這些老爺們的做派了。
幹活不行,爭功優秀!
說不得將來會去,要在趙員外麵前,展示一下修士的本領。可如果趙員外更在意世俗間的權勢富貴怎麽辦?
想到趙家小姐那幽怨的眼神,柳四白如同小貓抓心,坐立不安了。
“也罷,便是封不得官,福王府被破的時候,想辦法撈一些錢財,總也不能讓趙員外小瞧了。”
幹這種事情,他沒什麽心理負擔,因為從小在縣衙長大,他見到的那些衙役們一直都是這麽幹的。
他這邊正想著,開門聲響起,柳四白站起來:“金兄?”
這一次進來的是孫長鳴,身後還跟著許多人。
柳四白怔了一下,感覺今天的“金兄”跟以前好像有些不同——機關道兵是按照孫長鳴自己的麵貌煉製的,身材也差不多。
不過是孫長鳴的裝束和機關道兵不同罷了。
“今天回來得早。”柳四白沒話找話一句,然後看向孫長鳴身後幾人:“這幾位是……”
阿羽在最後,已經關上了房門,孫長鳴說話就沒了顧忌:“這位是朝天司南獄指揮使,柳值大人。”
“這幾位,都是柳值大人手下的千戶。”
柳四白愣在了當場,麵色頗有些古怪,可又不敢直接去審視“金兄”,隻能自己在心裏瞎琢磨:這麽巧嗎,我剛才還在想官身的事情,就帶了一群大官兒來?你該不會是鑽到我腸子裏,知道了我的心思吧?
但是柳四白還真就沒懷疑過,這些人是金兄拉來冒充的,他對江神大人深信不疑。
他隻是問道:“金兄,這幾位大人來,是準備抓捕福王了嗎?”
孫長鳴正要點頭,阿羽在一旁冷冷說道:“不該問的別問!”然後又是不滿的瞪了孫長鳴一眼:“你找來的人,如此不懂事?”
孫長鳴一點也不生氣,笑嘻嘻對他道:“記得咱們的賭約,到時候咱們鐵骨錚錚的羽千戶大人可莫要賴賬啊。”
吾有必勝牌,賭局無往不利!
阿羽冷笑道:“盡管放心,如果你的法子真行,救下了我家大人,就算是給你當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
孫長鳴暗自點頭,他這人暴躁狂妄,但的確忠義,反是不好繼續用言語刺激他了。
可是一邊的柳四白惱恨他剛才訓斥自己,見金兄似乎穩吃對方,沒了顧忌開始惡心阿羽。
他露出一個色眯眯的笑容:“這小哥兒生的好俊俏,金兄回頭送給我可好?”
包括孫長鳴在內,所有人都馬上跟這個家夥拉開了距離!阿羽勃然大怒:“鼠輩,安敢辱我!”
孫長鳴和一把稀泥:“好了,也是你先挑起的。不要內鬥,好生商議一下行動計劃。”
柳四白好奇:“真要抓福王了?”
朝天司眾人看向孫長鳴,後者自信一笑:“從淳於先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