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逍遙臉都白了,想要扯自己的頭發:這丫頭到底是什麽怪物啊,六丈長的那個,是自己左肩刺青中封印的五階靈蟲“牽機蜈蚣”,另外兩種也都是自己手下十分強力的妖蟲,都封存在蟲巢中,這種蟲巢類似於儲物錦囊,和外界空間隔絕,不可能有氣味泄露出來呀,而且她怎麽能聞著味兒,就知道蟲子長什麽樣子?!

忽的一瞬間,趙逍遙腦海中有靈光劃過:這兩人,竟然結成了兄妹一起來克我!

他的臉色冰冷下來,身上各種寶焰、霧光、電虹轟然升起,第六大境的氣息迎風而漲,直上雲霄,似乎能夠和頭頂的大日爭雄,又居高臨下的朝著孫長鳴兄妹壓製下去。

“你們是否聽說過一句話:不要挑釁六境強者的尊嚴?!當他們不介意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那將會是你付不起的代價!”

實在是肉痛啊,不想給啊,擺出一個強硬的姿態,且看看能否唬住他們,畢竟我也是第六大境呢。

伍元機立刻認真起來,手中多出了幾枚銀光金屬球,裏麵封印著他的最強機關兵器,同時也要顯露自己的境界,以和趙逍遙對抗,隻有第六大境才能對抗第六大境,這是修行界的常識。

可是孫長鳴一點不給趙逍遙麵子,毫不猶豫的搖頭:“沒聽說過,而且我還覺得,這些不像人話的言語,毫無道理。”

伍元機暗道一聲不好,大人就是這性子,太直率了。你好歹給趙逍遙留點麵子啊,畢竟是第六大境呢。這要打起來,終究是有些麻煩,我還是得頂上去……然後他就看到趙逍遙淡然的收起了全部的氣息、寶光、威勢,異常和善地說道:“沒聽說過就算了,本座也隻是隨意和孫大人交流一下。這些話當然不是本座說的,本座也覺得十分滑稽可笑,語法不通的。”

誒?!伍元機納悶,什麽情況?他來到了孫長鳴麵前,發現大人手中把玩著一枚明珠,裏麵封印者一顆秀氣好看的拳頭,那東西流露出一種讓第六大境都分外忌憚的氣息!

另外一隻手上,握著一隻小巧的手弩,上麵扣著一枚弩箭,寒光閃爍,給伍元機的感覺,威脅程度竟是半點也不遜色於那枚明珠。

伍元機心中破口大罵,你趙逍遙到底有沒有半點六境強者的尊嚴???剛硬了一下,一看不妙立刻就縮回去。

趙逍遙從刺青中放出了“牽機蜈蚣”,又將“神玉蛛”和“玄羽天蟲”的蟲巢取了出來,一並交給了孫長嫣。

牽機蜈蚣乃是他用心培養的戰蟲,出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天命壓製落到了頭上,都懵了:這是怎麽回事?

“大人,足夠了吧?”趙逍遙問道。

可是他卻發現孫長鳴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左肩,因為要取出牽機蜈蚣,他脫去了上半身半邊衣衫,露出了形狀好看的肩膀。

趙逍遙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身軀,警惕道:“大人不要得寸進尺,某些事情,本座誓死不從!”

“我呸!”孫長鳴惡心壞了,他看的是趙逍遙身上的刺青。他感應到這種刺青中蘊含著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自己隻看了一眼,竟然能夠跟玉蟬應物產生了一些共鳴!

“前輩不要誤會,本官是在想能不能拿出足夠的籌碼雇傭你,為我氓江都司效力。你接受玉真樓的雇傭,跟接受我氓江督司的雇傭,又有何區別?”

當然不一樣了,玉真樓逼格多高啊,你氓江都司算哪棵蔥?但是趙逍遙沒有把心裏話直接說出來,擺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不必了,此次之後,本座深感天下英雄非同小可,回去之後就要閉死關,不突破第七大境,再也不踏入江湖!”

翻譯一下:這次給我整怕了,我回去就苟起來,不到第七大境,再也不敢隨便出來浪了。

孫長鳴忽然一指蟲尊,說道:“如果前輩願意,這隻蟲尊,可以借給前輩隨意配種!”

蟲尊:???

……

!!!

~~^_^~~~

“啊?”趙逍遙可恥的心動了,若是有這樣一隻蟲子,給自己隨意配種,自己能夠開發出多少強大的靈蟲!

作為一個為了痋術可以放棄這世上所有大師姐小師妹的修士,這種**以一種“定點清除”的準確度,徹底瓦解了趙逍遙心中的一切抵抗。

孫長鳴進一步說道:“而且,本官所鎮守的銅棺峽滅域,可以給前輩用來試驗,那裏有廣闊的場地,數之不清的野生魔蟲、妖異。”

“前輩如果願意,本官還可以派遣手下的校尉保護前輩,讓前輩在滅域中,可以專心的進行各種試驗。”

真的去了滅域,是那些校尉保護你做試驗,還是你保護那些校尉們獵殺妖異……雙贏、就算是雙贏好了。

趙逍遙真的是非常動心,孫長嫣的兩到小眉毛都豎起來了:“壞哥!你這樣我還怎麽好意思去吃他的蟲子?”

趙逍遙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叫道:“你要吃本座的蟲蟲?蟲蟲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蟲蟲?!”

孫長鳴隻得又安撫妹妹:“一碼歸一碼,他之前答應的不能反悔。”

“前輩,這些蟲子太弱了,不符合您的身份,隻要您答應了本官的條件,以後想要什麽樣強大的靈蟲沒有?”

伍元機的一名弟子機靈,呲溜殺了出來:“小姐,我來幫你捕捉這些蟲子!”哪裏還用得著他捕捉,這些蟲子僵硬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其他的弟子也立刻反應過來:“我來幫忙。”

“我也來,別跟我搶,我對小姐忠心耿耿!”

一瞬間,伍元機身邊空無一人,伍元機氣的連連搖頭:果然都是值得自己傳下衣缽的孝順好徒弟。

趙逍遙還有些糾結,孫長鳴決定再加一把火,揮手在虛空中描繪出一個大字,正是當初那一枚虺字異文。

大字一閃而過,趙逍遙的眼睛亮了:“大人,你們氓江都司的差事,危不危險呀?”

“不危險、不危險。”孫長鳴笑著連說道:“銅棺峽外麵,本官已經布置了固若金湯的防線,平時也沒什麽事情做。”

趙逍遙頷首:“好,本座答應了,本座可以以客卿的身份加入氓江都司,聽調不聽宣,大人可不要騙我。”

“不會的!”

趙逍遙看著自己辛苦培育的小可愛們,被伍元機手下的弟子們全都抓了,一時間心痛如刀絞:“大人,這些真不能還給我嗎……”

“不能!”憨妹鼓著小腮幫:“一碼歸一碼,你這人好大年紀,怎的不曉事理,還要得寸進尺!”

趙逍遙已經不能分辨,究竟是損失了這些小可愛,還是被一個小女孩說自己好大年紀,更讓自己心痛。

一眾弟子笑嘻嘻的將自己“收集”的蟲子給孫長嫣送過來,並且說道:“小姐,已經快到中午了,該吃午飯啦。”

孫長嫣深以為然的點頭。

然後趙逍遙痛苦的背過身去,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小可愛被烹飪的現場。可是時間不長就有一股股無比誘人的香氣飄來,引得他不斷回頭,心中十分詫異:我的小可愛們,原來這樣美味嗎?

因為這一次食材極多,而且大家都算“出力”了,每人都分到了一點,乃是這一路上最皆大歡喜的一次大鍋飯。

隻有趙逍遙忍著煎熬,就是不肯去討要一口。當然他也不知道,就是要了憨妹也不會給他,第六大境怎麽了,不幹活就沒飯吃!

飯後眾人登上機關飛車繼續趕路,孫長鳴請趙逍遙進了中央的那一駕飛車,他繼續和伍元機探討機關術,沒幾句就把話題扯到了趙逍遙身上,然後順利的談論起了他身上的那些刺青,又順利地得知這種封印乃是他們痋術的核心機密之一,乃是一種結合了陣法和符籙的特殊手段。

再然後,孫長鳴用虺字異文換到了全部的刺青圖案。

伍元機錯愕發現,車廂內迅速地安靜下來,趙逍遙全身洋溢著一種極度興奮的情緒,全身心的沉浸在對虺字異文的感悟中。

孫大人則是安靜的盤膝打坐,似乎也在修行,隻是不知具體修煉什麽。

“本宗主,成了個護法的?”伍元機看著兩人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大約一個時辰之前,趙逍遙梳著一絲不苟的發型,充滿了自信,要截殺孫長鳴!

可是現在,兩個人竟然互相啟發,都進入了一種參悟狀態。

而且趙逍遙還成了孫長鳴手下的客卿,地位和自己相當。是什麽促使一位第六大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這種近乎背叛的轉身呢?

伍元機喃喃道:“當然是因為趙逍遙本身就是個奇葩……”

……

孫長鳴化繁為簡,從那些刺青圖案中,提取出了最為核心的部分,然後開始針對玉蟬應物,開始了篆刻。

第四大境藏器境,篆刻提升。

以孫長鳴現在的修為,返回去對玉蟬應物進行篆刻,根本不需要二弟的暖流協助,本身的實力完全足夠。而且玉蟬應物和這種刺青結構十分契合,很快就順利完成了一刻。

孫長鳴暗中取用靈玉,從其中汲取元氣,支持接下來的二刻、三刻……

此去京師形勢不明,孫長鳴不能將自身的靈氣消耗太多,免得來不及補充,所以直接消耗靈玉。

車廂內靜悄悄一片,幾個時辰之後,他們抵達了大吳朝的中心,雄偉繁華的京師。

孫長鳴似是心有所感,輕輕睜開眼來,玉蟬應物已經滿刻,相比於之前,孫長鳴能夠感覺到,這件應物更加“完整”了,對於此道之下的生靈,擁有了更加全麵的能力,不僅能夠壓製、懾服,還能夠培育、提升!

相應的孫長鳴意識到其他的應物,也有著巨大的提升空間,可以讓自己更加全麵,實力更加紮實。若是所有的應物都能這樣的提升上來,自己的實力可稱得上一句“深不可測”!

除此之外,隨著玉蟬應物的提升,他還發現自己的第三大境道塔境,其實也有極大的提升空間,比如這一次因為玉蟬應物牽引,道塔就有些蠢蠢欲動。

當初隻是用了《先天木符集注》以靈符構建了自己的道塔,比普通修士的道塔高了兩層。

現在覺得可以將道塔平行延伸,另外各自構建一座陣法道塔,一座神術道塔,變成一個三連體寶塔!

隻不過目前還沒有合適的陣法和神術。

“這事情,還要著落在老二身上。”孫長鳴在心中說了一句。葫蘆老六腹中的小泥鰍,翻了個身,用尾巴拍打著水麵:要想馬兒跑得給馬兒草。

啊,不對,是吃草。

嗯?好像也不對?

……

趙逍遙的收獲是不如孫長鳴的,因為虺字異文太過深奧,本身在天軌中所處的位置極高,即便是對於第六大境,也是極難參悟的。

伍元機一指前方厚重森嚴的城牆,對兩人說道:“京師,到了。”

孫長鳴第一次來到大吳朝絕對意義上的“中心”,不由得抬眼看去,恰有一隻灰鶴從遠處雲霄上張開雙翼,從機關飛車旁邊滑過,引著他的視線,一同俯衝飛入了一片浩瀚不見邊際的繁華城市中。

城中屋舍樓殿高高低低、鱗次櫛比,有溝渠旁臨時搭建的窩棚,也有不敢高聲語的巨塔、高樓、寶殿;有青灰色薄瓦的屋頂,堪堪能擋風遮雨,也有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瓦穹頂,其下奴仆如雲、護衛如林。

小商小販走街串巷,吆喝叫賣聲悠揚而起;運河水道中貨船如織,碼頭上力夫如勤勞的螞蟻;官衙中老爺們危襟正坐,將大印牢牢抱在懷中;學堂內孩童們跟著夫子搖頭晃腦書聲琅琅。

一陣清風吹過,撩起了屋簷下掛著的一排青銅風鈴,發出清脆悠揚的鈴聲,飄飄****直上清空。

城市外圍,有三層高大的城牆,和別的城池最大不同就是,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城牆從最初建造的時候,除了防禦之外,各處設置都帶著明顯的攻擊性,比如馬麵牆的數量更多,而且形狀多變,棱角上都布置著長長的尖刺。

城頭上,隨處可見用於安置大型法器的堡樓。

三層城牆又有陣法相連,中間的空白地帶,對於任何進攻一方來說,都是一處死地,想要攻下來,不知要填進去多少性命!

伍元機將機關飛車落了下來,車子下方伸出輪子來,以靈玉驅動,混入了進程的隊伍中,等待著檢查。

城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聲,排隊入城的那些旅人、商隊,全都驚恐的躲開了去,緊跟著就聽見有人在大聲叫喊著:“是中獄那幫龜孫子,老子就知道他們要來使壞,打他狗日的!”

然後就是一陣棍棒亂飛,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不敢使用法器神術,純以拳腳論英雄。

偏生守城門的京營軍士們,躲在城門洞裏,嘻嘻哈哈的看著熱鬧,一步也不肯踏出城門。

隻是一盞茶的功夫,騷亂就結束了,一方敗逃,得勝的還不依不饒,叫罵著追上去,將手裏的鐵棒狠狠地丟出去,也沒能砸中幾個,頓時遺憾地跳腳咒罵。

京營的軍士們出麵了:“行了行了,人家都逃回城裏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那一波得勝的,就罵罵咧咧轉身朝城外迎來。

孫長鳴縮在馬車裏,早就看清楚了那群人,乃是南獄鎮撫司的人,為首的曾有過一麵之緣,是柳值大人身邊的騎將之一,阿羽以前的同伴,名叫阮三生。

“我朝天司竟然如此跋扈嗎,堵著京師的城門打人?”趙逍遙幽幽說道:“這朝天司,本座入對了呀!”

阮三生已經看到孫長鳴的車隊了,哈哈笑著迎上來:“孫大人,我們來接您了,中獄鎮撫司的那幫孫子,還想堵著城門找您的麻煩,被我們勸走了。”

你們一直都是用拳頭棍棒勸人的嗎……

孫長鳴走出來,微笑和大家抱拳相見:“阮騎將辛苦了。”

阮三生渾不在意:“大人不用客氣,阿羽那小子早早給我來了訊息,還不放心的一再跟我交代。切——用得著他小子說嘛,咱們南獄鎮撫司,什麽時候讓自己人吃虧過?您放心,在京師的住處我都給您準備好了。”

他說著將孫長鳴他們引進了城池,不過京營的軍士們,還是認真檢查了他們的身份,阮三生倒是很配合,進了城門之後,阮三生低聲跟孫長鳴解釋:“京營乃是陛下親自掌握的軍隊,雖然都是一群少爺兵,但……遇到他們最好配合一點。”

孫長鳴點點頭,給他介紹道:“九雲宗宗主伍元機前輩,千門山趙逍遙前輩,兩位都是我們氓江都司的供奉。”

趙逍遙所說的“客卿”其實朝天司沒有這種職務,孫長鳴全部歸為供奉了。

阮三生態度恭謹了起來,抱拳行禮:“阮三生見過兩位前輩。”

伍元機加入氓江都司的事情,南獄鎮撫司上下是知道的,許多低級的校尉都認為是柳值大人請來的,為氓江都司增強底蘊,畢竟要靠他們封鎖銅棺峽滅域。

但是阮三生知道,這是人家孫大人自己的本事!區區一個指揮同知,第四大境,就能請動一位第六大境,這可是實打實的能力!

所以孫長鳴來京師,阮三生知道了消息後,立刻殷勤安排食宿,更是等在城門口迎接——否則阮三生和阿羽這種柳值身邊的親隨騎將,一向眼高於頂,區區一個指揮同知哪會放在眼裏?

但今天一見麵,又多了一位第六大境的供奉!

阮三生是真的被震撼到了,你這小小的氓江都司,第六大境的人手可比咱們整個南獄鎮撫司還要富裕。

伍元機客客氣氣的跟阮三生點頭問好,趙逍遙則表現得冷傲了一些,都是性情使然。

孫長鳴隨後問起了龍蛇榜的事情:“主考官定下來嗎?”

“還沒有,不過目前有幾個熱門人選。”阮三生一邊走一邊說道:“一個是京營指揮、英武侯馮景老爺子,他在軍中威望極高,深得陛下信任,而且是第六大境四勳層次。”

第六大境元侯境最初的時候,隻能身外五裏範圍內的一切天象、地變、元氣,隨著境界提升,有六次“加勳”的機會,六勳之後,才能真正達到“修真百裏侯”的層次。

但是曆史上,不乏驚才絕豔之輩,在六勳之後,控製範圍能達到五百裏!

“第二個是禮部的嚴守實老爺子,據說今年就要卸任禮部尚書的職務了,老爺子本身也想在宦海生涯的末期,主持一次龍蛇榜。”

“嚴尚書的境界稍低,第六大境二勳。”

“第三個人選,是翰林院的清貴胡友懷,第五大境六餐,他是翰林侍講,雖然有一批翰林學士支持,但目前看來可能性是最低的。”

“最後一個,是陛下的五叔,永王殿下。第六大境三勳,不過永王在朝中支持者太少,怕是未必能爭過前麵兩位。”

孫長鳴問道:“陛下最中意哪一位?”

“這就不知道了,恐怕你得去問呂大人。”

孫長鳴來了京師,於情於理都應該去呂廣孝府上投貼拜見一下,可是孫大人偏不,他心裏門清:老大人必定還惦記著讓自己忙完了銅棺峽,再去南疆繼續收拾爛攤子。

“到了,就在前麵的巷子裏。”阮三生一指前麵:“是咱們南獄鎮撫司的產業,原本是準備給一位老供奉居住的,可是那一位本已經談好了要加入咱們南獄,卻被中獄那幫孫子截了胡,這宅子也就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