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鳴麵沉如水,進入百折道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可是他仍舊不慌不亂,眼前的局麵,比其他曾經經曆過的那些凶險,又算得了什麽?怎會亂了孫大人的心神!
哢嚓!孫長鳴身前的第二道光環斷開,第三道光環緊跟而出,孫長鳴雙手已經快的看不見影子,隨著一聲清脆的喀嚓聲,第三道光環也隨之破去,兩人重新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但是赤阪三郎仍舊領先著一些,他的第四道光環已經破解了一半,他仍舊以言語刺激孫長鳴:“太慢了、你實在太慢了!”
哢嚓!第四道光環斷開,靈光流入中央火球,呼的一聲火柱朝著孫長鳴再次逼近一塊石板,恐怖的熱浪撲麵而來,吹起了孫長鳴的頭發,發梢甚至扭曲焦糊,最後化為灰燼。
“認命吧,有八丘鏡大人相助的我,根本不是你能夠匹敵!”
孫長鳴麵前的第四道光環也跟著哢嚓一聲破碎了,勉強將雙方重新拉到了火柱“勢均力敵”的局麵,但是和剛才相比,似乎又慢了幾分,赤阪三郎在第五道光環上的進度,更快了一些。
但是孫大人仍舊沉穩不慌不亂,並且在逆勢中,眼底仍舊有著絕對的信心。
逆轉就在這一刻到來,第五道光環剛剛出現在孫長鳴麵前,他一指點出,無數靈氣流光鑽入光環內,隨後哢嚓一聲,這一道光環竟然瞬間破解!
光環流光注入中央火球,朝著赤阪三郎方向的火柱,呼哧一下逼入了第五塊石板的範圍,赤阪三郎滿臉的難以置信,明明我和八丘鏡大人一直領先,這是怎麽回事?
他本還要狂噴許多囂張之言,登時被憋在了嗓子裏。
孫長鳴破解第一道光環的時候,就對這一關考核有了必勝的信心。倒不是因為皇帝早給了他“通關攻略”——那東西他根本沒看,就給了萬錢來。孫大人當然是不屑於用那種手段奪得殿試第一。
而是因為第一道光環是火屬性靈符結構。
緊跟著第二道光環,是水屬性。第三道是金屬性……孫長鳴隻需要等到木屬性的光環出現,不管前麵落後多久,他都有信心可以立刻逆轉!
孫長鳴的靈符造詣全部來自於《先天木符集注》,其他屬性的靈符都是觸類旁通,但木屬性靈符,幾乎可以說獨步天下。
果然第五道光環正是木屬性,孫大人一指便破去了,從之前的一直落後,逆轉領先。
第六道光環出現之後,孫長鳴全速破解,這種狀態下的孫長鳴,其實絲毫不弱於八丘鏡,隻不過現在赤阪三郎手忙腳亂,根本沒有餘力去關注孫長鳴、更別說像之前那樣大放厥詞了。
哢嚓!
第六道雷屬性光環破解,流光注入火球,朝向赤阪三郎的火柱轟的一聲進入了第六塊石板的範圍!而赤阪三郎瞬間冷汗琳琳,很快再被火柱的熱浪蒸幹。他發現對麵那個吳人破解的速度竟然越來越快!
他慌亂了,在心中瘋狂催促:“八丘鏡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您還不如一個吳朝修子嗎?您太讓我失望了,我獻上了一切,換來的就是一場失敗嗎?這可真是可笑可恥!”
八丘鏡也被激怒了,八隻眼睛中的金光變得濃稠無比,當中伸出來一隻隻若有若無的觸須,讓人有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似乎看到這種畫麵,就像是要被邪氣侵染一般。
在這樣的狀態下,破解速度大大加快,但是赤阪三郎已經變得頭發散亂雙眼赤紅,牙齒尖銳,形如鬼怪!
哢嚓——
八丘鏡和赤阪三郎也終於破解了第六道光環,將火柱推向了孫長鳴,可是孫長鳴已經快要破解掉第七道氣屬性光環了。
赤阪三郎嗷嗷怪叫:“八丘鏡大人,請務必再努力一些,否則你怎麽能心安理得的想用我的靈魂!”
八丘鏡放出的那些金光觸須更多更密集了,但是卻已經無力扭轉大勢,孫長鳴忽然雙手一振,第七道光環破碎!火柱轟然逼近了赤阪三郎麵前,熾熱的力量炙烤的他不斷後退,後背重重的撞在牆壁上,然後那火柱瞬間跟了上來,眼看著就要將他吞沒,他心中那種“為國獻身”所謂的慷慨激昂,在真正直麵死亡的那一刻,雪崩一般的潰散,他大吼一聲:“我認輸、我退出!”
火柱戛然而止,然後緩慢朝後縮去,孫長鳴這邊也是一樣。
赤阪三郎大口大口的呼吸,露出已經完全尖銳的牙齒,一滴滴成分不明的口水滴落,地麵上很快被腐蝕出幾個小坑。
當火柱完全縮回了中央火球之後,赤阪三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隨後一道道氣旋出現在他身周,認輸的他,被百折道送了出去。
孫長鳴看到在赤阪三郎被送走之後,他背後的牆壁消失了,露出了通往下一關的通道。他繞過了中央火球,走進了那通道之中。
……
皇帝正用手支著腦袋,沒精打采的聽著翰林講經。如果不用手支著,他的腦袋沒準已經砸下來,實在是太困了,這些翰林簡直催眠,毫無趣味!
隨著殿試的進行,陸續有修子被送出來。百折道前三關絕大多數危險不大,哪怕是失敗了,也可以硬抗一次兩次的懲罰,然後繼續闖關。但是三關之後,就可能有送命的危險。孫大人跟赤阪三郎選的,恰恰是例外的那個。
這些人出來了,都懊惱慚愧的乖乖退到一邊,龍蛇榜已經和他們無緣。
皇帝同樣連看都懶得看這些人一眼。就在他實在有些撐不住,上下眼皮就要黏到一起的時候,忽然又有一個人狼狽不堪的被送出來,這個人落地的時候,四肢著地,用了一個類似於野獸匍匐的姿態,同時口中發出低低的嘶吼。
眾人一起看過去,桑島使團上下臉色大變,尤其是正使川島由夫,他萬萬沒想到,赤阪三郎竟然被提前送出來了!而且看上狀若瘋魔無比狼狽。
原本他估計,赤阪三郎就算是不能奪得魁首,也會是最後幾個被送出來的,至少有甲榜的實力。
“他的狀態有些不對!”皇帝身邊,一位大內高修大喝一聲,第六大境的氣息隔空投射,牢牢鎖住了地上的赤阪三郎。
川島由夫急忙出麵,跪地叩首道:“請將他交給我們,我們自己的人我們會確保他的安全,絕不會驚擾到上邦天子。”
皇帝卻來了精神,無聊了這麽久,終於有點趣事了,他對身後的大內高修一擺手:“還給他們吧,否則小島國民還要說我們沒有上邦氣度。”
第六大境收回了自己的氣勢,川島由夫立刻上前,雙手牢牢按住赤阪三郎的肩膀,低聲喝到:“赤阪君,你怎麽了?快跟我回去!”
赤阪三郎毫無回應,身軀僵直的被川島由夫拖回了桑島使團中。川島由夫剛回來就迎上了忍十一嚴厲質問的目光。他無暇去回應忍十一,不斷低聲詢問赤阪三郎,可是後者毫無回應。他並不知道,赤阪三郎此時,正在和身軀內的八丘鏡糾纏。
“我的確是給出了誓言,離開百折道就將我的一切獻給你,但是你也並沒有做到你承諾的事情!”
“並非我不肯遵守諾言,你至少要讓我打敗孫長鳴,我才會獻上自己的靈魂。”
“該死的!你不能強行吞噬我的魂魄,我獻上了這樣珍貴的祭品,卻換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你怎麽有臉皮強行收取祭品!”
“滾開、滾開、快滾開!從我的身體內離開……”
“啊——”
赤阪三郎突然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抽搐起來,川島由夫嚇了一跳,整個桑島使團也慌亂起來。皇帝身後的大內高修們一起上前,擋在了陛下麵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川島由夫一臉茫然,忍十一突然一步上前,兩根手指重重的點在赤阪三郎身上某個部位,赤阪三郎立刻動彈不得,全身血管暴起,兩顆眼珠一顫一顫的凸出來。
忍十一低聲道:“他和聖物進行了交易,聖物正在吞噬他的一切!”
“啊?!這……”川島由夫還不知道赤阪三郎在最後關頭膽怯了,並沒有選擇“為國捐軀”,還深深敬佩著赤阪三郎,震驚之餘又多了幾分疑惑:“他究竟遭遇了什麽?獻上了自己的一切,借用聖物的力量,卻還是失敗了,被百折道送出來?”
八丘鏡是真的收走了赤阪三郎的一切,在大吳朝上下愕然的目光中,赤阪三郎身上凸起的血管首先幹癟了下去,然後身軀急速縮小變成了幹屍,緊跟著幹屍還在收縮,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被吸進了一個黑洞中,徹底的消失不見。
當啷!
虛空中一麵鏡子掉在地上。
川島由夫雙手顫抖地撿起了八丘鏡,心中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懼。
“嘿——”皇帝忽然笑出了聲,桑島使團眾人立刻一起怒目而視。朝臣們和大內高修們紛紛怒斥:“放肆!”
但是他們心中也對皇帝剛才的笑聲不滿,有失國體啊。雖然桑島人倒黴,大家其實都很開心,但是你不能真的笑出來啊,你是天子代表著整個大吳朝,這就顯得我們大吳朝很沒有同情心。
整個桑島使團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唯有忍十一除外,她立刻對川島由夫傳音:“馬上向吳朝天子進言,由我挑戰殿試第一,赤阪君為國捐軀可歌可泣,國師一定會厚待他的家人,但大事不容有失!”
川島由夫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胸中的悲涼之意,然後瞥了忍十一一眼,傳音道:“連赤阪君都失敗了,你能行嗎?”
忍修者在桑島內,其實地位很低。
忍十一被看輕也不動怒,回答道:“我身上有國師賜下的聖物,可以借用國師兩成的力量!”
川島由夫立刻信心大增,國師乃是天人,哪怕隻是他兩成的力量,也足以碾壓整個吳朝年輕一代。
他立刻轉身朝著皇帝再次跪下:“赤阪三郎自不量力,驚擾了上邦天子。桑島上下愧疚於心,我們願意獻上一名武姬,和上邦殿試第一名進行一場比試,為上邦天子助興。”
急切間,心神大亂的川島由夫也想不出什麽好借口,就這麽**裸的說了出來。
大吳朝上下一片怒容,呂廣孝更是直接斥責:“狂悖至極!”
這是前一個人失敗了,桑島人還不服氣,還想要再派出一位選手,直接跟殿試第一做一場啊!
可是憑什麽?我們殿試第一乃是一路艱辛闖關而來,你們隨便派個人出來,就有資格挑戰他?
讓赤阪三郎參加殿試已是破例,你們還要得寸進尺!
川島由夫再次叩首,施展激將法:“隻是一場助興之戰罷了,並不代表著什麽,大吳諸位又在擔心什麽呢?難道還怕堂堂殿試第一,會輸給我們桑島的一個女子不成?”
忍十一跪行而上,對著皇帝深深一拜,滿頭長直秀發披灑在身旁,更是將腰身襯托的無比玲瓏。她的聲音軟糯,不禁勾起人的征服欲:“陛下,小女子隻求能一睹大吳天驕的風采!”
其他的朝臣還沒開口,皇帝的眼睛亮了:朕的殿試第一名,必定是孫愛卿。若是讓孫愛卿和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子鬥一場法……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於是皇帝不等其他大臣開口,便說道:“朕準了。”
呂廣孝等人瞠目結舌,上前想要勸諫:“陛下……”皇帝打斷他們:“一件小事而已,難道你們覺得孑……殿試第一,還比不過這樣一個小嬌娘?”
一句“小嬌娘”的稱呼,讓呂廣孝和柳值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但是皇帝剛才險些說漏了嘴,也讓二人心中疑惑:陛下內定了孫長鳴是殿試第一?
若真如此,倒是不必擔心什麽了,這兩位對孫大人還是很有信心地。隻是孫大人這樣的忠耿之臣,怎麽就成了皇帝的寵臣,親自開後門給他拿第一?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朝臣中隻有梁玉指猜到了一些什麽,暗中一笑美眸流波,瞟了柳值一眼。隻可惜柳大人沒有注意到,平白錯過了一次銷魂。
川島由夫和忍十一心中大喜,一起叩謝:“上邦天子洪恩浩**!”
兩人退回了桑島使團中,都有些後怕:若是因為赤阪三郎的失敗,影響到了我國大計,我等百死亦不能贖罪。還好吳朝天子昏聵無能,我們才有機會力挽狂瀾。
川島由夫低聲對忍十一說道:“接下來,都看閣下的了。”
他罕見對一個忍修者用了敬語,忍十一凝重頷首,借用國師的力量打敗吳朝殿試第一,必定會讓吳朝君臣上下大亂,足以掩護唐澤雄一那邊大事成功!
隻是一名低賤的忍修者,當眾讓大吳朝顏麵掃地,大吳朝是不會讓她活著離開的。她和赤阪三郎一樣,都是為了國運大計,壓上了自己的性命,她自認當得起川島大人一聲敬稱。
……
孫長鳴在百折道中還有最後兩關,他就不著急了。本來他也無意爭奪這個殿試第一,所以才會將皇帝給的“通關攻略”給了萬錢來,也有補償萬錢來的用意。
他正常速度闖過去,前麵本就有赤阪三郎的耽擱,所以計算著自己的速度肯定會比萬錢來要慢。
最後兩關的時候,他其實最擔心的是梁玉指。梁大人一定要他兌現承諾,將馬其誌揍一頓……可是龍蛇榜至今,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出現對戰的考驗,孫大人手癢卻沒有機會呀。
以梁玉指的脾性,絕不會就這樣算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借著這個由頭,再訛自己一筆。
想到此處,孫長鳴就覺得頭疼。於是當孫大人站在百折道最後一關出口的時候,怒其不爭的抱怨了一句:“柳大人無能懼內,連累我這下屬也直不起腰杆啊!”
然後孫長鳴一步跨出去,發現自己站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另外一座大門口。百折道內另辟虛空,在真實世界中其實占地麵積不大。
“哈哈,果然是孫……長鳴。”坐著三人寬的椅子的五皇子開心說道。
孫長鳴敏銳地覺得不對勁,他看向五皇子:“殿下,我是第幾個出來的?”
“第一啊。”
孫長鳴:“……”
萬錢來你是個廢物嗎?給了你通關攻略你還這麽慢?
皇帝笑眯眯的站起來,宣布道:“本次龍蛇榜殿試第一名,就是孫長鳴。朕意定他為甲榜第一,諸位愛卿沒有意見吧?”
您都說沒有意見了,誰還敢有意見?
呂廣孝和柳值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許多認識不認識的人,全都上前熱情的恭賀,孫長鳴也隻能一一笑對。桑島使團那邊,川島由夫盯著孫長鳴,對忍十一說道:“記住你的對手,待會請務必失手將他擊殺!”忍十一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
孫長鳴出來之後,又有多位修子被百折道送出來。前三關修子們幾乎都會咬牙挺過去,直到四關以後,出現了生命危險才會放棄認輸。也就是說孫長鳴已經從百折道中走出來,他們才闖到第四關、第五關。
又等了一會兒,第二位修子憑借自身實力從百折道中昂首挺胸走了出來,胸的確特別挺,因為她是水靈華。
水靈華之後,才是萬錢來。兩人前後腳。
孫長鳴直撇嘴,少東家的確是風流啊,殿試名次就這麽讓給了水靈華!剛進百折道的時候,萬錢來就跟著水靈華,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有通關攻略,如果想早一點出來,一定能搶在水靈華之前。這家夥多半是一路尾行,為水靈華保駕護航,也難怪他比自己出來的晚。
萬錢來仍舊是笑嘻嘻的,一點沒有錯過了殿試第一的沮喪。他腆著肚子湊到了孫長鳴身邊,得意洋洋道:“哈哈哈,本少東家可是殿試第三,應該也是甲榜第三吧?”
孫長鳴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
隨後又有一人走出來,就是孟河北,他也是寒門修子中碩果僅存的代表。得知自己排名第四,遺憾錯失甲榜,孟河北沉默不語。前三名中孫大人是個另類,但是萬錢來和水靈華,都是世家子弟,孟河北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總覺得若是自己更加努力一些,未必沒有機會超過這兩人。
第五個走出來的是馬其誌——孫長鳴頗為意外,這個二世祖竟然真的有些實力,能夠走出百折道的都不簡單。
馬其誌知道自己是第五,不但錯過了甲榜,更是連乙榜第一都不是,他比孟河北還要鬱悶。
而最鬱悶的地方就是:本少爺竟然連孟河北那個窮酸都不如?!
他悶悶不樂的站在一邊,他爹宋公權倒是很開心,能上龍蛇榜就是大吳朝這一代天驕中的頂尖一批。更何況乙榜第二,這個排名已經很高了,我宋家也出了一位麒麟子啊,哈哈哈!
其餘的修子全都是認輸放棄,被百折道傳送出來。其中有幾位十分可惜,已經到了最後一關,卻功虧一簣。
皇家書苑的官員迅速將三十名修子在百折道中的成績排出來,名單呈交給皇帝,皇帝也懶得再費腦筋排座次,掃了一眼便揮手道:“就依照這個名次排定龍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