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了道塔之後,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孫長鳴繼續查看賀天遊的藏器境。賀天遊也隻有一件應物,是一艘小舟,嵌刻了三重防禦靈符,三重浮空陣法。這一件應物從賀天遊的選擇來說,自然十分合適,讓他增強了防禦能力和飛遁能力。
但是對於孫大人來說十分雞肋。他沉吟了半晌:“等我煉成了新的五牙大艦,索性將這件應物煉入其中,也算是廢物利用。”
於是孫長鳴跳過了藏器境,再去看賀天遊的餐霞境,這才是孫大人關注的重點。
但是到了這一境界,孫長鳴也看出來賀天遊的“操之過急”。賀天遊的一餐,吞噬的乃是極為珍貴的“大地元極”!這種天地異寶,據說開采於大地最深處,乃是大地之始,由其誕生出了土壤、山石、沙漠等等。
其珍貴程度,比起孫大人的鴻蒙之氣或許差了一線,但也是最頂級的天地異寶可遇而不可求。
二餐吞噬的乃是“星之光核”,據說乃是一種古老大能從天外摘來的特殊星辰之寶,隨著第六大境以上的修士越來越少,也沒有人能夠飛出天外,這種異寶存世更加稀少,乃是和大地元極並肩的寶物。
三餐就差了許多,吞噬的乃是“雪山銀竹”,千年生長一節,賀天遊吞噬的這一根,一共有四節,說起來也是一種需要四千年積澱的寶物,可是和前兩種相比起來就顯得賀天遊有些急切了,似乎就是為了盡快突破到三餐,所以挑選了一件易得的寶物。
四餐的時候,賀天遊吞噬的乃是“虛空煞風”。這種無形的異寶需要在一處虛空破碎的奇特之處,守候不知道多少年,才能采的一道。
當中蘊含著一絲空間守則的大道至理!這寶物又了不得了,便是比起孫長鳴的鴻蒙之氣也並不遜色!
想來到了這個層次的賀天遊,在朝天司中已經身居要職,有許多機會可以得到這樣的至尊異寶。
五餐的時候卻又跌落了下去,吞噬的隻是一塊“南海真玉”,開采自南尼國外三萬裏的海底深處,蘊含著一絲五行真水之道,比起雪山銀竹或許略勝幾分,卻完全無法和虛空煞風相提並論。
六餐的時候,吞噬了一滴未知神血!
這寶物卻不知什麽來曆,凝聚在某個宏大的神秘遺跡、一個破碎的神像中。到底是什麽水準,因為不知道這位神明到底是什麽水平,所以也就無法判斷。
不過想來和大地元極、星之光核同一水準。
孫長鳴弄清楚了賀天遊的餐霞境修為,有些不滿的搔了搔自己的下巴:“賀天遊你這個廢物!”
本以為你堂堂元侯境六勳,至少能讓我一口氣提升到第六大境,可是你在餐霞境如此破落?!六餐之中,雪山銀竹和南海真玉肯定是不能用的。柳大人說的不錯,這家夥後來始終無法突破第七大境,就是他前期的急躁埋下了隱患。
餐霞境的每一餐,不僅是讓修士增強自身,同時也要從吞噬的天地異寶中,獲得相應的能力;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平衡、牢固——六餐吞噬的六種天地異寶,要大致維持在同一層次,否則根基必定不穩。
孫長鳴也隻能先將大地元極、星之光核、虛空煞風和神血這四餐轉移到自己的修為中。這個過程,就要比之前平移接駁道塔困難了許多。
大地元極轉移過來之後,孫長鳴達到了第五大境二餐的層次,同時他感覺到順著腳下的奉天台向下,他和整個大地多了一層“眷戀”。大地深處的某些力量可以和自己互相呼應。而且大地的元磁之力,也籠罩著自己,這種狀態下修行,有著很強的增幅效果。
今後修行和大地相關的各種神術,比如搬山填海之類的,會格外順利,威力也要增大三分。
星之光核轉移過來之後,孫長鳴更是能夠直接從滿天星光中直接吸取力量,某些需要借助星辰力量的陣法、靈符、神術,對自己的難度驟然降低,在星辰之下戰鬥,力量和運氣都有顯著的加成!尤其是孫長鳴其實知道太陽、月亮其實也是星辰,這種好處其實是時時刻刻都存在的。
虛空煞風轉移過來之後,孫大人當時就覺得,破虛神通更上一層樓!這是一門神通,憑借自身現在的修為,想要提升神通的層次千難萬難,至少要到第六大境才能將破虛神通推上一個新的層次。而現在,虛空煞風直接起作用了。
除此之外,孫長鳴反而感應不到還有什麽直接的好處,但這種天地異寶和鴻蒙之氣一樣,巨大的幫助都在潛移默化之間。
神血轉移過來之後,孫長鳴立刻感覺到,自己和江神廟之間的感應變得清晰起來!孫長鳴一陣詫異:這是老二的信仰啊,跟我有什麽關係?
可這種感應就是真真切切的出現了。孫長鳴略一估算就發現,江神信仰已經在整個氓江徹底鋪開了,勢力越來越龐大,信徒多如牛毛,並且順著氓江兩岸,向外輻射,已經逐漸將觸手伸到了其他的水係……
而且似乎……自己可以借助這一滴神血,以及自己和二弟之間的關係,代為行使江神的權力,進行一些冊封之類。
除此之外,神血所帶來的體質的可怕加強,以及某些相關屬性的神術、靈符親和能力,反倒顯得不那麽顯眼了。
孫大人花了整整兩個時辰,將賀天遊的四餐轉移到了自身,一舉提升到了第五大境五餐的層次。
但是這跟孫大人的期待值相差還遠啊。
可是孫長鳴手邊也沒有合適的天地異寶,若是有的話,借助賀天遊的修為,可以一鼓作氣提升到六餐,乃至衝破第六大境的關卡!
好在是因為柳值大人的幫助,賀天遊的修為就在那裏,隻要孫大人找到了合適的天地異寶,馬上就可以晉升。
孫長鳴遺憾的砸了咂嘴,再次開始查看賀天遊元侯境的六次加勳。
而到了第六大境,賀天遊前麵的草率急躁就顯出了後患。元侯境六勳之後,會成為修真意義上的“百裏侯”,可以控製身外的環境範圍至少要在一百裏的範圍,若是少於這個範圍,基本上無緣第七大境了。
賀天遊在第六大境之後,已經是位高權重,他做了許許多多的努力,但是前期犯的錯誤,此事難以彌補,他的控製範圍,最終定格在了八十七裏,再也難以拓展一分一毫!
也就是這十三裏的差距,讓他永遠和第七大境告別。
孫長鳴仔細分析了賀天遊的六次加勳,限於自身現在的境界他沒看出什麽端倪,隻是隱隱有種直覺,賀天遊的加勳,應該也是有些問題的。
現在隻能發現一點很明顯的問題:賀天遊是在加勳之後,逐步轉入劍道的,以前都是以神術、尤其是雷法為主要的鬥法手段。
但是劍道雖然同樣威力驚人,同雷法也可配合,卻跟他的應物毫不相關。
至於其他,要等到孫大人邁入第六大境,才能完全看明白。
他暫時先將賀天遊剩餘修為仍舊封印起來,然後轉念一想:餐霞境可能是整個九境修行道路上,最大的一道關卡,需要尋找六種至高異寶一一煉入自身,賀天遊便是前車之鑒,哪怕是朝天司大佬,想要闖過此關也不容易。
一件天地異寶好說,兩件也不難,一連六件而且都要水平相若……賀天遊不就因為急躁,最終是毀在了這一關。
而自己即便是有二弟相助,樂觀顧忌也需要五年以上。現在不到三個月,已經是第五大境五餐,無數修士的最難關卡,自己已經闖過六分之五,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孫大人心中頓時暢快,就又有些得隴望蜀:他摸了摸懷中的鬼兵虎符,賀天遊的魂魄是被六階大鬼分吃了,問一問它們,賀天遊的“身家”都藏在哪裏了。
孫大人雖然得了賀天遊的修為,但是他的法寶、靈符之類,一件也無,孫大人可不信這家夥真的一窮二白。
不過孫大人還沒有審問那些大鬼,奉天台下的喊殺聲卻忽然猛烈了起來,孫長鳴往下一看,大約是盧方龍帶自己停下馬車的位置上,南獄鎮撫司的高手層層疊疊的圍上來,中間聚著一小群人,以四名第五大境為首,麵目猙獰,神態瘋狂,都是賀天遊和盧方龍的死士!
阮三生和其他騎將雖然占著上風,但分外凝重,心中明白最後想要“清掃”掉這些死士,己方隻怕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柳值叛徒!亂臣賊子!”
“賀大人當年瞎了眼,才會培養這樣一條白眼狼!”
“想要我們死,沒那麽容易!爺臨走之前一定會拉上幾個墊背的,嘿嘿——”
“本座第五大境,我若以秘法自爆,你們誰能擋得住?”
幾位騎將把手朝後一揮,讓其他人退遠,避免無謂的傷亡,最後的攻堅清剿,自然由他們幾位擔當,至於說他們也可能因此付出慘痛代價,甚至是隕落……已經顧不得了,他們心甘情願做出此選擇!
阮三生剛要上前,突然心有所感,抬頭仰望:有一道明亮的光芒劃過了夜空,向著自己的方向飛來。但是阮三生並不會感到半點的威脅,因為那光芒中傳遞來一種熟悉的感覺。
“孫大人……”
轟!
光芒落下,劍氣跟隨著光芒,好像一到從上方虛空中澆落下來的水銀瀑布,生生不息不斷的落下,並且形成了一層層的環形波浪,以光芒為中心,朝著四周滾滾而去,這是一種劍氣衝刷的力量,霸道卻又有所節製,波浪恰到好處的在阮三生等人的麵前停下,他們中間、那一批總司衙門死士,徹底被淹沒在了劍氣波浪當中!
阮三生甚至看到,光芒當頭落下,似乎有著某種磁力,將死士們釘在原地,他們分明露出了極度驚恐的神色,身軀卻是紋絲不動。
而那些劍氣波浪,並非無風起浪,似乎有一種來自虛空的煞風,吹拂著劍氣,從死士們身上隻是拂過,第五大境之下的死士,便已經徹底化為了腐朽的碎沙。
第五大境堅持扛過了第一層劍氣波浪,卻也是皮開肉綻,第二層劍氣波浪之後,血肉分裂!第三層便隻剩下了一副枯骨,第四層過後……一切成空,魂魄、骨架全都消散不見!
阮三生當場大笑,聲震雲霄,朝著奉天台上抱拳:“多謝大人!恭喜大人!”
孫大人的這一劍,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之前展現的實力和境界!雖然今夜阮三生隻是接到了柳大人的命令,負責清剿總司衙門餘孽,並不知道賀天遊的陰謀內情,但毫無疑問孫大人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孫長鳴淩空一劍解決了阮三生他們的難題——輕鬆地如同吹出一口氣,五餐中凝聚的各種手段,一同展現出來——剩下的就是清剿一些漏網之魚,孫大人不用理會,就專心在奉天台上審問那些六階大鬼。
結果卻讓孫長鳴哭笑不得:這些六階大鬼亡故的年代太過古老,每一隻本身的記憶早已經在漫長的歲月中被消磨幹淨了。
導致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狀況出現,就是這些家夥,竟然對“記憶”這種東西格外看重!
它們將賀天遊抓進去,發現這家夥竟然有著滿滿的記憶!於是立刻你爭我奪起來,然後最終的結果是,賀天遊的魂魄本來被撕成了六七塊,六階大鬼們各自爭搶一塊。
但……很快就變成了分餅的問題。這個覺得你搶到的那一塊比我的大,不行,我得從你那再搶回來一部分。
那個覺得,你又多搶了一點,還是不行,我也要拿回屬於我的那一份……
賀天遊的魂魄就這樣被越撕越碎!孫長鳴找過來的時候,麵對的也就是一大堆碎片化的記憶,需要孫大人自行將它們拚湊起來……
聽起來似乎很簡單,可是一位元侯境六勳的朝天司總指揮使,一生精彩,經曆無比豐富,而且活的時間特別長,記憶自然極其龐雜,想要將這些碎片化的記憶拚湊起來可真是太難了,比孫長鳴上一世,那些難度最高的拚圖還要困難無數倍。
孫大人嚐試了一下就放棄了,隻想著從這些記憶碎片中找到線索就好,當然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賀天遊寶藏的事情,隻能暫時擱置了,孫大人遺憾歎息。不過至少有一處地方孫大人是知道的:總司衙門中,賀天遊閉死關的地方。
賀天遊幾件常用的法寶,必定在那裏。
……
天亮的時候,京師中一切正常,城門按時打開,南來北往的商客進進出出,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在晨光中慢慢蘇醒,充滿了活力的喧囂起來。
普通的京師人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怎樣的大事,事實上除了南獄鎮撫司和總司衙門,也真沒什麽人知道。賀天遊的謀劃十分隱秘,柳值的針對行動保密性更勝一籌!不過這樣一件大事,必然左右了朝天司未來的發展,進而對整個大吳朝堂的長遠走勢,產生深遠的影響。
而接下來的後續行動,更是不會驚動普通人。
柳值昨夜歸來之後,就一直待在呂廣孝府上。呂老大人始終平靜,卻要比平日裏更顯幾分沉默寡言。
呂老大人這個年紀,其實早已經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是他就真的能夠忘記當年的屈辱和仇恨嗎?若非那件事情,呂老大人現在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一直到天快亮了,柳值才勸輕聲說道:“老大人,善惡到頭終有報,雖然已經晚了太久……”
呂廣孝蒼老的麵孔忽然就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他努力閉上了雙眼,兩顆老淚潸然而下。
……
孫長鳴是跟阮三生他們一起回城的。到了城門外,幾個騎將商議了一下,各自分工:一名騎將帶人去盧方龍府上,其餘的騎將帶著大部分人手,都跟著孫大人去總司衙門。
孫長鳴灑脫一笑,看向了阮三生等人問道:“鏖戰一夜,諸位累嗎?”
“不累!”南獄鎮撫司眾人齊聲大喝,一雙雙眼睛閃著光芒。這麽多年了,總司衙門始終在名義上壓在他們頭上,今天終於把這頂帽子摘了!
城門口的京營士兵們,看著這麽一大群朝天司的惡漢,怎麽就聚集在我們城門外了?而且這麽一個個凶神惡煞要吃人的樣子,好可怕……
孫長鳴長笑一聲:“哈哈哈!好,跟本官進城——”
南獄鎮撫司兵馬滾滾而入。京營的士兵們乖乖的將後背貼上了城門洞,把路給人家讓出來,盤查?這還盤查個蛋啊。
……
總司衙門中,賞功塔下,老駝子從昨夜就開始做著各種準備。他本來想遣散一些人,但是走到了大門口,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總司衙門外,有暗哨嚴密封鎖。
老駝子站在夜色下總司衙門大門口,喉嚨帶著濃重痰音幹笑幾聲:“斬草必除根,柳值乃是真梟雄。”
真讓總司衙門的人逃出去一部分,天知道裏麵會不會有繼承了賀天遊遺誌的傻貨、或者是野心家?以後就是野火燒不盡,麻煩連綿不斷。
老駝子站在大門口望著黑夜,黑夜中的一個個暗哨,也在警惕的望著他。老駝子實力不俗,甚至到現在已經沒人可以確定,這個老家夥到底是什麽境界。
他若是現在就準備拚個魚死網破,帶著人殺出來……南獄鎮撫司的強者都在城外,這些暗哨還真沒信心攔住他。
可是老駝子躊躇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然後轉身回去,親自關好了總司衙門的大門,推上了粗重的門閂。
暗哨們一起鬆了口氣。
梁玉指大人在不遠處的一道屋簷上輕輕一聲冷哼,鬆開拳頭,然後飄然而去宛如飛燕,落入教坊司某個相好姐兒的房中,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的鑽進了被窩:“給姐姐我暖好了被窩嗎?大晚上的還要辦差,本座可真是太勤勉了。唔唔唔……真暖和。”
於是軟香入懷,心中不免惡狠狠的想著:早晚有一天,讓你姓柳的乖乖來給本座暖被窩!
可是那樣的話……教坊司這些姐姐妹妹們怎麽辦?
要不,一起?
……
孫長鳴帶著人馬浩浩****穿過京師,很多人都看到了。自從總司衙門不管事之後,京師這一塊分給了中獄鎮撫司,因為他們實力不濟,京師人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朝天司這般氣勢洶洶的大規模行動了。
行人們紛紛避開兩旁,心裏猜測著又要有什麽大事發生?路邊茶館門口,一位剛起床出門倒夜香的說書先生眼睛一亮,心中已經順著眼前的局麵,往後編出了一長串的傳奇故事——往後三年,吃飯的本錢有了呀!
總司衙門門前街道一片冷清幹淨,在逐漸喧鬧起來的京師中顯得十分另類。突然有兵馬的聲音從長街的另一頭傳來,急促的推進到了總司衙門大門前,戛然而止!
顯然是一隻精兵,令行禁止!
孫大人緩步上前,抬手扣動了那兩扇古銅色大門上的粗大門環。
啪啪啪!
裏麵的人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陣遲緩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緊跟著老駝子的聲音響起:“來啦。”
門栓拔出,大門轟轟隆隆的被拉開,後麵露出老駝子那張幹枯皺巴的臉。他因為駝背,始終低著頭,所以看人的時候總感覺是翻著白眼。他看到了孫長鳴,不由得咳咳咳的笑了:“是你小子啊。”
孫長鳴背著手,懶得理會他麵對自己的時候,身上那種莫名的優越感,一腳踹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