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月哆嗦著:“大人法眼如炬,此事在官麵上幾乎沒什麽人知道,便是朝天司中,怕是也無幾人察覺。”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京師的大陣的確非同小可,而且國朝前期三千年,不斷地進行增補加固,便是到了如今,陣法不斷推陳出新,想要真正破解和滲透京師大陣,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最近這千年以來,承平太久,朝廷上下少了戒備之心,對於大陣的修繕和維護,也就懈怠下來,所以某些邊邊角角的地方,才出現了可乘之機。
據我所知大概是一百三十年前,京師大陣上,被打通了第一個【鼠洞】。這是我們私下裏的稱呼,出入的洞口都很小,勉強能夠容納一個人通過。
近幾年來,鼠洞數量增加,但我估計也不會超過十個。我們玉真樓知曉其中的五個,其他的都掌握在一些隱秘勢力手中,就不是我們能夠探聽出來的了。
不過這些鼠洞的規模都不大,這裏畢竟是京師,即便是想要稍稍擴大,也會觸動整個大陣,被皇城司發覺。”
“另外這些鼠洞也就是能放跑一兩個犯人,私自運輸一些物品,想要大規模通行,暗中將叛軍放進來這種事,是絕對辦不到的。”
停頓了一下,楊七月又說道:“大人,其實【鼠洞】能夠挖通,最大的原因不在於我們這些人,而是京師中的某些真正權貴。隻有他們有能力影響到大陣的維護工作,故意留出某些特定的位置,恰好可以用來構建鼠洞。”
孫長鳴點了點頭,隨手丟出一份地圖:“將你知道的五個鼠洞都標出來。”
片刻之後,孫長鳴和阮三生離開了辨真樓,阮三生忍不住問道:“大人,後院下麵藏著一個鼠洞?”
孫長鳴點了點頭,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跟阮三生說。後院的那個鼠洞,看起來像是天然形成,而且又很巧合有一條地下暗河流過這個鼠洞。孫大人出來之前,已經出手用用靈種控製住了一隻小蟲子,進入其中查探這地下暗河到底通向哪裏。
孫長鳴將標有鼠洞的地圖交給阮三生,吩咐道:“你去查一查,確認了位置之後不要打草驚蛇,派機靈的兄弟暗中盯住就行。
楊七月說還有別的鼠洞,你也查一下。在京師中,你們比本大人更熟悉情況。
另外把抄沒這座宅子的案卷調出來,我要看一看。”
“是。”阮三生領命去了。他首先把案卷調出來給孫大人送去,然後快馬加鞭的去辦另外兩件差事。
外界對於馬上開始北冰聖女選婿之爭,討論的熱火朝天,當事人之一的孫長鳴大人卻在書房中認真的查看厚厚的案卷。
可是這案子普普通通,曾經朝廷的三品大員,卻被朝天司查出了貪腐大罪——正是柳值大人一手操辦的。
這官兒曾經在大吳朝南方擔任郡守,刮地三尺收受孝敬,如果僅此也就罷了,最多是個撤職查辦。但這家夥心比天貪,卻膽小如鼠。他的郡中有一股流寇,為了不讓這股流寇攻打自己治下的郡城,他竟然暗中派人賄賂了流寇!
最後幹脆再花一筆錢,請這股流寇離開自己的治地,去臨郡燒殺劫掠!朝廷的臉都被他丟光了啊。就連皇帝知道了這事,也是氣的當場下旨:株連、抄家!
但是也僅僅是這些罪證罷了,這樣一個人似乎也沒必要在自家後院挖一個鼠洞出來。而且按照楊七月的說法,這位犯官也還達不到影響京師大陣維護和修繕,能夠給自家後院留個鼠洞的權勢。
孫長鳴又仔細看了一眼卷宗,找到了當時負責抄家的朝天司千戶的名字:侯之遷。
他叫來本地的校尉問了一下,侯之遷是宋公權的心腹,當年案子雖然是柳值查出來的,但京師這邊是中獄鎮撫司的地盤,後來案子具體經手的都是中獄鎮撫司的人。
柳值就任總指揮使,宋公權隱退,中獄鎮撫司全部交到柳值手中,侯之遷這些人不升不降,最近正鬱鬱不得誌。
孫大人詢問了侯之遷的住處,準備親自登門拜訪,那校尉卻主動說道:“大人要找侯千戶?我去將他給您叫來。”然後不等孫大人拒絕,就飛也似的去了。
在校尉想來,如日中天的孫大人要見一個過氣的千戶,還用得著親自登門?一句話侯千戶就該乖乖過來。孫大人要是真的親自登門,怕不得把侯千戶嚇得當場失禁,以為往日做下的某些事情敗露了,孫大人來清理門戶了……
實際上也正如這位校尉所想,侯之遷接到了傳話立刻趕來,一路上都是心中忐忑,等見到孫大人,發現孫大人麵色和藹心中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不要緊張。”孫大人安慰一句,將案卷遞過去:“找你來是想問問這個案子。”
侯之遷一看,是好幾年前自己經手的一個案子,他仔細回憶起來,孫大人問什麽說什麽,孫長鳴暗暗皺眉,從侯之遷這裏,還是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一個普通的貪腐案,隻不過這個犯官所作所為太丟人現眼了。
“罷了。”孫大人遺憾擺手:“沒什麽事了,侯千戶請回吧。”
侯之遷抱拳告退,心中卻糾結起來:他並不了解孫大人的為人,實在判斷不出來,這到底是一次機會,還是一場劫難。自己現在的狀況是身居閑職,但隻要不作妖,自然可以衣食無憂過完下半生。
可是早年間意氣風發過的人,又怎麽甘心於這樣的平凡清淡?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已經快走到門口了,終於是一咬牙決定賭一把,他轉身而回撲通一聲跪在孫大人麵前:“大人,有件事情屬下應該坦白,是殺是罰全憑大人做主,屬下不敢隱瞞大人。”
孫長鳴眼神微動:“說!”
“這犯官……厲寶剛可能有個後人。”侯之遷飛快說道:“當初辦案株連抄家,屬下曾經查到一條線索,他在京師中,似乎有一個養在外麵的女人,而且還生了孩子。
但是一應線索似乎是故意被什麽人隱藏起來——大人也是朝天司出身,必然明白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都是案子經手的我朝天司人員。
屬下當時本想查下去,但是……”他遲疑下,滿頭冷汗說道:“當天晚上屬下家中後門,就被人掛上了一隻儲物錦囊,裏麵有五萬枚靈玉!”
孫長鳴一聲冷笑:“所以你也被收買了,就放過了這條線索?”
侯之遷重重叩首:“屬下有罪!”
孫長鳴起身來:“先帶本官去找那個外室。”
“遵命。”
侯之遷飛快爬起來,領著孫大人來到了京師中一條僻靜胡同,卻愕然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外室的宅院早已經換了主人。
“查!”孫大人一聲令下,可是查出來的結果卻更加匪夷所思:這宅院的外室在戶冊上被勾銷了!
按照大吳朝的戶籍製度,一戶人家隻有死絕了才會被勾銷。而左鄰右舍證明,那一對母子是搬走了而不是死了,鄰居們記得母子是忽然消失的,隨後新主人搬進來。新主人也是從牙行買下的這宅子,沒有見過原房主。
隻有對門的鄰居記得,半夜他起來如廁,看到那一對母子被人嚴密保護,上了一輛馬車,隨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而追查戶冊,則發現當時負責的衙門書吏四年前失足落水而死,但是他的家人卻依舊生活富足。
一條條線索都被斬斷,這一對母子仿佛人間蒸發。
孫大人心中冷笑:果然有大問題!厲寶剛這種犯官都被抄家滅族,還有人花費這麽大的力氣保護他的後人,必然是幕後之人和厲寶剛之間有了交易,厲寶剛死守秘密,幕後之人為他留下一絲血脈。
孫長鳴將馬其誌叫來,指著侯之遷:“你們兩人配合,找到當年經辦此案的中獄鎮撫司諸人,本大人要一個結果!”
孫長鳴又看著侯之遷,道:“辦的好了,可以將功贖罪,以後你就跟著馬其誌,辦得不好,數罪並罰,聽清楚了嗎?”
“清楚!”侯之遷大聲回答:“多謝大人給機會。”
孫大人一揮手,兩人立刻出去做事。孫大人感覺此事背後迷霧重重,怕是會牽扯出一場大陰謀。他將心神轉移到了在後院地下探索的靈種蟲子身上,這蟲子已經到了地下暗河,孫大人感覺到暗河水流陰冷,而這種陰冷並非是單純的溫度,夾雜著一絲絲的邪氣!
蟲子在暗河中逆流遊動,速度十分緩慢,很久才發現一條無眼怪魚,竟然也是妖獸,蟲子往上一撲,體內靈種析出鑽入了怪魚體內。
“大吳朝國運不穩啊,否則便是有地下暗河,整個京師也能鎮壓的邪氣不能接近。”
蟲子屍體慢慢沉入水底,那怪魚一甩尾巴往上遊而去,速度快了十幾倍。這條暗河竟然極長,怪魚約麽遊動了幾十裏,前方忽的出現了一個岔道,兩條水流在此處匯聚,而且每一條水流中,都有邪氣飄散——孫大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選哪一條。
孫大人展開了一幅京師的地圖,又展開了一幅京師周邊的大地圖,對照自己宅院的位置,以及怪魚所在的大概位置,摸著下巴下入了沉思。
……
太液湖。
自從皇帝出巡,這裏邊更加冷清,中間隻有一位公主來小住了幾天,呼朋喚友弄了一場聚會。
駐守在此地的禦林軍仍舊市每日例行巡邏,比之以往是越發懈怠了。
這一天夜裏,有一隻稻草紮成的人偶,隻有巴掌大小,卻是靈活迅速,穿過了層層防禦,來到了太液湖邊,悄然入水一路向下。
一直到了水底洞窟中,原本用巨卵培育“真龍”的地方——可是這裏空空****,人偶顯得錯愕,旋即暴怒,在洞窟中來回查看,雙拳緊握!
片刻之後,人偶在水中詭異的燃燒起來,很快化作了一片灰燼沉在水底。
人偶躲開了禦林軍的關卡,卻沒有發現當它潛入水底洞窟的時候,旁邊有一隻飼養的低階妖獸,趴伏在水底,懶洋洋的睜開了雙眼。
宅院中的孫大人忽然心有所感、若有所思。
……
北原使團的驛館中,一座漆黑的房間,巫祝老嫗忽然睜開雙眼,幽碧宛如惡鬼,透著震驚和憤怒。
“龍種不見了?!”
“幾十年的謀劃,怎麽會在最關鍵的一環出了大紕漏。”
巫祝老嫗立刻取出一隻牛角,聯絡了大酋長:“首領,大事不妙。”她報告了龍種的事情,大酋長憤怒的連聲咆哮,似乎還打碎了一些東西。巫祝老嫗不敢隨意開口,終於大酋長冷靜下來,沉聲吩咐道:“現在我們隻能依靠聖女了,你盯緊一些,桑島人不可信、聖女不可全信!”
“遵命。”
……
今日整個京師熱鬧非凡,市井之間議論紛紛,因為今天是北冰聖女“選婿”的好日子。地方定在了皇家書苑,去年的龍蛇榜也是在此地舉行。
京師中,最頂級的權貴,都想辦法在皇家書苑中弄到了一位子現場吃瓜。差一些的也有資格在皇家書苑外,隨時接收裏麵傳出來的消息。
市井小民也有辦法,聚集在各大茶樓、酒肆之外,裏麵的說書先生會隨時“播報”。
四位皇子率先出行,每一位都想要在北冰聖女和使團麵前,展示自身的實力,隊伍浩浩****自以為很有排場,結果到了皇家書苑外碰上,發現大家都是:六境尊者相伴,多位大修隨行,數百甲士環繞,前呼後擁。
就顯得毫無新意。
北冰聖女這邊,其實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但是他們想等到所有的“備選夫婿”都到場,然後再動身。
然而讓北冰聖女十分暴躁的是:眼瞅著日上三竿了,其他四位皇子已經抵達皇家書苑小半個時辰,那位氓江都司、東獄鎮撫司指揮使孫長鳴大人,卻還不見蹤影!
巫祝老嫗看了看時辰:“聖女,我們的隊伍抵達皇家書苑需要一定的時間,不能再等了。”
聖女自我安慰:“那便出發吧。那個姓孫的不來最好,反正我絕不會選中他,他不來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
北原三十六部的使團,穿著他們的傳統服飾,沿途表演著北原人的各種雜耍技藝,引得無數民眾為官跟隨,連連叫好。
北冰聖女坐在步攆上,今日盛裝打扮,如同雪域上的一朵白蓮花,聖潔美麗讓人不敢直視。
隊伍按照預定的速度抵達了皇家書苑,卻還不見那個孫長鳴出現!北冰聖女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她在不知不覺陷入了一個怪圈:她其實暗中希望孫長鳴自動放棄,可是孫長鳴真的不來,她又覺得受到了輕視,就很不忿!
是本聖女的腿不夠長,還是臉蛋不夠清純?他竟敢如此輕慢我!
還是巫祝老嫗悄悄在她耳邊提醒:“聖女,四位皇子都看著你呢。”北冰聖女這才驚醒,換上了一個雪後春陽一般的笑容。
孫大人……倒是起來了:磨磨蹭蹭得起床,吃了憨妹做的早飯,隨意穿上官袍看了看時間,誒,還來得及喝個茶休息片刻。
阮三生已經衝進來了:“我的孫大人啊,您怎麽還在這裏?柳大人和呂老大人嚴令,讓我今天監督您,不能半路逃了,至少要出現在皇家書苑!”
孫長鳴莫名其妙:“兩位大人摻和這事做什麽?”
“不能有辱國體!”阮三生說道:“您要是不去,就是我朝對北原三十六部失信。”
孫長鳴撇嘴,柳值大人多半不在乎這種事情,自己要是真的不去,他回頭說不定很開心的調侃自己丟了個漂亮媳婦兒——所以說這話的一定是老古板呂老大人。
“好了好了,我這就出發。急什麽呢,時間還早……”
阮三生看看,距離選婿開始隻剩下一刻鍾了。
孫長鳴一頓足,嗖的一聲飛騰出去,腳尖連續在屋頂上點過,不片刻功夫就出現在了皇家書苑外。
阮三生在後麵跟著,一路舉著朝天司的令牌,大聲跟下麵被驚擾到的巡街衙役、朝天司、皇城司校尉們解釋:“朝天司辦案!”
孫大人出現在皇家書苑中,北冰聖女第一個就看見了,冷著臉哼了一聲。讓四位皇子暗中無比開心:聖女不喜孫長鳴,果然是隻對本殿下傾心。
孫大人完全不知道,在四位殿下的心目中,他是那個最大的“情敵”。
嚴閣老看了看時辰,嗬嗬一笑道:“時辰已到,請聖女宣布選婿的考題。”
孫長鳴看了看,四位皇子並排坐在一起,身後站著大批的追隨者,每一家都顯得“兵強馬壯”,隻有自己是孤零零一個。
偏生也不知道是誰暗中使了壞,四位殿下身邊再也沒有空餘的位置,也就是說孫大人沒地方坐。
孫大人才不尷尬呢,輕飄飄的走到柳值大人身邊坐下來。
柳值大人和呂廣孝老大人坐在一起,周圍都是朝廷重臣,他年紀輕輕坐在這裏……眾人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個資格!於是對比一下,立刻就顯得四位皇子隻是靠著身份加持,同孫大人一比,於國家社稷並無寸尺之功。
到底是誰尷尬呢?
四位皇子的臉色當場就變了,好在北冰聖女注意到了這一點,立刻起身站出來,用悅耳的聲音宣布道:“諸位殿下……和這位孫大人請看。”
聖女玉手輕揚,有一道七彩流光自掌心飛出,升到了眾人頭頂上空數百丈,然後飛快旋轉展開了一片似真似幻的世界!
不過眾人能夠看到的,隻是這個虛幻世界的一小部分,更像是一個“入口”。
裏麵山川秀美,鳥語花香,宛如世外仙境。
有幾位老輩修士神色肅然,想起來了一件寶物:“這是北原三十六部三大神器之一的【九界天】!”
北冰聖女微微一笑:“正是。”
大吳朝群臣露出了幾分羨慕之色,嚴閣老更是讚歎道:“傳說中的八階神器啊,大酋長居然將此寶托付,可見聖女在北原三十六部地位無比尊崇!”
天軌逆變之後,不但六境以上的修士數量稀少,六階以上的法器也越來越少。曆史上那些著名的八階、九階法器,漸漸地都失去了蹤影,很可能已經疊落層次,或者徹底損毀。
北原三十六部的三大神器,便是北原最著名的三件八階法器。而其中又以這件【九界天】最為“神秘”。
據說這件寶物乃是古老年代兩位第九大境的至尊死戰,雙雙隕落之後,他們的諸多“小天地”反而互相融合、最終演化而來。
也有人說此寶本就是先天而成,絕非人力煉造。
這件“洞天型”的法器中,一共有九個不同的“世界”,比如今所有第七大境的小天地都要廣闊無數倍。不僅如此,裏麵還藏有各種機緣,或是高階法器,或是靈丹妙藥,或是古老傳承。
九大世界自行演變,就算是北原三十六部的曆任大酋長,也說不清楚裏麵的“真相”;但是北原三十六部每一代,都會決出十二位傑出天才進入【九界天】,而他們也都能從其中獲得一場大機緣,未來成為整個北原舉足輕重的人物。
有很多人猜測,這件【九界天】應該是九階,卻不知為何一直被定為八階。
孫長鳴悄悄對身邊的柳值大人說道:“北原人瘋了嗎,讓聖女帶著這樣一件神器來到我大吳,就不怕我們殺人奪寶?這可是八階!”
相比之下,蒼稷劍姬雖然也是八階,比起【九界天】就黯然失色了。
柳值麵色如常,道:“這隻是一個入口,【九界天】根本不在此地。”孫長鳴恍然。
北冰聖女從自己的頭上,拔下自己頭上一根劍形發釵,輕輕投入【九界天】中。發釵化作了一條蹁躚遊龍,遁起金光消失在那一方天地之中。
北冰聖女接著說道:“其實考驗的,就是我跟諸位的緣分。最先帶著這根發釵走出來的人,便是我的夫婿。”
“這發釵上,有我的一絲氣息,諸位可以憑借這條線索進行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