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就像石沉大海沒有聲音(2)

這家川菜館裏的菜都很辣,何可人辣得嘶嘶地吸著氣。她又低頭趕緊吃了兩口白米飯,這才好轉了些。抬起頭的時候正看見顧錦言溫文的笑意。這樣好看的臉,這樣溫柔的笑意,是曾經隻屬於她的,錦言。

她倒了一杯啤酒,自己仰著頭,將那一杯酒都飲了下去。

";慢點喝。";顧錦言看著何可人還要給她自個倒酒,將酒瓶和玻璃杯拿了過來,倒了淺淺的一丁點,將杯子放到她麵前。

何可人側著頭,用手支著額,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讀書的這幾年,她不再敢聽曾經聽過的歌,不敢看以往一起看過的書。所有與過去相關的事情,都成了禁忌。一旦觸及,便會痛得難以忍耐。

";我讀書的時候,來得最多的就是這家。";她輕歎。

";你可不是一直就喜歡吃辣麽。還是少吃點為好,吃多了傷胃。";顧錦言看著眼前那滿桌子的菜,盛了一點湯,放在何可人的手邊。

何可人倒是想了起來。顧錦言剛走的那個夏天,她成天的往圖書館跑,因為不願見到尹芬,也不在家吃飯,便在小吃街買的吃。那時候一直吃的都是酸辣粉和麻辣燙之類的,大約是吃得多了,胃出了毛病。她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沒坐電梯,直接從樓道裏走得,突然胃部絞痛起來,眼前一黑,人便栽倒下去。這一跤摔得重,臉上胳膊上磕破了好幾處。她醒過來的時候,樓道裏一個人都沒有。她就坐在地上,冰涼冰涼的。

她覺得自己該去醫院看看,可又怕一個人去。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給遲宇新打得電話。好像,她每次遇到困難,都隻會向遲宇新求助。這是為什麽呢?大約是因為,隻要他在,自己就會覺得心安吧。

那天,遲宇軒同遲宇新一起來的。去醫院後查出來,是胃出血的症狀。遲宇軒一臉心疼外加不滿,";你看看你,把自個折騰成什麽樣子了。以後我陪你一起吃飯。";

隻是,遲宇新站在旁邊,像是一棵水杉樹,筆直地立著,沉默不言。就像一直以來一樣。

如今,何可人看著這滿桌的川菜,倒有些恍惚了創世霸神。自己,還真是記不住教訓。對麵,顧錦言的笑容如此溫柔,在陽光下,周身都縈繞著溫暖的光圈,一圈一圈。

可是,總覺得,有些遙遠。

一旁的桌子邊上,佟錦瑟一直看著何可人與顧錦言,";好像,不是她結婚請柬上的那個人啊。";

";嗯。";佟錦時一臉淡定,";吵著要吃學校附近的川菜,這會來了,還不趕緊吃飯。";

佟錦瑟又看了兩眼,這才收回了目光。

佟錦時用餘光看了一眼。顧錦言。這會在婚期將近的時候,何可人選擇同他一起來臨濱,絕非簡單之事。他心中清楚明白,可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這一餐,何可人喝了不少酒。離開餐館的時候,她腳下已經有些發軟了。顧錦言摟著她,將她擁在懷裏,";回去的時候,我開車吧。";

";嗯。";她軟綿綿地應了一聲。

顧錦言的一顆心都在這一句";嗯";裏融化掉了。這一刻,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要去想,待在他的身邊就好。

他上了車,啟動了車子。何可人將車窗和天窗都打開來。風不斷地灌進來。有些涼,她瑟縮著身子。顧錦言將自己的外套遞過去,看著她自己蓋上了。

";我開慢點。要是不舒服的話,跟我說。";他輕聲囑咐。

何可人眯著眼睛,點了點頭,停了停,她又說,";不回清河城了。找個陽光好的地方,讓我在車裏坐會就好。我還有很多要去的地方。一會,我們要去遊樂場,去公園,再去逛街。";

那些所有的,在讀書的時候,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都要做一遍。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看不清其中的表情和情緒。

顧錦言眼睛有些酸,他鄭重點頭,";好。都依你。";

顧錦言一路開著車子到了臨濱城的廣場下停下來。他探身看了看何可人,輕聲說,";我去給你買點解酒藥。你在這坐著,哪兒都不要去。";

那樣溫柔的語調。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何可人含糊不清地應下來。

待顧錦言離開後,她打開電台。電台裏正在播放著《safe&sound》。她又想起了那個短片。你會安然,你會無恙。女子空靈的聲音在輕聲唱著。何可人想起遲宇新的麵容,狹長雙眼,薄唇,一直以來安定淡定,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堵得慌。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左邊胸口,自己這是怎麽了呢?

好像最近,不管在哪裏,總是能聽到這首歌,無處不在似的。提醒著這十年來,那些自己不經意之間流逝的歲月。

那個始終沉默站立著的男人。那個鮮少哄她,卻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的男人。

那是她的三哥。

她的,三哥。

顧錦言原想著買解酒藥,後來怕是對身體不好,買了保溫杯和蜂蜜。他回來的時候,何可人正靠著車窗闔著雙眼,聽見聲音,何可人才睜開眼睛。

他將手中的保溫杯遞過去,抓著她的手,讓她握住,";喝點蜂蜜水吧。";

何可人捧著保溫杯,溫度剛剛好,她慢慢喝下去,溫熱地水滋潤著自己發幹的咽喉神雕出沒最新章節。";我們去湖邊吧。這邊上有個湖泊。";

兩個人一路開著車子去了。何可人喝過蜂蜜水覺得稍微好了那麽一些。她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那些懸在心口不敢去提的往事,在這一刻,似乎,也沒那麽沉重了。

顧錦言尋了一處寬敞的地方停下車。何可人便從車上下去了,她打開後備箱,抱著顧錦言的衣裳,在後備箱裏坐下來。有風吹過來,拂麵而去,格外的涼爽。

車廂裏還有一頂草帽,她拿著戴上。顧錦言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眼前,湖麵在陽光下顯得波光粼粼,風起的時候,湖麵便泛起了漣漪。

何可人覺得累得很,她側著頭,靠著顧錦言的肩膀。湖邊上,還有些垂釣的人群。都安安靜靜的。

";我以前來過這裏一次。社團活動的時候來釣魚的。";

";釣到了沒?";

";隻有幾條小魚,最後都放生到河裏去了。技術不好,沒有辦法呢。";

";是運氣不好。";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吧……";她輕聲念著,想起以前和顧錦言一同看得動漫。";還記得我們一起看的動漫嗎?";

";火影忍者?";

";嗯。裏麵不是有一幕就是,阿凱找旗木卡卡西比拚,然後對方說要比猜拳,結果阿凱輸了。那時候好像就是這麽說的吧,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何可人點頭,大約是記得不太清楚了,講的很慢很慢。

顧錦言有些感慨。那會,天天追著看的,到中途,彼此也都放棄了。這一段路走過來,他放棄的,又何止是這一樣呢。

他點頭,";嗯。是這樣的。你那會不還總說,那是詭辯嗎?";

";現在倒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了。同一個人,付出同樣多的精力,可是運氣不同的話,得到的結果也是不同的……";她輕聲歎。以前,總覺得這世界黑白分明,努力就定會有結果。現在想來,還真是單純。

這世間,最強悍的,莫過於命運。哪裏有那麽多公平不公平可言。

海德堡。此刻,天是藍的,藍的透徹。天幕上,漂浮著大朵大朵的雲。遲宇新沉默看著,他出遊時,很少會拍照。好看的景致,喜歡的事物,留在記憶中就好。可是,當初,與何可人一起來的時候,他倒是偷偷的照了不少何可人的照片。

這麽多年過去了,手機換了幾部,可那些照片,都還存在手機裏。

那是他和她,鮮少能擁有的平靜寧和的相處。

太陽穴有些發脹,大約是因為沒睡好的緣故,遲宇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路上,慢慢悠悠地走著。這每一處,都曾留下過何可人的背影。

她在夢中呢喃著喊著";錦言";的模樣,似乎就在眼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都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惷光已晚芳草長遍天涯。可哪裏會有那麽簡單。旁的人再好,也不是何可人。

這世上,隻有何可人。她是獨一,她是無二。她是無可替代。

他驀地想起她畏懼的模樣,那樣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會吃了她似的。多年的時光已經匆匆過去,可是,他到底,還是守不住她嗎?

他不是輸給了命運,他是輸給了她。勉為其難看著她在自己身邊沒辦法開心起來,他終究還是做不到穿越歸來最新章節。

教堂裏,等候多時的王昊聽見聲音,站起身來。他看著遲宇新一步一步走過來。遲宇新的身後是大片的陽光。

";安排的怎麽樣了?";遲宇新低聲問,嗓子有些發啞。

";都差不多了。在婚禮開始前一周,再跟這邊確認一下就可以。到時候教堂的布置,也已經確認好了。";19TKp。

遲宇新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周遭。植物葉片式的窗戶,窗戶上是五彩玻璃鑲嵌的圖案。內部是輕盈**的綾線飛肋骨架穹窿,很寬敞,采光很好。

多年前的那一天,何可人脖子上掛著相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這裏,她站在最前方,麵對自己站著,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聲音清淩淩地跟流水似的,";我喜歡這裏。";

她說一句喜歡,他便一直記著。

可是,若那是她的無心之言呢?又有什麽幹係。至少,在那一刻,她是喜歡著的,就好。

就當是自欺欺人吧。以為,走過你走過的路,看過你看過的風景,就能夠稍微地靠近你一些。

家辣經溫吃。這一天,何可人與顧錦言沒回去。兩個人在臨濱開了房間,兩個房間是並排的。何可人洗完澡出來,拿著吹風機,吹著頭發。她閑著無聊,打開電視機,裏麵正放著電視劇。她有一幕沒一幕地看著,吹風機呼呼的聲音在耳邊鼓噪著,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頭發吹幹後,她身上一點氣力都沒,整個人縮在了被子裏,怔怔看著電視。電視裏放著的,是時下大熱的電視劇。說起來,不過是老套的灰姑娘的故事。

她拿出手機,手機屏幕顯示的是,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她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17135585

她側著頭,看著那電視,卻不知為什麽,總能想起那些過往。很多很多。與顧錦言手牽手一起走過的道路,那時候,什麽顧慮都沒有,什麽擔憂也沒有,隻是單純地在一起聽歌看風景玩鬧。清河城的大街小巷裏,都曾經留下過兩個人手牽手走過的路途。

那麽,遲宇新呢?她有些想不了,心跳得很快很快。她伸手按著左邊胸口,可是心髒由不得自己,心跳快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這一晚,她輾轉反側,到了淩晨兩三點鍾的時候,才睡著了。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夢見遲宇新不在了,她那麽著急到處都找遍了,卻怎麽,都找不到他。不管她怎麽喊遲宇新,喊三哥,都不再會有人回應她。她走在人潮人海中,那麽多人,她卻覺得那麽孤獨。她急了,一直哭一直哭。即便是夢裏,那悲傷的情緒,也還是如此逼真。

她從夢中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是豔陽高照。她坐起來,低著頭,半晌沒動。那夢裏的悲傷如此真實,真實到,即便是醒來的這一刻,也還是沉浸在那樣的情緒裏。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顧錦言。

電話那邊的顧錦言那麽溫柔,";醒了沒?";

她揉了揉眼睛,明明沒有淚,卻下意識地做了這個動作,好像剛才自己是真實地哭了一場似的。";已經起來了。";

";要是困得話,就再睡一會。";

";沒事。我沒那麽困的。";

掛了電話以後,她依然坐了好一會,才勉強起了床。窗外,陽光那麽暖,那麽好。這些天,天氣好得不像話。

可是,為什麽,還是覺得這麽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