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顧錦言 我曾愛過你,我便永遠愛你(6)

努力幸福起來麽?

顧錦言看著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是點了點頭。他不願許下無法兌現的諾言,所以隻能什麽都不說。

幸福,對他而言,早就**然無存了。消失在十年前的那個黃昏,消失在何可人十年前在機場流下的淚水裏。這一生,早就結束了。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著。他和鄔清的婚事開始提上了議程。要忙的事情,漸漸多了起來。

那天在公司遇見尹明安,尹明安主動提及這事,“聽說你和鄔清的婚期定了。要是忙不過來,公司這邊的事,就先撂下。我和我姐都能頂著。”

這話,多半也是何可人的意思。

顧錦言笑了笑,搖頭,“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我們準備辦個小些的婚禮,就請些親朋好友就成。所以,也沒什麽太忙的。”

尹明安也沒強求。

顧錦言回到家的時候,鄔清正在布置著屋子,她穿著白色體恤衫,袖子卷到手肘處,將那些盆栽往露台上搬。

顧錦言連鞋都沒換就走了上去,“我來。怎麽自個搬?”

鄔清往邊上退了幾步,讓出路來,“我本來讓他們放在南邊空著的屋子裏的。結果他們人走了以後,我看了看,覺得還是擺在露台好看些。”kncq。

顧錦言將外套脫了,扔到沙發上,將那些盆栽都搬到了露台上,按著鄔清的意思擺放好,才說,“那就等我回來搬。你要是傷到了,阿姨得怪罪下來了。”

鄔清笑了笑,“才不會。對了,我晚上想去看看周延的孩子,你去嗎?”

周延的孩子已經快一個月了。是個小男孩。

聽鄔清這麽說,顧錦言略一思考,便點頭,“我送你去吧。”4857354

“好。”鄔清的笑容明晃晃的,顧錦言看著,思緒卻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晚上,吃過飯後,顧錦言開車載著鄔清去尹明安的住處。大約是因為發小如今生了孩子,鄔清有些興奮,一直在說這話。

顧錦言適時地回應著她。

直到到了目的地,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一路鄔清到底都說了些什麽。占據他所有思維的,隻有何可人。

果不其然,剛一進門,他就看見何可人陪著周延坐在沙發邊上,兩個人在聊著什麽,臉上都是笑意。

遲一一伏在何可人的腿邊上,抱著洋娃娃,時不時仰著頭,奶聲奶氣地喊著“媽媽~”何可人便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她,輕聲說這些什麽。

周延看見鄔清,忙揮了揮手,“來了呀?”

“我來看看寶寶~”鄔清脫了鞋,拽了拽顧錦言的手臂,走過來,“寶寶呢?”

“正睡著呢。”周延原本半臥在**,這會坐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快過來。”

鄔清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又看了一眼顧錦言,“你家尹明安呢?”

“在屋裏看著孩子睡覺呢。”

“啊咧?”

“傻吧?我以前怎麽沒發覺他就是一二貨呢。”

鄔清笑出聲來,“我看你現在在偷著樂吧?”

後點能他。顧錦言坐在邊上,沒出聲,隻偷偷用餘光看著何可人。她始終在微笑著,溫柔的模樣。遲一一趴在她膝蓋上玩著。

沒過多久,屋裏頭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周延趕緊站起來,快步往屋裏去了。

客廳裏隻餘下何可人同顧錦言和鄔清。一一鬧著要見小地弟,何可人將她抱起來,“小地弟現在餓了,等吃飽了,咱再陪小地弟黎玩~好吧?”

一一嘟著嘴,點了點頭,“那等小地弟飽飽了,我陪他玩~~”

“我們一一最乖了。”何可人低頭,親了親一一的臉蛋。

她摟著一一,轉而看向鄔清,“婚禮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呀?”

“差不多了。也沒什麽特別要忙的。”鄔清低眉笑了笑,“等請柬印好了,寄給你去。”

“好呀。”

顧錦言沉默著,沒接話。直到現在,對於結婚的事情,他都沒有任何感覺。好像結婚隻是讀書時候的作業似的。

沒一會,周延抱著孩子出來了,尹明安跟在身後。見著顧錦言和鄔清,尹明安笑起來,“安年,叔叔阿姨來看你了~”

鄔清站起來,走到周延身邊,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安年,睡醒了呀~”

一一搖搖晃晃地走上前去,攀著周延的手臂,奶聲奶氣地說,“我要和小地弟玩。”

尹明安走過來,將一一抱起來。周延在沙發上坐下來,尹明安在她邊上坐下來。一一坐在他膝蓋上,捉著尹安年的小手。

“這孩子怎麽都看不夠是吧?”鄔清見著尹明安始終樂嗬地盯著安年看,笑著打趣道。

尹明安臉上眼底的笑意怎麽都掩不住,“可不是麽呢。”

尹明安說這話的時候,顧錦言看了一眼何可人。她盯著孩子看,眼裏是竭力想要藏住的遺憾。而那遺憾的開始,是因為顧錦言自己。

心口跟被人迅速地捅了一刀似的,疼。不見血地疼。

事到如今,他連補償,都沒辦法做到。

何可人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來,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那笑容裏,沒有絲毫怪罪。

顧錦言看著她,在那笑容裏潰不成軍。即便她已經釋懷,他也已經還留在過去裏,始終走不出來。

顧錦言坐了一會,就和鄔清先走了。走之前,鄔清和周延擁抱,“等孩子滿月宴我再來。”

“等那時候,天上下刀子你也得來呀。”

“必須的。”鄔清鬆開手,對著尹明安懷裏的孩子揮了揮手,“安年,拜拜~那,我們先走。”

何可人和尹明安都站起來。

“路上小心。”

顧錦言又看了一眼何可人,才說,“那我們先走。”

鄔清抓著顧錦言的中指,往外走。上了車,她係上安全帶,看著顧錦言也上了車,轉過臉,看著顧錦言,“你今晚心情不好。”

“沒有的事。”顧錦言立刻否認。

鄔清看著前麵被車燈照亮的路麵。前麵有車開過來,遠光燈照的人眼睛疼。等再近些,便換成了近光燈。鄔清這才看見,車子緩緩開過來,在她們邊上停下來。隨後,有男人從車裏下來,大步往後麵走去。

鄔清盯著後視鏡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那人是遲宇新。

身邊,顧錦言一言不發。

鄔清轉過臉,看著同樣盯著後視鏡看的顧錦言,目光暗了幾分,輕聲開口,“走吧。”

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是於事無補,於是,也就隻能繞過去,假裝不知道,假裝沒有看見。

之前有一次,她和周延一道吃飯,周延說溜了嘴,提到了當年的事情,說是何可人之所以領養小孩,是因為曾經有過顧錦言的孩子,那個孩子意外流產後,她便失去了成為母親的資格。

鄔清想,這個事情裏麵,顧錦言不會好受。這一生,他都要背負著這罪孽踽踽獨行,沒有任何人能替他分擔這罪孽。

方才在屋子裏,鄔清瞧著何可人看孩子的眼神,心裏竟有些心酸。那一段往事,那一段戀情,到最後非但不能修成正果,還要給兩個人都帶來難以磨滅的痛楚。

顧錦言開車送鄔清到樓下,鄔清坐在車上,壓根沒有下車的意思。顧錦言也不說話。

“離結婚,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了。”

顧錦言低低“嗯”了一聲。

鄔清轉過臉,看著窗外,“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顧錦言這才看向鄔清,他伸出手,雙手扶著她的肩膀,靜靜看著她的眼睛,“怎麽了?”

她搖搖頭,“沒什麽。”心裏很多事情,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說。停了一會,她接著說,“我知道你心裏苦,你在大家麵前強顏歡笑著,其實也很累吧?”

顧錦言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苦嗎?累嗎?他其實並沒有太深的感觸,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如此活過來的。如今,連那些苦痛都成了尋常了。

他笑了笑,笑意隻浮在臉上,“別想太多。”

鄔清緩緩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很多事情,錯的不是你。要原諒自己,原諒命運,原諒這個世界對你的不公。”

顧錦言點頭。

原諒,談何容易。

這之後,顧錦言忙著工作,忙著準備婚禮,所有的時間都被占用了。大約是太累的緣故,晚上竟也能一夜無夢睡到天亮。

這兩個月裏,他隻見過何可人一麵,也還是在尹安年的滿月宴上。他和何可人不在一桌,他遠遠地,偷偷地看著她。連直視,都不敢。害怕自己打破她平靜安穩的生活,害怕自己成為她的負擔。

婚禮的時候,他一直找不到實感。

直到司儀問他,“你可否願娶你身邊的鄔清小姐為妻”時,他都有些恍惚。紅毯兩側,是觀禮的人們。這其中,定然坐著何可人,她的夫,她的孩子。

他回過神來,輕輕點頭,“我願意。”

沒一會,鄔清也回答說,“我願意。”清脆幹淨的聲音。

曾經想象中的婚禮,有很多種,但唯一不變的,是身邊的人總是何可人。沒想到多年後站在禮堂裏,說下那一句“我願意”時,她隻是在台下觀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