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可人如玉,與子偕臧;後來長亭遠望,夜色微涼(4)
何可人已經明顯是喝醉了的架勢,酒氣熏熏的模樣,連眼神都變得迷離起來。她做事向來克製理性,能讓她這麽死喝的,必定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尹明安拿起酒杯,仰起頭,喉結翻滾著,一杯酒迅速地沒入喉嚨裏。
“出什麽事了?”
何可人聳了聳肩,給自己滿上酒,“工作壓力太大,需要酒精來麻痹一下神經。”
“你就裝吧。”尹明安瞪她,倒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何可人抬眼看著不遠處在唱歌的樂團,她眯著眼睛,有些神情恍惚。到今時今日,卻忽然發現,自己手裏能握住的不離不棄,或許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都沒辦法坦然說出‘我喜歡自己’這種話的人,大概永遠都沒辦法變得幸福吧?”
尹明安怔了怔,一臉正色地看向她,“我呢,不喜歡想這些有的沒的。大概是敝帚自珍,但凡是我握在手心裏的,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你也是。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就算有一天,你要我為你去死,我都能甘之如飴。做對你有意義的事,這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以前,我也想過,是不是活著,其實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即便我們深知這是沒有意義的事,也是毫無意義的。你改變了我這個想法。對你而言我是重要的,是你不惜一切都要去挽留的,那我的存在也就是有意義的。”
“牽掛著某些人,被某些人牽掛著。隻要有著這樣的羈絆,就是幸福的。我就是這樣想的。”
何可人看著他,將杯子裏的酒喝完,然後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尹明安,臉擱在他的胸膛處,“你也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從血緣上存在著關係的,最為重要的親人。
尹氏差點破產的那一年,何可人的舅舅,也就是尹明安的父親,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跳樓身亡。尹明安便被尹芬接過來,三個人住一起。
那時候尹明安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子,何可人頗為喜歡這個小弟弟,教他讀書寫字畫畫,走哪兒都帶著他。
尹明安緩緩抬起手臂,摟住她。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合著拍子一樣。又溫柔,又小心。
然後,胸口處,何可人開了口,語句伴隨著自己的心跳聲,一直傳遞到耳邊,“遲安然回來了。”
這便是了。
即便一直以來,何可人對於自己和遲宇新的關係一直嗤之以鼻,有時候甚至一臉不屑地說她和遲宇新不過是嫖客和“小姐”的關係。
但終歸,這麽多年,遲宇新始終在她身邊。
末了,尹明安扶著她,“去我那吧?”
何可人皺了皺眉,雙手攀著他的肩膀,“不然呢?”
尹明安的臉色沉了幾分,緊緊摟著她,“僅此一次。下次你再這麽喝下去。我就把你丟到護城河喂魚。”
何可人還不忘瞪他,女王做派十足,“你試試看!”
從酒吧出來,冷風襲過來,吹得何可人稍稍清醒了一些,這才看清,對麵,顧錦言靜靜站在那裏,看著她,眼神哀傷。
她很想伸出手遮住那雙眼睛,隻是,卻連手臂都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