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血雨腥風

周天豪從五夫人房中出來,趕緊找到梁興初,問道:“梁叔,張楚卿與孫明勳二位將軍的傷勢怎麽樣了?”

“少爺放心好了,我已經找了個可靠的郎中為他們包紮了傷口,並開了些刀傷藥,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痊愈的。”梁興初匯報說。

“那就好,不過這個事情你千萬要保密。除了你、我還有楊彪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殺頭倒是小事,會連及無辜啊。”周天豪擔心地說道。

“少爺,這個我明白。連送飯我都讓楊彪親自打理,都是從廚房轉幾個彎才到密室的,不會有人發現。”梁興初充滿自信地說。

“那就好,這我就放心了,你忙去吧。”周天豪道。

梁興初退下。

這天,周天豪在書房內讀書,一個仆人手拿一張布告,進來交給周天豪,道:“少爺,是縣衙的衙役專門為我們周家送來的,說一定要交給您。”

周天豪接過布告,對仆人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天豪拿過布告一看,上麵道:“宣布,自布告發出後,京城內外軍民限十日內剃發,各省軍民自部文到日起也限十日內剃發。遲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

看完布告,周天豪氣得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他也知道,單憑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必須盡快拿出辦法,應付又一場即將到來的危機。

正在他來回踱步,一籌莫展之際,另一個家人來報:“少爺,木材店郭老板說有要事見您,就在府門外。”

木材店的郭老板,周天豪很熟悉,因為他是自己父親周仕明生前的一個好朋友,每次見麵,周天豪都親切地稱他為叔叔。

“趕快把他請到我的書房來。”周天豪對仆人說。自己趕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出門迎接郭老板。

他剛出門不久,迎麵正好碰上匆匆而來的郭老板。這位郭老板名叫郭詩琪,四十多歲,頭戴小氈帽,身穿藏青色長袍,中等身材,身體很硬朗,經營木材生意,以前經常來周家串門,是周仕明的好朋友。

“郭叔叔,你大駕光臨,天豪有失遠迎了。”周天豪拱手施禮。

“天豪啊,施禮就免了吧。我找你有事情……”郭老板急匆匆地說。

“那趕快進屋說。”說完連忙把郭老板讓進了書房內。

家人急忙上茶。他匆匆喝了一口,道:“你接到官府的布告了嗎?”

“您說的是剃發的布告嗎?”周天豪問。

“是啊。”郭老板道。

“我接到了。”周天豪回答。

“你是怎麽想的?快說說我聽聽。”郭老板真是急性子脾氣。

“郭叔,恕天豪直言,這太強奸民意了吧?”周天豪沒有絲毫隱瞞什麽。

“誰說不是呢?這可怎麽辦呢?不過這次可不像前次有緩和的餘地了。聽說這次是滿清朝廷動真格的了。”郭老板上氣不接下氣。

“噢。”周天豪還有點不明白。

郭老板話匣子打開了:“我這麽跟你說吧。上次的剃發令是順治元年五月初三日,攝政王多爾袞在給故明內外官民的諭旨中下的,要強製漢人剃發,改變民族習俗,實質是要在精神上征服我們漢人,自然引起了全國人的強烈反對。二十四日,多爾袞鑒於清統治尚未穩固,宣布收回成命,允許漢人照舊束發,這才使我們心有僥幸,認為就不再要求我們剃了。這形勢瞬息萬變啊,這次就不同了。六月十五日,清廷在消滅了南明福王政權之後,認為自己的統治已經穩固,就再次頒布剃發令。宣布自布告發出後,京城內外軍民限十日內剃發,各省軍民自部文到日起也限十日內剃發。剃發令措詞極其嚴厲啊。”

郭老板講到這裏,匆匆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有個叫張春的人,你也許聽說過。他曾經是四萬明軍的統帥,在大淩河之戰中被後金俘虜。皇太極對勸降很有一套,後來的明將祖大壽、洪承疇這樣的大腕都是他勸過來的,對付張春應該有富餘。被俘當晚,皇太極就派人送來了佳肴美酒,但為張春拒絕,還說了‘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之類的話。也難怪,如果派人送頓酒菜就能勸降一個統領四萬軍隊的明朝將領,那崇禎的天下真是到了拿根韭菜就能捅破的地步了,皇太極對這次失敗應該有心理準備。

此後,張春開始絕食,但求一死。

三天之後,皇太極出馬,親自給他賜食,張春不知道是被感動還是實在太餓,開始吃飯,這就意味著他願意效忠了。如果事情照這樣發展下去,以張春的能力,他會是一個默默無聞效忠新主的明朝降將。事情的轉折就因為他不肯剃發。

張春雖然同意了投降,但是死活不肯剃發,皇太極無奈隻好把他安頓在三官廟‘恩養’。張春始終不願剃發,最後死於廟中。

對不肯剃發的官民,滿洲很早就實行了‘留發不留頭’政策。天聰四年三月,大貝勒阿敏示諭永平官民:‘我兵久留於此,意在養民,以成大業。爾等妄意謂我將返,且間有不剃發之人,是不知興師之意也。今爾等宜各堅意剃發,有不剃者察出處死。’皇太極謂‘所獲漢人,俱令剃發’。

張春自我消亡的結果還不算太糟。聽說我們附近的幾個縣城,由於不剃發遭到了屠城,一個不留啊,真慘啊!現在我們明武縣的旗幟就在你我這裏,民眾也都在看著你們周家。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重蹈那幾個縣的覆轍。使百姓受害啊。你我的責任,尤其是你肩上的責任重大啊。所以我匆匆忙忙來找你商量此事。你快拿個主意吧……”

聽了這些,周天豪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是如此的重,自己是否剃發已不僅僅是關乎自己、周家人的性命,而是關乎全城民眾的生死啊。自己從來還沒有承受過如此重大的責任。他陷入了兩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