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百零一話 我們的本性
人生,是一個不斷自我審視和探索的過程。在這一條漆黑的隧道中,有四個必經的關卡。那是四個必須由我們自己尋出答案的問題。我們可以選擇碌碌無為,渾噩度日;也可選擇直麵這四個問題,嚐試去參透人生的真諦。一切,隻在於我們是否願於並敢於思考人生。
第三個問題——關於“本性”。
【第一百零一話 我們的本性】
所謂本性,是指長期附著於人身的某種固定性格。廣義上將其劃分為兩類:善與惡。好人或壞人,正義或邪惡——我們看待人與事時,往往下意識的選擇了這種簡單的判斷標準。然,我們卻不知這種標準的膚淺與幼稚。人的本性,豈會如此一目了然,涇渭分明?什麽是善,什麽又是惡,如何去界定,如何去區分?所謂善惡,不過是統治者用來欺騙黎民的可笑謊言。.
本性,是由人對體製的認識,於生活的壓力,對理念的堅持,三方麵所綜合形成的。於人而言,它絕非是一個“善”字或“惡”字就可概括的符號,而是一長串複雜的程序編碼。你,是否相信了那個關於善惡的愚蠢謊言?你,又是否內窺己身,視及了這本性編碼其中的一二?
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當李鳴在虛擬的“1888年倫敦”殺死一個娼妓,並將其開膛破肚時,這個疑問浮上了他的心頭。“我到底是善,還是惡?”他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用手術刀將女屍的腹部剖開。“殺人是惡。這毋庸置疑。但這裏隻不過是虛擬空間,在這裏殺人並非是真正的殺人。我現在的舉動,就像在網絡遊戲中殺死敵人一樣理所當然,不應用善惡來衡量。.”李鳴這樣想著,他把屍體的腸子拉了出來,人體中精密分布的內髒器官呈現於他眼前。鮮血,飛濺到他臉上;腥味,在他鼻腔間徘徊。這時,他的想法改變了。難以抑製的興奮、內疚和恐慌,在他心中糾結成塊。
“即使是在虛擬空間,即使我所殺的並非真正的人。。。但,我怎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來?真正道德高尚的人,不論在虛擬抑或現實,都不當做出這般行徑!我究竟在做什麽,我究竟怎麽了?難道是這無須遵守法度的虛幻世界,誘發了我內心中最本能的欲望?”李鳴的心中,雖在這樣自問著,但他的手並沒有因此停下。已被血液染得通紅的刀仍在死者腹中不斷攪動著,李鳴意外的發現,這在常人耳裏本該難以忍受的惡心聲音,在他聽來卻仿如天籟。他,正陶醉其中:不單是陶醉於這殺人的過程,更是享受於心靈中善惡麵的矛盾與衝撞。.“不隻是在虛擬空間,我在現實中也確殺過人。”隨著屍身上刀痕的增加,另一具屍體浮現於李鳴腦中。那是他在現實世界,在神戶的醫院內,殺死的那個假扮護士欲謀害於他的愛神女性成員。“是的,我已殺過人了。這並非第一次。”雖然從法律層麵上說,李鳴殺死那個假護士,是屬於正當的自衛行為;但那時,他作為一個首次殺人,首次看到屍體的人,手上竟無一絲顫抖,心中竟無一絲恐懼。這是何等奇異而微妙的感覺啊!
屍體的腹內已處理完畢,李鳴繼而開始處理其頸部。按照開膛手事件的曆史,這個死者應是身中三十刀,其中九刀劃過咽喉。“也許,我本就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我的叛逆,不是與生俱來的麽?”李鳴回憶起了他還在讀高中時的情景,又想起了曾經令他無比迷惘的父子關係。.於老師、於同學、於父親、於社會,我又何嚐不是一直以逆反的心態去看待的呢?是,這才是真正的我!我本應是一個逆時代而動的不諧音符,這五天來代表美國,對抗恐怖主義,扮演正義使者的經曆使我忘了這一切!這不該忘,這不能忘!逆反,是我的本性。我是一個以開膛手傑克事件為題材創作另類小說的作家,現在我所置身的這個世界,現在我手上所做的事,不正是一直以來,我夢寐以求的嗎?
為什麽我會選擇開膛手傑克做我小說的主角,為什麽我會在寫作時渾然忘我?一切的答案,都在這裏了——我不是甘於老死在這荒誕社會的平凡人,我也不是一個潛在的變態殺手。我所處的位置,更高,更高!我應是天生的反抗者,反抗一切陳規陋習的破壞者!
自第一次見到魯斯始,李鳴就被魯斯身上所散發出的魅力所深深吸引。.這種吸引,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變成了羨慕和嫉妒。“不受製於任何教條和約束,盡情揮灑生命,做自己想做之事。這,不正是我一直想成為的人麽?但為什麽我不能像他一樣,掙脫所有枷鎖,做真正的自己呢?我到底還在顧慮什麽?”
落人,就應該有落人的樣子!落人,就應該有落人的覺悟!如今我已不必再顧慮那些虛無的東西了。感謝你,本·哈克,是你的虛擬空間,讓我做回了真正的李鳴!將整具屍體處理完畢後,李鳴心中生起了一股極端的滿足感,宛如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剛從他手上誕生。這種感覺,奇妙的和他剛寫完小說時的感覺完全吻合。李鳴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是的,在這裏我已不再是殘疾人,我能夠站起來,能夠走動了!”許多夢想,在這一刻都成為了現實,這是多麽美妙而振奮的快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鳴用猶未擦去血跡的手捂住臉,低聲笑著。這略帶邪氣的笑聲,從來都隻會出現在魯斯臉上,而現在,它也**漾於李鳴嘴邊了。笑過之後,李鳴邁開矯健的步伐,往回走去;月光穿透白霧,投射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歐洲人的臉,華特·席格的臉。
“落人,就讓我把吾等導向最終的勝利吧!”
在中國泛濫成災的武俠小說中,此刻的李鳴,可稱做是為心魔所困,迷失了本性。但是,李鳴心裏非常清楚,現在的他不但沒有迷失,反而尋回了本性。民主、自由、平等,父親所留下的這些遺願,他一個也未忘記,他要以現在這種心境去貫徹和完成父親的偉大誌向。.在剛才這場內心裏善麵與惡麵的鬥爭中,李鳴並沒有偏向其任何一方,而是將二者全部擊碎了!今天,我已涅槃,隻待浴火重生。
現在時刻——
自第一個死者出現以後,虛擬的時間已過去了很久。此刻,1888年開膛手事件中的五個受害者皆已死亡。按照計劃,落人隊的三人,一人殺死了一個;諷刺的是,福爾摩斯竟也在李鳴的引導下“幫忙”幹掉了兩個。現在,正是身為華特·席格的李鳴和身為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本·哈克展開最後對決的時刻。
身處一棟建築物內,占據了製高點的李鳴,端著長槍,從窗口對準了下麵隻身一人的福爾摩斯。諾伊諾斯剛才已被我幹掉了,蘇珊娜和光那邊應也有了結果。現在的敵人隻餘本·哈克一個,隻要我摳動扳機,遊戲就結束了。.“話,就說到這裏吧!大偵探,現在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李鳴的手指已貼在扳機上,隻需不到一秒,一切都將在他手中走向終結。
“嗬嗬嗬。。。落人,想必你還以為你們一直占據著優勢吧?”下方的福爾摩斯也剛剛停止了狂笑,說道,“在你開槍之前,我想很遺憾的告訴你,事實並不是這樣哦!”“哦?”李鳴看了看橫躺於街道上,華生的屍體,笑道:“到這個關頭,你還要虛張聲勢麽?你的性命,現在可是連在我的手指上!”“恩,這一點我承認。不過,還有另一點,我也不妨告訴你:你的性命,同樣也將為我的手指所決定。”福爾摩斯的臉上顯出了異常的冷靜。“哦?你是說,你手裏也有槍,也可以打到我?哈哈,且不論你的射程如何,這裏有這麽多扇窗子,你要怎樣才可知道我躲在哪裏?”李鳴看著福爾摩斯手中的長槍,反唇相譏道。.“不,和槍可沒有關係,我要用的——是其他的方法!”福爾摩斯話音剛落,整條街道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兩旁的房屋,幾乎在同一時刻,全部爆炸了!
玻璃碎片、沙石、塵渣,如下雨一般鋪天蓋地灑落下來。兩旁的公寓,悉數被炸毀,硝煙如瘋狂的蟲群,貪婪的湧向天際。李鳴的聲音,驟然湮滅在了灰燼之中。“我確實不知道你躲在哪扇窗子後麵,那麽,將這些窗子全都毀掉不就行了?”雖然李鳴已然不在,福爾摩斯仍是自語了一番。他盤腿坐於地上,點著了煙鬥,悠然抽了起來,仿佛正在欣賞眼前這衝天的火光。他的手上,除了那杆引人注目的長槍,還暗藏有一個小半隻手掌大小的按鈕型遙控裝置。在輝格黨舊集會地通往貝克街的每一條街道上,每一個房屋中,他早已事先設下了政黨軍部提供的強力炸彈,其威力和日前落人襲擊他所用的簡陋黃色火藥自不可同日而語。.本·哈克行事向來周密謹慎。貝克街作為福爾摩斯活動的“總部”,其戰略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為了保護個人安全,防止狙擊手襲擊,他在貝克街附近的所有大小街道的房屋,甚至自己所住房屋的內部都設下了隱藏極深的炸彈。每個區域的炸彈遙控裝置,他也都編好了序號,隨身攜帶。剛才在華生被擊斃,李鳴用槍瞄準他時,他確有一刹感到自危。但他很快恢複了鎮靜,一邊用言語引誘李鳴和他說話,盡可能延遲李鳴的開槍時間,一邊用手做小動作,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出了對應這條街的炸彈遙控裝置,打開保險後,手指輕輕一按,將勝負驟然逆轉了。
“一小時後·貝克街221號B”——
“現在是2比2,平分了。”已回到住所的福爾摩斯,坐在辦公桌後,凝視著窗外鄰街天空中仍未完全消逝的火光。這一小時間,他已借助警力,搜出了李鳴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也已得知在輝格黨舊集會地的莫徳公主與其執事雙雙中槍殞命的消息。目前,落人隊和愛神已各死二人,處於平分狀態了。“沒想到,會如此膠著呢!沒有了JACK的落人隊,居然還能爆發出此等潛力。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隨著一陣敲門聲,福爾摩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請進來,門沒鎖。”
話音剛落,一個中年男人,便扛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進來。這中年男人,正是詹姆斯·莫裏亞蒂。“比我想象中處理得快啊。”福爾摩斯笑道。“見笑了,這個叫魯斯的家夥可比想象中難纏。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捉住他。”莫裏亞蒂一腳把已暈倒的魯斯踢到福爾摩斯麵前,“他就交給你處置了。我始終是個見不得光的人,不宜動手殺他。”“嗬,看來讓您負責這個燙手山芋還真是找對人了。恩。。。落人隊的最後一人,理當由我這個愛神的正式隊員料理。您抓到他的經曆,就等下次意識交流時講給我聽吧!”福爾摩斯站起身,拿出手槍對準了地上的魯斯。
碰——
槍聲響起,終點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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