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八十九話 終焉之始
決賽,近在眼前。傷痛,無法忘卻。
那麽,就讓我緊握這傷痛,去迎接終結的開始。
【第八十九話終焉之始】
看著父親的屍體,我在想什麽?
長年來,和父親間若即若離的關係?因多次頂撞父親的愧疚?因淡漠親情的悔恨?不,不是這些。僅僅是單純的悲傷。也許真如芳所說,父親確是一個偉大的人。對於父親的行事,一直以來我都不曾理解;現在,到我終能理解時,父親卻也不在了。世界的公理也許就在此,一個事物、一個人,隻有當你失去時,才會發覺,它對你是多麽的重要。以前,我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會為這樣一個父親流淚;今天,卻才發現,過去的自己是多麽無知。
一個中國人,卻總是站在美國的立場,去捍衛美國的利益,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在常人看來,這是離經叛道的,他們往往難以認同。但我知道,父親所捍衛的,不是美國,而是他畢生所追求的理想和平、民主和自由。過去,我也認為,民主和自由隻不過是假大空的政治口號,遠沒有權力和利益來得實際;但今天,在看到一個為夢想而不懈奮鬥終生的男人猝然倒下後,我才幡然醒悟。人,是需要夢想的。美國,正是在兩百餘年前,承載著無數有識之士對民主和自由的追索而建立起的夢想鄉。現今世界,美國也是唯一一個最能貫徹民主理念的國家,必須讓它長久存在下去,必須讓它繼續維持世界的秩序。恐怖主義和社會主義,雖也總有他們的一套大道理,但又遠不如美國的真實。以伊斯蘭教義或馬克思主義為基礎的集權國家,隻能建立在民主和自由的屍骨之上,這無疑是曆史的倒退。如果美國不在了,而這些集權的意識形態取代它支配了世界,那麽世界將會陷入何等的蒙昧與混沌之中?所以,絕不能讓美國覆滅,絕不能讓民主死於集權之手。
父親死了,但我還活著。父親未完成的夢想,就由我來完成!
李鳴頓筆,將寫有他對於明日與MOSSAD一戰的若幹想法和建議的紙條折了起來。紙上的每一個字,都顯得那麽遒勁有力。這,是李鳴第一次清晰的明確了自己的目標,是李鳴第一次對“民主”有了如此深刻的思考。盡管這些思考幾乎全是從父親處,原封不動的承襲而來,但他還是感到周身充滿了動力。我,不會再悲觀了。李鳴這樣告訴著自己。考不上大學算得了什麽?不能出版算得了什麽?雙腿殘疾又算得了什麽?隻要還活著,這些就都算不上是苦難。活人,必須做好活人分內之事,不能讓死去的父親憂心。
“光,你的紙條寫好了麽?”李鳴轉頭問身後的光。“恩,寫好了。”“那我們拿過去給魯斯吧。”本來,李鳴是可以請求黃芳和托姆幫他將愛神藏於落人隊房間裏的監控設施拆除掉,然後光明正大的五個人在一起,開一次戰術會議的。但他並沒有這麽做。既然父親將摧毀愛神的重任交到了他手上,那他就應該學會獨立,不再去依賴黃芳和托姆的幫助。與愛神的決戰,是我們落人隊三個人的事,我們不必求任何人援手。正是基於此種決定,李鳴才選擇了和前兩天一樣,繼續用寫紙條交給魯斯的方式,去進行一個隻存在於他們三人之間,愛神無論如何也監視不到的“戰術會議”。
“魯斯,我們的想法都寫在上麵了。”光推著李鳴的輪椅,來到牆角,把兩張紙條交給了魯斯。魯斯睜開耷拉著的眼皮,接過紙條,收入囊中。此前,他似乎是一直坐在地上睡覺。“天已經黑了啊,黑人和女人已經走了麽?”魯斯問。“是的,他們帶著我爸爸的屍體。。。回房去了。”李鳴答道。“哦,你。。。還好吧?”不知是出於客套,還是真在關心李鳴,魯斯問出了這麽一句。“恩。。。我已經沒事了。”“那就好。”魯斯點點頭,又閉上眼睛,仿佛是要再次睡去。“喂,魯斯,剛才黃小姐所說的,關於李先生的計策,你有認真聽麽?”光似是不太放心魯斯這副懶洋洋的樣子,插嘴問道。“決賽時,我們隻用一心爭勝是吧?恩,我聽到了。”魯斯閉眼回答著,宛如夢囈。“李鳴爸爸的這個計策,確實非常有價值,給予了我們很大的幫助。但現在談最終決戰,還為時尚早,明天和MOSSAD的比賽,才是當務之急。MOSSAD能一路晉級到現在,恐也頗有實力,我們切不可大意。光,明天比賽的內容,愛神有發到我們電腦上麽?”“恩,已經發過來了。”光將明日遊戲的主題和詳細規則告訴了魯斯。“猜骰遊戲。。。又是一場有趣的比賽啊!”魯斯閉目微笑著,“好了,你們可以去休息了。我也要睡覺了。養好精神,明天好戮力參賽。”“又睡覺?”光剛想質疑,旋又收住了嘴。魯斯每次收到紙條後,不都是催促著要趕快睡覺麽?毋須多問什麽了。
李鳴和光離去後,為魯斯關上了房門。這次,魯斯並未脫衣服,也沒上床,單是倚坐在牆角,就沉沉睡去了。今日的他,好像異常疲憊。
幾分鍾後·魯斯的內心世界
“JACK,今天的事。。。實在是萬分抱歉。”
教學樓會議室內,圓桌近旁,艾斯曼單獨找到JACK,正在為其今天的疏失道歉。今天在鏡子遊戲中,正是他輸給了托姆。回想起來,若不是李覓主動赴死,讓出晉級權,那麽艾斯曼的敗北將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JACK,請原諒我。以後,我絕不會再犯此類過錯了。”艾斯曼低著頭,雙腿微微顫抖著。他清楚JACK的脾性,JACK有一句話常掛在嘴邊:“魯斯就是我們,我們就是魯斯。無論遇到任何事、任何敵人,魯斯都是不容許失敗的。你們其中,誰若是犯下一絲過錯,就是給我們全部抹黑,就是給魯斯抹黑!”JACK一向重視魯斯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他努力將魯斯塑造成了一個戰無不勝、算無不盡的“超人”。而艾斯曼卻在今天,給這個“超人”蒙上了汙點。即將受到怎樣的冷眼,怎樣的懲罰,連他自己都不願再去想象。
“不必說了。”經過艾斯曼不斷的請罪後,JACK初次開口。“這不是你的錯。今天和你比賽的那個黑人,絕非尋常人物。在沒有充分了解對方的情況下,換作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也很難輕易取勝。”聽到JACK說出如此體諒的一句話,艾斯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頭,這才發現,此時JACK的臉色竟異常蒼白,猶如一個病重之人。“但是,你須謹記,咳咳。。。”JACK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日後不可再犯此種失誤。這種事一次則可,切不可有第二次。好了,你去那邊開會吧。”“是。。。是。”居然不追究任何責任?麵對如此寬大的處理,艾斯曼也覺得有些不適應。“JACK,你不過去開會麽?”“不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可是。。。會議不能缺少你。”艾斯曼越發覺得事有蹊蹺了,眼前這個孱弱的男人絕不是平日裏那個盛氣淩人、凡事都充滿自信的JACK,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放心,明天的比賽是輪到萊爾出場。該注意的事,我已都向他交代過了,他就如同我的替身。有他在,我們是不會輸的。”“是。我相信萊爾,可你。。。”“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JACK微笑著擺擺手,便轉身,邁開蹣跚的步伐,走進那個專屬於他的小房間裏,關上了門。JACK遠去的背影,令艾斯曼不禁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作為一個人格,JACK理應是不可能生病的。那他又為何會突然呈現出這般的虛弱?是JACK有什麽事在刻意瞞著他,還是……
看著眼前這扇深鎖的房門,艾斯曼心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JACK這一去,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出來了。
次日·第四輪遊戲會場
由於遊戲已進行到決賽階段,最初的十六個參賽隊隻剩下兩隊,所以,這一輪遊戲的布置,比起前幾輪顯得格外簡單:六張椅子、一塊玻璃,僅此而已。MOSSAD隊的三人:艾桑、August,以及諾伊諾斯,分別坐在其中三張椅子上。之前為防大流士察覺他們的身份,也為防有人發現他們是愛神中人,他們在以MOSSAD隊成員的身份示人時,都是經過一番易容的,今天也不例外。艾桑戴著一頂假發,August嘴邊粘著濃密的假須,諾伊諾斯則依舊戴著他那副看起來甚是別扭的高度近視眼鏡。無論衣著還是神韻上,三人都努力裝出了一副以色列人的樣子,顯得有些怪異。裁判站在他們身邊,等待著落人隊的到來。
離遊戲開始的時間,已過去十分鍾了。姍姍來遲的落人隊,此際才出現在入口處。今日的落人隊,與往常有些不同。平時,總是由來棲光推著李鳴的輪椅進場;今天,卻是李鳴自己搖著輪椅前行。光另有任務,他的身上背著魯斯。這,引得全場一片嘩然。光把魯斯放到椅子上後,向裁判解釋道:“抱歉,遲到了。魯斯今天有些不舒服,好像是病了。”裁判看了看魯斯,不解地問:“怎麽回事?昨天還好好的啊!”“沒什麽。。。隻是在發燒而已。”魯斯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無力的回道。他的臉色,確是非常難看,幾乎都沒有了血色,嘴唇也有些發烏。“喂,你不要緊吧?今天叫你起床時就這副樣子了,問你到底是哪兒不舒服你也不說。”一旁的光關切地問道。“不礙事的,別管我,裁判,快宣布遊戲規則吧。”
僅僅一晚時間,魯斯就恍如生命力被抽幹一樣,連獨力走路都成困難了?難道真的隻是感染風寒而發起高燒?諾伊諾斯對此表示懷疑。隔著極厚的近視鏡片,他緊盯著眼前這個全無生氣的男人,似是想從中看出點什麽。“需要叫醫生來麽?”裁判問道。“不必,比賽更重要。”魯斯癱軟在座椅上,翻起他那隻帶有些許血絲的獨眼,用如半死之人一般的眼神看著裁判。
“好。。。好吧。”裁判見六人都已坐定,便宣布道:“今天遊戲的主題,是猜骰。這裏有兩個骰子,我將把它們分別交給你們兩隊,兩隊各選擇一人用手握住骰子。”裁判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了兩個黑白色的骰子。“兩隊麵對麵而坐,中間由一塊毛玻璃隔開,這期間,你們互相都看不到對方,當然也看不到對方的骰子到底藏在誰的手上。你們所要做的,就是猜測對方的骰子在哪一個人手裏。藏骰階段結束後,會進入猜骰階段,這時,毛玻璃將降下。你們需各派一人出來,猜對方的骰子在誰手中。猜過之後,玻璃將再次把你們隔開,讓你們進入第二輪的藏骰。這期間,你們可更換藏骰人,也可不做變動。待骰子藏好後,就進入第二輪的猜骰。如此往複,共進行三輪猜骰,最終猜中次數最多的一隊得分最高,獲得勝利。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兩隊在各自的猜骰階段時,猜骰人都可向你的懷疑對象提出一個選擇性問題①,懷疑對象必須回答。但,你們六人,也都各有一次說謊的機會。這個機會,一旦用掉,就不可再用。規則就是這樣,相信各位已經了然於胸了。那麽,祝各位玩得愉快。”
“現在,遊戲開始”
注①:選擇性問題,即答案隻能是“是”或“不是”;“有”或“沒有”一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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