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誘屍
這是座典型的江南水城。
市區內就有三條江,匯合以後奔流向海,有著三江合流的美景。
支支岔岔的內河則更多,遍布了市區每個角落。
直到改革開放前,河道交通還是人們走親訪友的首選。
一直到1998年,最後一班內河班輪才停運。
市區內的許多河道,也被填河改成了馬路。所以城裏的道路,經常曲裏拐彎的,不象北方的城市,馬路又寬又直。
南塘河是少數幾條沒有被填埋的貫穿全城的河道之一。
隻不過,如今連貨船都沒在河內行駛了。
今天,一條小船打破了河麵難得的平靜,吱吱嘎嘎地駛了過來。
王路一家三口,坐在船上。
這是條國內公園慣見的天鵝型遊船,前麵的是天鵝脖子的船頭,後麵的身體則是半空的船身,上麵還搭著遮陽棚,鏈條踏板式動力。
王路優哉遊哉踩著水,身後,王比安和陳薇坐在一起,正向外指指點點。
“爸爸,看看,那個樓上有喪屍。”王比安嚷嚷著。
王路並不在意地瞄了一眼,應付差事地點點頭:“看見了,在窗戶後呢。”
是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一路行來,旁邊居民區裏已經看到好幾隻喪屍了。
有的小區,沿河道設有綠化帶,居然有喪屍追著遊船跑,直到一頭撞在小區圍牆上。
看得多了,就有了“審美”疲勞。
再臭再醜的喪屍,也懶得多看一眼。
至今為止,還沒有喪屍跳到水裏過。
喪屍還真怕水。
陳薇突然低低叫了一聲:“前麵過橋了。”
前麵就是南塘河仿古街區了,街區的最前麵,有座石橋。
王路已經看到,橋麵上站著好幾隻喪屍正衝著小船嘶吼。
王路把住了船舵,加快了速度――
小船從橋洞下悠悠而過。
橋麵上的喪屍就象那些喜歡站在橋上看行船的孩子,從這一側,又隨著船跑到了另一側。隻不過,孩子喜歡衝著船兒揮手,喪屍則是嘶吼加隔空抓撓。
王路轉過頭來:“沒事,這一路過來,不知經過幾座橋了,哪隻喪屍從橋上跳下來過?”
陳薇還是忐忑不安,河道兩邊潛伏著不知道多少喪屍,相比之下,小船上的一家三口,是那樣的孤單,萬一哪隻喪屍進化得聰明點,從岸上一跳,就算沒跳到船上,把船弄翻了,一家人也同樣完蛋。
一家三口的遊泳水平,都隻是在遊泳池裏泡泡而已。
王路回頭看了一眼陳薇:“沒事,很快就到望湖市場了。”
的確很快,從南塘河仿古街區到望湖市場,隻不過公交兩站路,雖然船比車慢,可河道走的是內側,距離更短。
再穿過了一座鐵路橋後,遠遠地,看到了望湖市場的廣告牌。
這裏的河道比較深,小船好似在兩道高高的城牆間行駛。
看不到上麵的街道的情景。
王路找了個河埠頭,緩緩靠了岸。
他比劃著,讓陳薇坐到了駕駛位置上,衝著王比安做了個靜聲的動作。
兩人都理解了王路的意思,王比安還用手捂住了嘴。
王路伏低身子,沿著河埠頭的石階,悄悄摸了上去。
陳薇注視著王路的背影,隻見他爬到最上麵幾個石階時,略略抬起了頭,飛快地往街麵上掃了一眼,又立刻縮回了頭。
一會兒,王路又彎腰跑了回來。
“有喪屍。”王路咽了口口水,“有好幾隻。”
看到陳薇臉色有點蒼白,王路安慰道:“我看過月湖公園中心的兒童公園了,吊橋收著。”
“什麽?”陳薇沒理解王路話中的含意。
“湖心島的吊橋收著,沒放下來。”王路有點激動,“肯定是生化危機爆發時,工作人員還沒上班,所以吊橋沒放下來。這可太好了,這說明島上肯定沒喪屍。我本來還擔心,有喪屍會亂竄到島上去,我們還要廢功夫幹掉它們。”
陳薇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你事前居然不能保證島上沒喪屍?你、你怎麽這樣粗心?虧你在家裏的製定計劃時說得頭頭是道的。”
王路有點尷尬:“這不是沒事嘛,一切都很順利啊。”
陳薇忍了忍,知道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壓低嗓門道:“吊橋沒放下來,那現在我們怎麽到島上去?”
吊橋是用機械收起落下的,專門蓋有一個控製房,不過,王路可沒打算去找控製房的鑰匙。
這可不是遊戲,打爆個喪屍,就能隨機掉出個寶箱鑰匙來。
不過,這對王路來說並不是什麽難題。
王路比劃著:“別急。還記得緊鄰望湖市場的月湖公園,有個遊船出租的地方嗎?我們劃船登島。”
陳薇想了一下,也回憶起來了,月湖公園的遊船可大多了,有電動的,也有可坐7、8人劃槳的,以前兩人談戀愛時,沒少來。
陳薇這才有點安心,問王路:“馬路上的喪屍怎麽辦?”
王路指了指前麵100多米遠的一個河埠頭:“看見沒有,從這個河埠頭上岸,離月湖公園的遊船碼頭最近,幾乎就是隔著四車道共青路的一條直線,共青路中間又沒有隔離欄,跑過去很方便的。”
“我留下來,你帶著王比安去前麵的河埠頭,等會兒,我會吸引這幾隻喪屍離開,你和王比安乘機衝過去。”
陳薇一把抓住王路的手:“那你怎麽過來?”
王路勉強笑了笑:“我會繞著望湖市場跑,從市場後麵的小路跑到月湖邊,你和王比安從遊船處弄條船後,到那邊的湖岸接我。”
陳薇眼淚都急出來了:“萬一市場後麵的小路裏也有喪屍你怎麽辦?”
王路嘿嘿笑了笑:“我運氣一直挺好的。”
陳薇已經急得說不出話來了,王路拍了拍她的手:“我們總不能一直呆在船上吧,如果天黑下來了,那更危險。”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一家人走到現在,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前行,還有機會,後退,是萬丈懸崖。
王路上了岸,揮了揮手,陳薇輕輕踩動踏板,遊船緩緩向前駛去。
看著母子兩人在前方的河埠頭靠了岸,躡手躡腳登上河埠頭,悄悄沿著石階爬了幾步,盡量靠近了街麵。
王路深吸一口氣,掏出一把多功能折疊刀,在手掌上淺淺劃了一刀,用力握拳,直到血珠從掌心滴下來,接著,他快步衝上了路麵,衝著喪屍揚起帶血的手掌,用力大吼著:“你們這些破爛貨,來咬我啊!”
其實用不著王路這樣大聲邀請,一直在望湖市場前蹣跚的10多隻喪屍已經注意到了這塊散發著血腥味的肥肥的鮮肉,它們爭先恐後地撲了過來。
王路又叫又跳,直到看到,離他最遠的一隻喪屍也已經追過來時,才轉身逃跑。
幾乎是同時,陳薇一手牽著王比安,一手拎著旅行袋,從河埠頭的石階處跑上了街麵,抬也不回,直向月湖遊船處衝去。
沒有一隻喪屍關注母子兩人。
因為前麵那塊肥肉,散發出的新鮮血腥的味道,是那樣誘人。
陳薇很快衝到了遊船處,一人多高的鐵柵欄緊閉著,陳薇毫不猶豫,手一甩,把旅行包扔了過去,然後蹲下來屈起膝蓋,對王比安急促地道:“快,爬過去。”
王比安機靈地踩著陳薇的膝頭,雙手攀住了柵欄頂,雙臂一用力,翻到了柵欄頂。
陳薇站起來,雙腳踮著,一手攀住柵欄的花格,另一隻手伸向了王比安,王比安雙腿穩穩夾住柵欄,兩手拉住陳薇的手,兩人一上一下一起用力,陳薇很快也翻過了柵欄。
母子兩人跑上了浮動碼頭,陳薇喊了一句:“去拿槳,別找電動船。”
王比安跑得快,從放救生衣、電瓶、船槳的雜物堆裏,拖了兩條槳,就往船邊跑。
兩人找了最近的一條木船緊匆匆蹬了上去,陳薇顧不上船還在晃動,急急解開纜繩,放下船槳就劃,嘴裏還催著王比安:“快劃,快劃,去接你爸爸。”
從遊船碼頭,劃到望湖市場後弄堂對著的湖麵,隻有幾十米遠。
但陳薇已經很久沒有劃船槳了,以前多是玩電動船。
再加上王比安在船頭幫忙――幫倒忙。
船在湖裏打起轉來。
陳薇尖叫起來:“向左向左,停停,別劃了,等我擺好方向,別動,別亂動啊,船要翻了!”
陳薇又急又氣,眼淚奪眶而出。
王比安突然站了起來,指著對麵的湖岸:“爸爸,是爸爸!”
孫薇看到王路狂奔而來,隔著湖麵,似乎都能聽到他張大著嘴如牛一樣的喘氣聲。
他的身後,緊跟著一串喪屍,最近的那隻,胳膊已經快碰到王路的背心了。
王路一眼看到了離自己還很遠的遊船,眼一閉,騰空一躍,跳進了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