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絕不能前功盡棄
封詩琪這一番話果然有效,圖書館營地的人竊竊私語聲低了下去,說實在的,大家人都已經到崖山了,總不好再反悔跑回市區吧,而且,自己也隻剩下這把皮肉骨頭,人家崖山又有什麽好窺覷的,放在市區,那些有能力的幸存者團隊視他們如草芥,驅趕都來不及,更不用說來拉攏了。
封詩琪見人心初定,連忙讓開身,讓陳薇走到前頭,對眾人道:“這位是崖山的首領王路的妻子――陳薇,現在有一事,想請大家幫忙。”
陳薇衝著四周的男女老少點了點頭,圖書館營地的眾人邊扒拉著湯麵邊好奇地看著她,陳薇以前沒少上公開課,臨時充做課堂的視聽教室裏有時要坐上上百號人,所以並不怯場,這時衝大家點點頭道:“歡迎大家到崖山來,原本大家剛到,該好好休息一下才是,隻是現在人命關天,耽誤不得。現在有個10多歲的小女孩,因為宮外孕正在手術,需要大量的鮮血。我們之中隻有我愛人王路和她的血型相合,他已經前後抽了1000cc的血了,但現在的手術還在進行,我們依然還需要新鮮的血液,所以求大家幫個忙,獻點血給那個急需救命的孩子。”
注射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聽到有人呼啦啦喝麵湯的聲音,陳薇見有些冷場,連忙道:“現在隻是先抽點血化驗一下,確定血型相配後,才會正式抽身。大家放心,這抽血量並不會很大,那孩子的手術已經動了一半了,我估計再有4、500cc的血就夠用了。如果配得上血型的人多,分攤到每人身上也就200cc左右,和街頭義務獻血車抽的血差不多。”
終於有人站了出來,封海齊認得,是那個老俞頭:“算我老頭子一個,隻是我的血太老了,女娃娃用得上不?”
旁邊傷疤女也放下碗,抹了把嘴說:“不就一點血嗎?老俞頭。還是我來吧。不過我怕痛,抽血的時候動作輕點。”
然而除了這兩人,其餘的人都埋著頭。
封海齊知道,這時候用不得強。人人都有保護自己的心理,如果換了自己,剛到個新地方,就有人說要抽自己的血,也會非常警惕。連忙道:“這血我也會獻一部分,因為我是o型的,當然,最好還是相配的血型。這對手術更有利。”
場中還是一片寂靜,有人在不知哪個角落裏輕輕嘀咕了一句:“你和他們是一夥的。誰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
封詩琪急了,正要挺身上前。封海齊一把拉住了她,封海齊生活經驗豐富,知道今晚這事兒,真不好辦了。關新是這個團隊的首領,但他的控製力並不強,從他當初受傷時,隊員差點拋棄他來看,他對團體的整合更多是靠個人品性服人,而不是強力掌控。
而到圖書館後,封海齊更是看出來這團隊極為鬆散,確切來說,就是一群臨時性廢物集合體。大家都是被人拋棄無處可去,才勉強湊在一起。因為對生存的渴求,才讓他們一致決定到崖山來,可現在獻血卻是涉及到個人的利益,立刻個個當起了縮頭烏龜。
如果關新還清醒著,倒是可以讓他出麵勸說,看在他好歹幫助過不少人的分上,眾人或許還會聽從,可現在隻是自己那個還沒有一點名分的女兒來勸說大家,這說服力,的確差了很多。
封海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叫來周春雨他們用武力逼著大家獻血吧,自己費盡心機拉人來,是為了建設崖山的,可不是為了找仇家的,總不能為了救一個陌生女孩子,把這近20號人得罪光吧。
老俞頭看不下去了,推了推身邊的一個小夥子道:“不就是抽點血嘛,磨嘰個啥,再說了,還不知道血型是不是相配呢,走,獻血去,這可是救人一命的大事兒。)”
小夥兒勉強站了起來,可看看旁邊依然紋絲不動的眾人,又坐了下去,嘀咕道:“老俞頭,你要去自己去,別拉我。”
這時,陳老頭和沈慕古又端著一盆青菜炒年糕進來了,樂嗬嗬地道:“來來來,快來吃年糕,這年糕要熱乎著才好吃。”
一見門,見注射室裏氣氛古怪,完全不像自己上次剛端方便麵來時那樣又爭又搶的熱鬧樣兒,不禁奇了:“我說,這是怎麽了?不會是剛才湯麵不好吃吧?”
陳薇拉過陳老頭,悄悄兒把請大家獻血卻吃了閉門羹的事兒說了:“我這正犯難呢,不知道該怎麽勸大家,手術室裏那女孩子可還躺在**掙命呢。”
陳老頭在崖山一向與人為善,從來沒和人紅過臉,可卻依然有一腔子血性在,要不,當初也不會救王路和謝玲了,聽了陳薇的話,一腔怒火騰一下就上來了,把手裏端著的盛著年糕的臉盆咣一聲往桌子上一扔:“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麽就沒人搭把手,我這一把年紀了,剛才還抽了血準備獻血呢。呸,還虧我們崖山歡歡喜喜把你們迎進來,我看你們就是群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陳薇在旁邊急得跳腳,我的陳大爺,我知道你生氣,可你也不能這樣當麵噴人啊,感情你老是個憤青,這不是把人得罪光了嗎?人家更不願意獻血了,你老人家這是好心辦壞事啊。
果然,當場就有圖書館營地的人站了起來,橫著眉道:“這罵誰呢,誰是白眼狼了?我們都是被這封海齊給拉來的,路上把崖山說得天花亂墜,吹得跟評書裏的仙境一樣兒。剛到地兒呢,才吃了這半碗半涼不熱的方便麵,就要抽我們的血。明說是抽血,暗地裏誰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不就吃了你們一碗麵嗎?怎麽就成白眼狼啦!老子不吃就是!”說著。咣一聲,將還剩下幾口麵的碗給扔到了場中間,麵和湯頓時撒了一地。
眼前這一幕可把沈慕古氣壞了,救不救那個小姑娘他倒不在乎。反正不是崖山的人,可他看不得人做賤食物,沈慕古可是經曆過缺吃少穿的苦日子的,甚至還被逼吃過人肉,崖山的物資如今雖然豐盛,可也是王路帶著大家苦苦拚殺出來的,哪時容得別人這樣子糟蹋。
沈慕古當場就跳了出來,指著摔碗的人罵道:“你他媽的個王八蛋。我們和智屍喪屍打生打死才收集來的物資,讓你們白吃白喝還不夠,你居然這樣糟蹋東西?老子抽死你!”說著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那圖書館營地的人摔了碗後,旁邊人也覺得他做得過了點。正拉著他指責,冷不防沈慕古跳出來就是一個耳光,頓時就蒙了,等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吃虧後,噢地叫了一聲就衝著沈慕古撲了過去。沈慕古在崖山就靠著雷達功能混日子,實際戰鬥力也就是10以內的渣,一下子被對方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翻翻滾滾扭打在一起。衣服上頓時沾上了剛才倒在地上的湯麵。
注射室內亂成一團,年紀小的孩子紛紛躲避。成年人有勸架的,有打冷拳的。也有人亂嚷嚷什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老俞頭和傷疤女雖然在盡力勸大家冷靜,隻是形單影隻,除了徒增混亂,一點用處都沒有。
陳薇把眼一閉,完了,不但沒及時抽到救命的鮮血,還把剛來的人全都給得罪光了,這事兒辦的,為什麽在這末世,人與人之間就不能真誠相助,非得象個刺蝟一樣,人人豎著一身刺,防這個防那個,最終換來誰都不信任誰的下場呢。
就在這時,一個纖弱的身影突然飛跑進注射室,撲通一聲當廳跪了下來,尖聲悲呼道:“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求你們不要打了,求你們了!”隨著呼聲,那身影對著注射廳冷冰冰的地麵就磕下頭去,那頭磕得極重,都能聽到嘣嘣的頭骨與地麵相撞的聲音,等那人影再次抬起頭來,額頭上已經是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注射廳裏亂成一團的人都傻了眼,現場一時靜了下來。
那人影正是鄭佳彥,她在樓上牽掛妹妹的手術,卻又幫不上忙,聽陳薇和封海齊說要到樓下新來的人中抽血,便悄悄跟了下來,小姑娘也沒別的心思,就想著有人獻血救妹妹,她當姐姐的無以為報,總要當麵道聲謝謝。可沒想,自己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團亂象,眼見著妹妹鄭佳希得不到救命用的鮮血,女孩子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
鄭佳彥悲呼道:“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我叫鄭佳彥,正在等著救命的是我妹妹鄭佳希,我們不是崖山的人,和王首領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是附近皎口水庫的人,以前我們防崖山的王首領他們,像防賊一樣,今晚我妹妹生了急病,才不得不求崖山王首領救命。沒想到王首領不但沒有拒絕,還抽了自己的血救我妹妹,到現在王首領還躺在手術室裏,隨時準備給我妹妹輸血。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你們獻血,救的是我妹妹,崖山王首領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求你們千萬不要誤會好人。崖山的人今晚一直在全心全意幫我們,我妹妹現在就躺在手術室裏,大家要不信,可以親眼去看。我隻求大家給我妹妹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她才隻是個中學生啊。”
鄭佳彥這一番話就象她自己一樣――充滿孩子氣,但是,當大家看到她額頭血肉模糊的傷口,都相信,這孩子說的不是假話。
老俞頭歎了口氣:“娃娃,不要急,老頭子我這就去抽血。”當先走到陳薇麵前客客氣氣道:“陳――聽說你以前當過老師,我就叫你陳老師吧,陳老師,趕緊帶我去抽血吧,救命這事兒,分秒必爭啊。”
陳薇感激地點了點頭:“這位老師傅,你跟我來,手術室在四樓,乘電梯就能到。”
老俞頭帶頭先行,在他身後,傷疤女緊緊跟上,有人陸續也跟了上來。每站出來一人,鄭佳彥就重重磕一個頭,啞著嗓子道聲謝謝,有人過去扶住了她:“孩子。別磕了,可別再弄傷自己了,阿姨這就去抽血。”
和沈慕古扭打在一起的小夥子早已經停了手,這時一把推開沈慕古,拍了拍身上沾的麵條,嘀咕道:“靠,不就是抽點血嘛。誰慫了誰沒種。”說著大步向電梯走去。
等陳薇給老俞頭抽完了血後,絕大多數圖書館營地裏的人都上來了。有人還看望了一下正在睡熟中的關新,在手術室門口探了探頭,見果然裏麵正在搶救,不等錢正昂開罵。就退了出來,匆匆擠到采血窗口,還嚷嚷著:“趕緊給我驗血吧,抽了血好去吃年糕啊。那炒年糕不比湯年糕,冷得快。冷了就不好吃了。”
陳老頭在旁邊樂嗬嗬地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已經讓沈慕古把那盆年糕端了回去,加點水做成湯年糕,等你采完血回頭就可以吃了。”
陳薇也非常高興。她勸回了幾個年齡還小不適合抽血的孩子後,數了一下樂意抽血的居然有11個人之多。從概率上說,總有2至3個適格者。加上封海齊的o型血,足夠用來救鄭佳希的了。
陳薇端著血液樣品試管,正準備向離心機走去,交叉配血一般用鹽水法、膠體介質配血法、抗球蛋白法、聚凝胺法等方法,但即使如最簡單的與民間傳說中“滴血認親”相仿佛的鹽水法,也需要用到離心機分離血清。
就在這時,室內一下子燈光全滅。陳薇不知發生了何事,將擺放著試管的盤子護在胸口。
化驗室外傳來剛抽完血的圖書館營地眾人的**聲:“怎麽回事?誰把燈關了?”
“喂,喂,你別亂動,踩著我的腳啦!”
“大家小心,崖山這夥人沒安好心,要對我們下毒手!”
就在亂象叢生時,走廊兩端的應急燈自動打開了,這應急燈電源是由充電池供應的,在生化末世降臨之初,曾經因為斷電而在夜晚自動打開,直到耗光電池,但這段時間崖山眾人啟用發電機後,蓄電池重新充滿了電。
有了光亮,眾人的情緒終於稍為安定下來,這時周春雨、謝玲、沈慕古也趕了過來,周春雨當先大聲道:“大家別慌,好像是電路出故障了。”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咣一聲被重重推開了,錢正昂氣急敗壞的站在門口,大吼道:“快,去拿所有的手電筒來!我的手術絕不能中斷!他媽的你們愣著幹什麽?快啊,難道要看著那個小姑娘死在手術**!”
無論是崖山、皎口水庫還是圖書館營地的眾人,心一下子都提了起來,是啊,手術室裏正在進行一場人命關天的手術啊!這沒了電,可怎麽辦!
周春雨拔腿就跑:“我去發電機房查看一下!”
謝玲道:“保安室有幾個大號手電,我這就去拿。”
沈慕古拉著王比安道:“王比安,跟著叔叔去拆應急燈,把其他幾個樓層裏的應急燈都拆下來拿到手術室去。”
王比安還記得愛迪生用鏡子反光幫助媽媽做手術的故事,跟著沈慕古邊跑邊問:“要不要我去找些鏡子來,一樓大廳裏就有一麵大鏡子。”
這時,沈慕古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皎口水庫的眾人,帶頭的正是裘韋琴,她追上沈慕古道:“這位師傅,我們幫你一起拆。”
圖書館營地的眾人也看清了果然是突發停電,而不是什麽“關燈為號伏兵盡出”的把戲,那老俞頭剛要上前相助,突然聽到化驗室內一陣嗚咽聲,他一回頭,看到陳薇端著一盤子試管正在掉淚,他對這位陳老師倒蠻有好感,剛才抽血時,她的動作非常輕柔,還一個勁問他痛不痛,忙道:“陳老師,出啥事啦?”
陳薇抽了抽鼻子:“血型,沒法化驗了,離心機沒電不能用。”陳薇心裏難受得要命,這救鄭佳希真正是一波三折,為了救她,王路抽了1000cc的血液,等封海齊來了,又煞費苦心勸說新來者獻血,還差點因此引起反目,好不容易抽了血,正準備交叉驗血呢,又停電了。
這生生是在折磨人啊。不但手術**的鄭佳希曆經風險,全心全意搶救她的錢正昂、陳薇、王路等人,也被折騰得心力交瘁,在重重壓力之下,陳薇終於失態痛哭起來。
就在這時,手術室內傳來一個聲音,“陳薇,快,再抽我的血,等不及配血了!”正是王路的聲音。
陳薇一回頭,隔著化驗室窗戶看到,王路托著手臂,手臂上還掛著抽血針頭,站在手術室門口。王路急促地道:“別再浪費時間配血了,就算有電了,手術**的小姑娘也等不及你配血的結果了,她的血壓正在急劇下降!”
陳薇脫口而出:“不行,你已經抽了1000cc的血了!”
封海齊擠到化驗室窗口:“小陳,馬上抽我的血。”
王路皺起眉:“老封,你雖然是o型血,但錢正昂說了,為了防止發生過敏、排異反應,不得不加入地塞米鬆、異丙嗪,這對那個小姑娘的手術並不好,我們不能冒這個險。”他對陳薇道:“趕快給我抽血,要不然,我們就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