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王路內心的貪婪

王路混混沌沌跟著謝玲到了二樓,進了一間臥室,上床。?..

等他躺下時,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謝玲關了燈正準備出門。

王路脫口問道:“你去哪兒?”

謝玲道:“去隔壁睡覺,梨頭和我一起睡。”

王路這才想起,這農家小樓不比龍王廟臥室,有的是房間,王比安、陳瓊各自在三樓找了個房間,謝玲也順理成章和自己分床分房睡。三人行的美好日子這才過了幾天,就成了泡影,可憐,自己還什麽都沒幹過呢。

王路有心叫謝玲留下來,可轉念一想陳薇還在衛生院守護古林鎮那個受傷的家夥,自己又怎麽忍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就算自己不要臉,謝玲臉皮也沒那麽厚咧。

果然,就象封海齊說的,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家夥。

王路把被子往頭上一罩,他奶奶的,睡覺。

次日一早,王路剛起床,就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個受傷的古林鎮幸存者,變異了。

錢正昂和陳薇兩人坐在餐廳的飯桌旁,邊喝著陳瓊端上的熱豆漿,邊沮喪地道:“那個家夥是rh陰型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我們崖山的人沒有一個是這種血型,古林鎮來的別的幸存者我昨晚也問了,包括他的家人,也同樣沒有相應的血型。截肢時傷口處理得太粗糙,事後又沒有及時消毒。這個可憐的家夥最後是因為失血和傷口感染而死的。死了以後,就變異了。”

王路苦悶地撓了撓頭:“錢醫生,你能確定那個傷者不是因為被喪屍咬傷後,感染了生化病毒而變異的?”這事兒得問清,這可是王路接觸到的第二例用截肢來阻斷生化病毒感染的案例。

錢正昂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道:“我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王哥你知道,傷口感染後必然伴隨著發炎,傷者的體溫會升高,但這發燒是因為生化病毒還是單純的發炎,我可分辨不出來。隻不過從死亡的時間來推算。比單純被喪屍咬傷後變異要來得快。”

王路也知道,這個問題對錢正昂來說過於苛求了:“人呢?--嗯,我是說那個變異的家夥呢?”

陳薇就著醬菜吃著粥,含糊地道:“還關在衛生院裏,我和錢醫生想著,也許該讓那些古林鎮新來的人知道。至於怎麽處置,還是看他家人的意思吧。”

王路點點頭,古林鎮這27--。不,現在是26人,可成了燙山芋,王路自然是滿心希望能一口吞下這支力量,但是,這些人會不會就此歸心可不好說。

他們不同於皎口水庫有求於自己。也不同於市區圖書館營地,有封海齊這樣的帶路黨,又有關新、封詩琪等“內奸”鼓動,更兼以老弱眾多。古林鎮幸存者都是青壯男女,雖然為了從加油站脫身向崖山求救。可現在脫離險境後,他們拍拍屁股走人,王路也留不住啊,總不可能綁起來當奴隸吧。

王路雖然昨兒衝著封海齊拍桌子,可那隻是被子彈一時迷了眼,事後鑽在被窩裏想了半宿。王路不得不承認,封海齊說得有道理,自己是走不了鐵血暴政這條路的,搶子彈這事兒一做下,立馬離心離德,古林鎮的幸存者留不留得住兩說,連崖山一眾舊人,對自己的“好感度”也會急劇下降--今天王路可以憑借暴力欺壓外來的新人。難保今後不欺負到自己頭上。

說一千道一萬,王路發現自己還得學大耳賊劉備,懷柔是發展崖山唯一的方法,隻不過劉備是哭鼻子,自己卻是要流血流汗。話說,怎麽自己就沒有五虎上將呢,嗯,封海齊可以當半個關羽,周春雨就算是張飛,關新呢--算趙子龍,就是長得不夠帥,想那趙子龍白盔白甲白馬亮銀槍,帥得掉渣……什麽亂七八糟的,想得太遠了。

王路放下碗筷:“我到古林鎮幸存者那兒去一趟,通知他們一下這個噩耗。”扭頭溫聲對陳薇道:“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梨頭有王比安和陳瓊照顧,有什麽事兒和謝玲說一聲就行。”

陳薇含笑點了點頭,她也的確累得夠嗆,昨天那傷者變異後,雖然綁著繩子,可也折騰了好一陣兒才關起來。

錢正昂也站了起來:“王哥,我和你一起去。”

王路和錢正昂剛要出門,就看到封海齊、周春雨、張麗梅、陳老伯匆匆而來,王路看到封海齊時有些尷尬,矜持地點了點頭,封海齊卻似渾然忘了昨晚兩人的爭執,劈頭道:“我們有麻煩了,大麻煩。”

果然是大麻煩--鄞江鎮的各處超市和食品店,幾乎被洗劫一空。

這事兒,是張麗梅和張春雨發現的。

因為新來了20多張嘴要吃要喝要住,張麗梅手頭原有的物資不夠用,便想就近到衛生院倉庫支取一些,周春雨見了,說不用這樣麻煩,離大夥兒居住的“綠區”幾十米遠就有個大超市,直接從那兒拿東西就是。

然而,等周春雨、張麗梅帶著人手到超市搬東西時,卻驚訝地發現,原本關著門的超市,大門洞開,裏麵的食品被掃了個一幹二淨--然後更驚人的事還在後麵,周春雨和張麗梅一行人又急尋了另外幾處超市和食品店,為此還殺了不少攔路的喪屍,結果,同樣空空如也。當然說空空如也有點過了,不能吃的紡織品、家具、廚房用品倒是都在,然而,凡是吃的,連一粒米都沒留下。

事情大條了!

周春雨當初可是帶領人馬搜刮過鎮上的物資的,除了崖山、鳴鳳山莊、衛生院三地的倉庫外。鎮裏超市、食品店還留著近三分之一的物資。並不是周春雨不想搬來著,實在是崖山需要辦的事兒太多,一時耽擱下了,此後又遇屍潮,更沒時間處理了。原想著,反正這幾處建築都關著門,出不了事,可沒想到,一方麵喪屍口味大變吃上了加工食品,另一方麵智屍已經聰明到自行打開關著的大門了。

這可是近四分之一的物資啊。

鄞江鎮是個小鎮。生化危機暴發之初,已經有不少店鋪被洗劫,事後,易腐爛的食品也變成了垃圾。留存下的物資,供應王路一家沒問題,添了封海齊、周春雨、梨頭也毫無壓力,增加了皎口水庫和市區新來者後,倒也夠用。

可現在。一下子添了近30張嘴,而且個個都是胃口最好不過的成年人,物資消耗量猛增一倍,這供應一下子變緊張起來。

要知道,到明年開春前,田地裏可沒什麽成規模的產出。有限的蔬菜大棚也隻不過給大夥兒換換口味,可全靠倉庫的物資給撐著。

這是道很簡單的算數題,王路稍一算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他白著臉打斷了周春雨的話:“鎮上完好的超市和食品店還有幾家?”

周春雨鐵青著臉:“有一家超市的倉庫因為關著鐵門,還留下了些方便類食品。別的,都沒了。”

當然沒了。屍潮期間,前前後後過了半個月的喪屍,除了鄭佳希大方的打開了一些超市的大門,也有些較聰明的智屍,自行打開了超市--雖然沒有鑰匙。但令武裝喪屍下死力氣砸卷簾門也能砸開。

陳老伯念叨著:“邪了,這喪屍不是吃肉食的嘛,怎麽改口味了?連生米都沒留下一粒。”陳老伯以前也聽武裝部的小夥子們說過,外麵的喪屍都學會吃紅腸、罐頭了,但是吃米--倒還是頭一回。

陳薇在旁邊小聲道:“這人本來就是雜食的,別的不說,那奚加朝一家,不也吃素吃得好好的。”

王路不耐煩地道:“別扯這些沒用的!周春雨、陳老伯。我們現在的食品物資還有多少,夠不夠用到明年夏收?”

陳老伯搓了搓手:“入冬前收了不少土豆和番薯,米也有不少,就是副食品少了些,再不能像以往那樣趟開肚皮吃了。”

周春雨補充道:“我們還可以搜索一下各個民宅,民宅裏應該還有一些食品遺留的。”

王路當機立斷:“從今天起,食品實施定量供應。”

張麗梅問道:“分幾個檔次的定量?”

王路想了想:“不分檔次,全體人員無論老少男女,都一個樣。”

不分定量,這看起來似乎和原先崖山的公共食堂一樣,但事實上,在吃食堂時,大夥兒雖然沒有剩飯剩菜浪費,卻也是拚命往肚子裏塞――沒辦法,以往大家饑一頓飽一頓,養成了有吃的時就塞到嗓子眼的壞習慣。這樣暴飲暴食不僅傷身體,而且也浪費糧食。

陳老伯主動道:“都一個樣也不好,武裝部的小夥子天天要和喪屍搏命,孩子們正是發育期要長身體,僅存的那些肉食,都給他們吃吧。咱們農業部一堆老頭老太,如今又沒什麽農活,倒也不用吃太多。”

張麗梅忙道:“咱們民政部的娘們胃口本就不大,也能讓出一些來。”

王路揮揮手:“咱們崖山不搞差別待遇,這喪屍一來,誰還分男女老少,不都得拚老命,聽我的,一視同仁,我吃什麽,大夥兒就吃什麽。具體的定量,張麗梅、陳老伯,還有,陳薇,你們幾人等會兒商量一下,訂個標準出來。主食副食糖果飲料以及衣服鞋子什麽的,都要考慮在內。”

周春雨道:“我這就調派人手,去清理民宅,他媽的,這次非得把鎮子裏的喪屍殺得一個不留。”

王路忙道:“等一下,我正要去古林鎮來的幸存者那兒,我、老封和你一起去,如果他們有意加入我們崖山的話,正好一起參加行動,給你添支生力軍。”

封海齊、王路、周春雨、錢正昂等人結伴向古林鎮幸存者所在的樓房走去,古林鎮的人分散在幾幢樓裏。和崖山的人雜居,但早上吃過早飯後,他們頗有默契地聚集在了同一幢樓裏。

看起來,古林鎮的幸存者果然對王路等崖山眾人保持著戒心。

封海齊、周春雨等武裝部的人早就發現了這一異常,可也不好說什麽――人家聚一塊兒說說話,又沒犯王法。

周春雨暗裏調集了武裝部的全體人員,又喚上了盧鍇、林久等,在附近一幢樓裏待命,以防不湊。

王路自不知道背後的這些彎彎繞,他走在鄞江鎮髒兮兮融化的雪水裏。心裏,卻是一陣陣肉痛。

王路能不肉痛嘛,物資啊,大量的物資就這樣沒了,物資就是末世裏的財富,王路以前是個在淘寶上購物都要專門找圓通等物流好砍些運費價的主兒,如今一下子丟了這樣多物資,簡直是在他身上割肉一樣。

偏偏現在崖山上又多了一批吃飯的牲口。

他媽的。都還不知道這些混蛋願不願意加入崖山呢,自己就又是雪夜救人,又是送吃送喝的,別是養了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真要這樣,那自己可就虧大了。

我的物資啊――王路突然一愣。

“我的物資”?

什麽時候崖山的物質,變成“我”――王路的物資了。

說實話。王路以前一家生存時,的確收集了一些物資,可大頭,其實都是封海齊、周春雨帶著武裝部的人員收集的。

但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雖然王路在供應崖山眾人物資方麵,從來是敞開供應的,你想吃什麽,盡管自己去倉庫取就是了,隻要不浪費,沒人會說你。然而在王路內心深處,卻一直將所有的物資,都看成是自己一個人的。

何止是物資,崖山、衛生院、鳴鳳山莊、鄞江鎮、皎口水庫,在王路心裏,都是――我的!

是我,是我王路的!

你們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們的恩典,所以,你們要對我感恩,要服從我,要尊敬我――這樣的心思,在王路心底的最深處,未嚐沒有一點萌芽。

四明公社崖山生產隊,其實根本沒有學自“巴黎公社”――“公社”的半分真諦,而是王路的私產。

甚至連人,都也是王路的。如今的平易近人以及寬容,那隻是恩自上出,是我――王路的慈悲和憐憫!

所以從姓車的幸存者身上強行取得子彈,對王路來說,那是再正常再自然不過的想法――他媽的,連你的人都是我的,老子拿些子彈又怎麽了?

王路突然站住了腳,呆愣的站在街頭,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起有這樣的想法的。

等等,是了,剛到崖山時,就自己一家三口,自己理所當然將自己打下的地盤,收獲的物資視同私產――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然後,來了謝玲,接著是封海齊、周春雨加入,又來了沈慕古、錢正昂,這些人和自己或是有著特殊關係,或是親戚,或是朋友,或是俘虜轉正,大家一起打拚,無論是王路也好,對方也好,都沒有想過――這打下的地盤物資,算誰的。

整日價性命交關,時時行走在地獄的邊緣,誰會想到這些。

然而,崖山的人員越來越多了,皎口水庫,市區營地,以及古林鎮的新來者。

隨著人員的壯大,地盤越來越大,物資越來越多,而王路,也越來越貪婪。

這些,都是我的!

錯了,自己果然錯了。

四明公社崖山生產隊,頂著個公社的名義,其實是產權不明。

從表麵上看,崖山目前實行的是原始共產主義――你有我有大家有,可骨子裏,卻還是被王路視為私有物。看起來大家都有,實際上是大家都沒有,這到像以前的老國營單位,名義上每個工人都是單位的主人翁,其實真正的主人翁卻是腦滿腸肥的那幾隻蛀蟲。

老國有企業的大鍋飯缺陷王路是再清楚不過了,創業期還好說,自是人人努力奮鬥,因不如此,便無立足之地,可對長遠發展來說,人浮於事,磨洋工,扯皮,效率低下,是必然的。

前段時間,崖山眾人打麻將就是這種現象的冰山一角,以前大夥兒獨自和喪屍拚命時,哪裏敢這樣放鬆戒備。那不是存心找死嘛,每天哪來所謂的空閑時間,不是找食物就是鍛煉自己的體能,可現在,王路因為一時疏忽沒有管理,除了武裝部的人被封海齊、周春雨嚴加拘束,大夥都混鬧起來。

這裏麵生存條件的改善是一方麵原因,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在眾人心中,崖山是王路的崖山,自己隻要服從王路的命令就夠了。如果王路沒有命令,那大夥兒自也不必作忙。皇帝不急,太監急什麽。

王路突然發現,今天因為物資供應緊缺而實施的定量供應,是個好辦法。自己完全可以借這個苗頭,宣布崖山的“性質”:全民所有製。

崖山,並非我王路的崖山,而是所有人的崖山。

王路盤算著,當然,這並不是一句話那樣簡單的事,這意味著,崖山的部門設置都要相配套,比如說,得新增一個財務部門,統一調配物資,再不能隨心所欲亂拿了,連自己也不行……

這些細節,以後可以慢慢考慮,倒是該怎麽收攏那些古林鎮新來者的人心,自己剛才想到了一個辦法,當然,還有那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