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真實的謊言
張駿在旁邊偷眼打量著王橋--這個老大,即使變成了智屍後,依然這樣精明無比。回想起來,這次崖山逆襲基地,真是靠著一連串的意外和巧合,才贏得了最後的勝利,要不然,在這樣精明無比的老大指揮下,崖山一眾人被滅隻是覆手之間的事。也不知道王路現在正在如何慶祝勝利,他對這次險象環生如走鋼絲一般的戰爭一定更有感悟吧……
張駿走著神,耳朵有一搭沒一搭聽著王橋繼續安排著工作:“調集一批農機設備運到崖山,柴油是個大問題,倉庫的油全炸沒了,命令近期全力搜集柴油,對了,還有化肥農藥……”
王路開著運鈔車,一直來到了行動那晚雨夜和封海齊等人分手的立交橋橋頭,他握著陳瓊的小手,一起眺望著遠方。
漸漸的,一支小隊伍出現在遙遠的街巷裏,他們在喪屍群中並不隱藏身影,而是全力奔跑著,而喪屍也並沒有襲擊他們。王路遠遠見了,還以為是盧鍇“滾蛋機”的功勞,不禁搖了搖頭:“老封也真是的,難得一向穩重的人,也居然這樣冒失,這要是行動都已經結束了,再不小心被喪屍咬傷一兩個人,可不冤枉。不過,基地落到了我們手裏,的確是件大喜事,難怪他得意忘形,哈哈哈……”
看著王路仰天大笑,陳瓊悄悄抿起了嘴--得意忘形的是爸爸才好吧。剛才運鈔車一路開過來,每處原本警備森嚴的關卡哨兵。因為提前就收到了崖山和基地結盟的命令,在爸爸麵前卻又是恭敬又是巴結的樣子,爸爸當麵是繃著個臉,可車一開到無人處,就樂得哈哈大笑,還哼著什麽花兒樂隊的《嘻刷刷》--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那樣子,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不過,即使陳瓊是個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她也知道。從此而後,崖山,將過上一段平靜安樂的日子,在基地的庇護下,崖山還真成了一處世外桃源。
生化末世的世外桃源。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隻希望,在王比安身邊,自己能默默陪伴著他。度過一天又一天和平的歲月。未來還太過遙遠,又太過捉摸不定。所以,隻要現在還在他身邊,那就足夠了。
當陳瓊在基地監獄的”單間“時,除了擔心爸爸和恐懼不知的命運外,就是想著王比安了。不知為什麽,這次和爸爸一起深入虎穴,讓陳瓊格外地思念王比安。她恍然想到,那是因為自從自己有新的記憶以來,王比安就一直始終在自己身邊。雖然有時他有點笨手笨腳的,但他,一直,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陳瓊突然想起一句宋詞來: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這句詞,以前讀書時。隻是隨口念過,但直到今天,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這短短10個字的滋味。
關新第一個翻上了立交橋腳手架。王路上前二話不說,就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麵對每一個爬上了立交橋的成員,都擁抱了一下,甚至連裘韋琴、馮臻臻和茅麗等女士們在內。
沒有人覺得王路的動作有多麽突兀和過份,其實大家心中個個是狂喜中夾雜著後怕,這裏的絕大多數人是第一次真正麵對戰火,當子彈就在頭上嗖嗖飛過時,沒有一個人還懷有看戰爭大片的心情,當時王德承帶著人能把“單打一”的子彈全打光已經算是相當了不起了。
由於第三方勢力的出現,以及喪屍群莫名其妙前來“湊熱鬧”,令這次針對基地的行動突然翻盤,是誰都想不到的。
勝利,居然來得如此輕易。
當然,最後的勝利肯定是王路和陳瓊在基地內部冒了絕大風險才取得的,隻要看看王路包紮得木乃伊一樣的遍布全身的傷口,就知道當時他麵臨著怎樣的生命危險了。
所以,一個深深的擁抱,代表了眾人無聲的歡呼。
封海齊最後一個爬上了立交橋,王路向他張開了懷抱,封海齊苦笑道:“小心,我這把老骨頭可吃不住勁兒。”
王路大力擁抱了他一下:“沒有你這把老骨頭,可沒有崖山的今天。我在基地裏,差點被老大整死--我之前所有的盤算和計劃全都落空了,我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老大和我居然是老相識,恨之入骨的老相識。這事兒說來話長,等咱們回崖山後再說,我倒是擔心那個第三方勢力,聽王德承說,對方可是有炮的,這樣強大的勢力,可不要與我們為敵啊。要不然,剛擺平了基地,又惹來了新一股勢力,可也太倒黴了。”
封海齊擺擺手道:“你放心,這第三方勢力和我多少有些淵源,總的來說是友非敵,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走,回崖山,陳薇、詩琪她們該等急了。”
王路一拍腦袋:“是、是、是,我也是高興糊塗了,王德承的傷還要進一步包紮呢。”
王德承一咧嘴:“王哥,你還說我,你自己都傷成啥樣兒了。”
王路哈哈一笑:“得勝回朝。”
崖山的鎮口,陳薇和王比安坐在兩把椅子上,王比安全幅武裝,一臉悶悶不樂,老爸帶著陳瓊參加這樣重大的行動,卻扔下自己和媽媽在家裏,實在讓他又委屈又憋悶--這擺明了看不起自己的能力嘛。
唉,要是自己的異能不是那樣雞肋該多好--就象盧鍇等人在背地裏嘲笑的,自己的異能就是靠女人吃軟飯啊。
王比安撅著嘴用螺絲刀捅著泥地,泥屑都濺到了陳薇的褲腿上,陳薇放下了正在給陳瓊改內衣的針線,歎了口氣道:“王比安你在這裏混時間。還不如好好鍛煉鍛煉身體呢,剛才林遠和黃冬華叫你去長跑,你為什麽不去?”
王比安頭也不抬地道:“我有異能,不用鍛煉。”
陳薇一皺眉:“這成什麽話?異能又不是萬能的,你封伯伯不是經常提醒你們,不能總是依賴異能嗎?人啊,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的雙手。”
王比安終於按捺不住,從椅子上跳起身來:“誰說異能沒用?爸爸不就是因為陳瓊妹妹的異能比我的厲害,這才帶著她參加行動的嗎?我、我雖然是她哥哥,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陳薇一怔。王比安這通嚷嚷又快又急,聽不出他是不滿意自己的異能,怪王路偏心,還是在擔心陳瓊。
就在這時,防線外傳來殘疾車特有的發動機聲,陳薇扭頭一看,卻是周春雨帶著封詩琪、盧鍇等人回來了。封詩琪、盧鍇都有親人參加了這次行動,在家裏哪裏能老老實實坐等,一大早就在防線外巡邏。以期第一時間得到行動的消息。而帶隊的周春雨還有另一項任務--一旦確認行動失敗,他就要帶著陳薇、謝玲、王比安還有自家的梨頭。走上王路曾經交待過的“後路”,以躲避老大必定會來的打擊報複。
陳薇一邊指揮人搬開高壓電網,一邊隔著鐵絲網問還沒下車的周春雨:“有情況嗎?”她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音,她在王比安麵前強自鎮定,可現在這一聲問,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情感。
周春雨還沒答話,苦著一張臉的盧鍇從後廂探出頭來:“沒有看到王叔叔和我媽他們的人影,奇了怪了,今天鎮外連隻喪屍都看不到。一眼望去無論是田野還是山道,都是空無人跡,真是讓人滲得慌。”盧鍇卻不知道,這“萬裏屍蹤滅”正是他的親親好老婆鄭佳希幹得好事兒。王路拜托鄭佳希照顧崖山,這孩子放在心上極是賣力,帶著羅莉羅剛沒日沒夜在鎮外巡邏,驅趕接近的喪屍和智屍。
鄭佳希和羅莉羅剛自打吃了王路留下的血後。在美美睡了一覺後,各自身上都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鄭佳希驚訝地發現肚上的那條傷疤邊緣有點發紅,雖然依然沒有感覺。但那抹紅色自己是絕不會看錯的,因為原本的傷口邊的皮膚是青得發黑的。
而羅莉羅剛的變化更為驚人,羅莉的個子在一夜間竄了小半個頭,似乎她一年多沒長的個子,全憋在這一晚裏長了,同樣的,羅剛的身形也長了不少,鄭佳希通過腦電波還發現,兩個孩子的腦電波都增強了許多,這說明,兩人的智商也得到同步增長。
對王路送給自己的這份“大禮”的特殊效果,鄭佳希是喜出望外,這意味著,自己肚子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智屍身份的刀疤,真的有消失的可能。王路叔叔對自己真是恩比天高。
小姑娘心思單純,就想著要好好回報王路,於是從沉睡中醒來後,就帶著羅莉羅剛在鄞江鎮外圍巡邏,驅趕喪屍智屍。
這也是鄭佳希社會經驗不足,王路請她相助,提防人類的心理更重於擔心喪屍智屍,有鎮內的奚加朝坐鎮,喪屍智屍本不在話下,王路之所以又多上了鄭佳希這一道“雙保險”,更希望她能利用喪屍智屍擋住不好懷意的人類對空虛的崖山的窺視。
鄭佳希的賣力幹活,讓留守崖山的周春雨、封詩琪和盧鍇反而心中忐忑,周春雨對陳薇道:“外麵安靜得太出奇了,我總有點不安心。還是招集留守的人員上防線吧。”
陳薇道:“這事兒不我懂,你覺得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周春雨轉身打算去叫人--其實所謂的防守也是虛應故事,大夥兒手裏連“單打一”都沒有,拿什麽和人家拚,如果是王路等人行動失敗,那來的就是武裝到牙齒的基地人員。周春雨隻能指望崖山的老弱多少能起到“疑兵”的作用,拖延對方的進攻,容自己有時間帶著陳薇等核心人物逃跑。
斷尾求生,這才是王路一意留下周春雨的原因。
旦凡人都有私心,所以就連封海齊最後也默認了王路刪掉了行動名單上女兒封詩琪的名字,也是希望封家能好歹留下點香火。
就在這時。鎮外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傳來,聽那動靜,分明是一輛大型車輛正在接近中。周春雨稍一側耳細聽,立刻跳了起來:“不好!有外人來了!”
陳薇一怔:“該不會是王路他們回來了吧?”
周春雨急道:“不可能,如果是王哥他們,早就用對講機聯係我了。”
他正急吼吼叫封詩琪和盧鍇去叫人--其實崖山留守的眾人也都沒有心思幹活,人人知道王路帶隊前去反擊基地根本就是拿命在賭,拿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命,還包括崖山全體上下的命。大夥兒聚在食堂裏,武器也都隨身帶著。就等著周春雨的命令。
王比安也神色緊張,他連連推著陳薇,讓她躲到旁邊的店麵裏,以免萬一被戰火波及,同時隔著街壘向外麵眺望著。
車輛來得極快,似乎非常熟悉周邊的地形,在散落著殘骸的公路上,也沒有稍減一點速度,。周春雨看到封詩琪和盧鍇還沒帶著留守人員前來,一跺腳。拎著雙斧跑向了街壘,衝著探頭探腦的王比安吼道:“趴下!子彈可不長眼睛!”
王比安卻像彈簧一樣從街壘後蹦了起來,衝著外麵高舉雙手又喊又跳:“爸爸!是爸爸回來了!”
周春雨喜得胸膛幾乎要炸了開來,他幾個大步竄上街壘,登高一望,果然,百米開外一輛運鈔車正在開過來,從副駕駛座探出半個身子,正在招手的。不是王路又是哪個?
運鈔車直開進鎮內,王路不等車輛停穩,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腳剛一落地,十個腳趾就痛得他慘叫一聲半蹲了下來,旁邊一雙溫柔的手扶住了他,王路抬頭一看。不是陳薇又是誰?
陳薇的臉上,兩隻眼眶像兔子一樣紅,眼淚象斷線的珍珠一樣滾下來,王路回來前。她為了穩定留守眾人的情緒,不敢露出絲毫情緒來,但現在看到王路平安回來,卻失態得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
她握住王路的手,突然發覺觸手感覺不對勁,頭一低,隔著淚眼,就看到王路雙手包紮得如同大棒槌一般,心裏了然--王路雖然行動成功了,期間卻不知受了多大苦,吃了多少罪,她哽咽地語不成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可再不能這樣冒險了。”
王路笨拙地用胳膊摟住陳薇,親了親她的發絲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在家裏擔心害怕了。”
王路和陳薇心裏都知道,這隻是自欺欺人之言,活著,永遠需要你去做一些並不心甘情願卻又不得不做之事,更何況是在這動**的末世求生?
朝不保夕才是這個世界真實的麵目,和平安樂永遠隻是假像。
隻是夫妻倆都不會捅破這層薄紗窗,有時候,謊言,也是一種愛。
王比安在旁邊看著老爸和老媽抱在一起,嘴裏亂嚷嚷了一陣“老爸你可回來了,我可擔心死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的”,卻見王路和陳薇都沒空搭理他,心中一動,突然扭過頭來,卻看到正陸續從車後廂走下來的參加行動的人員中,有個小小的人影,不是陳瓊,又是哪個?
王比安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情,他和陳薇在鎮口等候著王路時,心心念念想著的一直是老爸,有時候就算是想到了陳瓊,那也是“爸爸和妹妹不知還好不”,這種連帶的想到她。
然而,現在看到從車後廂落地時,踮著腳尖輕輕的蹦了一下的纖弱的身子,王比安突然發現,自己那時沒有太多的想到陳瓊,那隻是自己不敢想她--不敢去想,萬一陳瓊出了差池,自己、自己不知該怎麽辦?
如果爸爸王路出了事,不能回來了,那自己就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保護媽媽陳薇是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但是,如果陳瓊和爸爸一起出了事,自己再也不能見到她,那時,自己又該如何?
她隻是爸爸媽媽領養的幹女兒,自己幾個月前還在叫她“黃瓊”而不是“陳瓊”,兩人的相識,更是連一年都不到。
可不知道為什麽,王比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能見到她,聽到她叫“哥哥”的聲音,那一定會是一件非常非常心痛的事。
那種心痛,和再也不能見到爸爸的心痛不一樣,但是又一樣,因為這樣的心痛,王比安同樣永遠永遠不會忘記。
王比安突然拔腿就跑,撞得正搭著裘韋琴肩的盧鍇一個踉蹌,正相擁相吻在一起的關新和封詩琪連忙閃到一邊,他像頭小野牛一樣衝到陳瓊麵前,猛地又停了下來。
王比安撓著頭,吃吃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一句廢話得不能再廢話的廢話:“你還好吧?”這一次,他沒有叫“妹妹”。
陳瓊看到王比安向自己衝過來時,不知為何,心跳得特別劇烈,等到王比安傻站在自己麵前,半天隻問了聲好,心頭一暖,想笑,臉上卻不知為何一紅,一熱,她垂下眼:“我沒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