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木筏上的春光

王比安遞給盧鍇一根長長的木杆,上麵綁著一把砍刀:“給,這玩意兒足夠長,可以用來撐筏子,還可以用來防身。”

盧鍇點點頭接過,他看了看木筏,突然輕聲對王比安道:“這筏子夠大,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王比安怔住了--和盧鍇一起走?!這、這可意味著自己能從這洞橋鎮數萬喪屍圍困中安然逃脫!如今百梁橋已經成了死地、絕地,從陸地上逃跑已經成了癡人說夢,木筏子雖然有風險,但成功的幾率卻極大,更何況路上有盧鍇的滾蛋異能在,安然逃回崖山並不是在做夢!

王比安看著木筏,呼吸越來越沉重,他看看木筏又看看依然在忙碌的男女同學們,乘上木筏,就意味著拋棄同學們,就意味著自己成了一向最鄙視的逃兵,可是,還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

不,等等,等等,如果爸爸在這裏會怎麽做?

沒等王比安想出老爸王路有什麽英明神武的往事讓自己參考學習激勵,廊橋外沈慕古在發出一聲雞脖子被踩住了一樣的慘嚎後,叫聲戛然而止。

一直關注著外麵的一個武裝部隊員鐵青著臉,沈慕古分隊長已經做了他該做的了,事實上,他的表現已經超出了大夥兒對他的期望,居然在光挨打不還手的情況下,堅持了這樣長時間,在最後幾分鍾時,他的一條胳膊顯然斷了,軟軟地垂掛在身邊,隨著他的一次次衝擊以古怪的角度一甩一甩的。

那名武裝隊員大步走到盧鍇身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定要成功!”一轉身,對橋門洞旁的孩子們道:“打開門板。”門板再次打開,那名隊員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廊橋。

他要給孩子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王比安盯著那名武裝隊員,直到門板再次掩上。他猛地扭過頭,對盧鍇道:“一定要成功,我在這裏等你。”

盧鍇想說什麽。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他重重捶了王比安一拳,“嘿”了一聲。

當他提議王比安跟自己走--不。是跟自己逃跑時,又何嚐不知道這一舉動的巨大風險?王比安的逃跑,會讓王德承、沈慕古他們以自己的犧牲換來的士氣。在一瞬間**然無存!百梁橋裏的眾人甚至等不到崖山大部隊來援,就會徹底崩潰。說實話,盧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提出這樣愚蠢的甚至帶著點邪惡的提議,也許,那是因為自己心裏隱藏著一點點對王比安的嫉妒心吧。

盧鍇的年齡在崖山孩子們中間是最大的,他也自認能力是孩子們之間最強的,但是。在崖山孩子們中間,年齡小了他一截的王比安,地位卻遠遠高於他。盧鍇雖然自大,但不是蠢人,如何看不出以封海齊、周春雨為首的一幫人。都在有意無意培養王比安,營造他在崖山、起碼是崖山孩子們中的威信,力圖將王比安打造成崖山第二代頭目?

他媽的,這不就是封建世襲嘛。

盧鍇好歹是經受過現代教育的,雖然知道在這末世,封建製度的回潮並不是什麽希罕事,可對王比安從小就被眾人視為“太子爺”,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嗝應。於是就在剛才,他鬼使神差地向王比安進獻了一條脫身的“妙計”,或者說,毒藥,用糖衣包裹的毒藥。如果王比安接受了他的建議,就算安全地回到了崖山,那他在崖山眾人心目中的地位,都將轟然倒塌。一個在生死關頭拋棄所有下屬的首領,是絕不會得到他人的認同的。

然而,王比安卻拒絕了。

很傻,也很蠢。但是盧鍇知道,自己心中曾經對王比安的那些小小的心思,突然如炎炎夏日下的冰雪,融化,消失。

王比安轉身,揮手,指揮孩子們將木筏落水,百梁橋的梁柱被拆後,橋當中露出了一個大口子,正好可以容木筏入水,但這樣重的木筏絕不可以直接從橋上推落下去,太大的衝擊力會將勉強捆紮起來的木筏弄散架。

鄭佳希正帶著孩子們,用剩下的衣帶綁住木筏的兩側,緩緩往橋下溪水裏放下去,王比安趴在橋洞口,細心盯著木筏兩側,不時出言指揮左右兩側的孩子們調節下放的速度,以免木筏側翻--木筏必須以最平穩的態勢入水,然後盧鍇要在第一時間上筏,要不然,被水喪屍搶先一步爬上了木筏,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眼看著木筏子漸漸接近水麵,盧鍇在自己腰間拴了根布條,道:“差不多了,把我吊下去吧。”廊橋底部離溪水有5、6米的高度,如果直接跳下去--下麵是溪水倒是無妨,可那是木筏子,非傷筋動骨不可。

廊橋裏的眾人不是在橋門洞警戒,就是扯著沉重木筏上的衣帶,實在騰不出什麽人手,王比安道:“我來幫你。”

盧鍇道:“你一個人恐怕不行吧。”

王比安道:“我把帶子在旁邊的欄杆上繞一圈就沒問題了。”

這還是太險,盧鍇可比王比安重多了。

鄭佳彥遲疑了一下:“我來幫你吧。”她叮囑了一下和自己一起拉著衣帶的孩子穩住,放脫了手,幾步跑到了王比安麵前。

王比安將手裏的衣帶在一根欄杆上繞了一圈,自己揪住了尾部,讓鄭佳彥就近抓牢靠近盧鍇那一頭的衣帶,“準備好了嗎?”。

盧鍇道:“等一下。”他翻身向後,先趴住了橋洞的邊沿,伸下了兩條腿,又將整個身子垂了下去,隻剩下兩隻胳膊緊緊扒著洞口,“行了,放繩吧。”

鄭佳彥和王比安同時緩緩放下手裏的衣帶,盧鍇一點一點降了下去。

此時如果有人從岸邊往廊橋看,就會看到一架沉重粗陋的木筏正在緩緩下降,而在木筏上空,又有一個人拴著帶子降下來,隻等下麵的木筏落到水裏,那人就能安全地在木筏上落腳。

王璐此時的精力全在功夫喪屍身上。正在玩弄又一個不知死活的崖山眾,全沒注意到梁橋方麵的小動作。

百梁橋內的孩子們一臉興奮,木筏離水麵不足半米了。眼見著這次行動已經成功了大半--就在這時,突聞嘩啦一聲響,一隻水喪屍一個魚躍,從水裏竄出來。一伸手扒拉住了木筏的一個角,木筏吃重,頓時一沉。

上麵拉衣帶的孩子們猝不及防。失去平衡的木筏重重地來回擺動著,原本就是小心翼翼踩在梁柱上的孩子們頓時立足不穩,滾跌成一團。

呼的一聲響,拴著木筏其中一邊的衣帶從孩子們手裏一鬆,出溜溜滑了下去,嘩一聲響,木筏的半邊重重撞到了水麵。激起高高的水花。

木筏半邊一落水,立刻受到了湍急溪流的衝擊,向下遊飄去,剩下的另半邊的孩子們發一聲喊,死命握緊手裏的衣帶。不讓木筏徹底掉落下去。

盧鍇將腳下的木筏失控的情景看了個真真切切,更看到好幾隻水喪屍已經迅捷地遊了過來,趴著半邊木筏就想爬上來--他仰脖子衝著橋上大吼道:“鬆繩子!把木筏的繩子都鬆開!”

其實不用他提醒,孩子們也堅持不住了,也不知道誰先帶頭一鬆衣帶,刷刷刷,整根衣帶出溜下去,速度之快,甚至磨破了幾個孩子的掌心。

嘩咚一聲,木筏以豎立的形式重重落到了溪水裏,一頭就沉了下去,連帶著將已經扒著木筏邊沿的幾隻水喪屍也壓到了水底。

盧鍇嚷道:“快,鬆開我的繩子,讓我下去!”

鄭佳彥雙手緊握住拴著盧鍇腰的衣帶,勉強探頭看了橋洞下的溪麵一眼,隻見沉重的木筏遲遲沒有從溪水裏浮起來,尖聲道:“不行!你現在下水,會被水喪屍給吃了的!”

盧鍇急道:“傻娘們,等木筏被水衝走了,我才死定了!”

就在鄭佳彥還在遲疑要不要鬆開手裏的衣帶時,就聽到身後的王比安“啊”地大叫一聲,緊接著自己的手裏一沉,站在橋洞口的自己一頭栽了下去。

身後,王比安舉著撕裂的衣帶隻來得及叫出半聲“鄭佳彥姐姐”--卻原來,那衣帶被綁在欄杆上雖然有了借力之處,可欄杆的磨擦也損壞了衣料,這衣帶隻是孩子們尋常穿的衣物,本就不結實,生生出現了裂紋。

那撕裂的衣帶,一頭拴著盧鍇,一頭帶著鄭佳彥,直直地向百梁橋下的光溪摔落。

王比安猛衝到橋洞旁,探頭心急如焚地往下望去,隻看到滾滾江水中,一群水喪屍正在沉沉浮浮,卻既沒有看到盧鍇和鄭佳彥,也沒有看到木筏的影子。

王比安的心猛地一沉--完了,大夥兒費盡心勁卻是一場空,更要命的是,盧鍇和鄭佳彥死定了!

正在王比安心裏難受得幾乎要大哭出聲時,嘩啦一聲響,木筏從離百梁橋10來米遠的地方冒了出來,木筏的一角趴著一個人影,手裏還握著一根長長的樸刀,不是盧鍇,又是誰。

那木筏落水後,因為重量太沉,並沒有立刻冒出水麵,而是順著水流又向下遊飄了一小段,這才完全浮了起來。

王比安在橋上看得真切,喜歡得差點跳起來,但一轉眼,他又大叫起來:“盧鍇,小心!水喪屍上來了!”

果然,好幾隻水喪屍已經趴在了木筏邊上,正在向上攀爬,然而明明聽到了王比安呼喊聲的盧鍇,奮力起身後,並沒有提刀去剁那些水喪屍,反而將長竿樸刀一扔,轉身抓住依然拴在腰間的衣帶,快速地拉拔著--是鄭佳彥,鄭佳彥還在溪水裏呢!

百梁橋裏的孩子們全都屏住呼吸盯著水麵,為盧鍇和鄭佳彥祈禱著,當緊緊拉著衣帶的鄭佳彥嘩啦一聲從水裏冒出頭時,孩子們齊齊歡呼了一聲。

這時,百梁橋這一方的動靜終於被王璐發覺了,他正操縱著功夫喪屍將又一個崖山的小夥子打得口吐鮮血,王璐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崖山的人真是又臭又硬,雖然一個個被打倒,卻依然有人挺身而出。怎麽,想當英雄嗎?想當英雄的人總是死得最快!

王璐操縱的功夫喪屍下手越來越重。腳下的這個崖山小夥子身上已經斷了好幾根肋骨,一招雙峰貫耳更是讓他眼眶出血。然而,這個小夥子依然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嘴裏還喃喃著什麽“來啊,你這個死人頭,你這功夫是跟你師娘睡覺學來的,真他媽的沒勁兒。噢。對了,你們這些死人頭都不會翹雞巴,可沒法子幹師娘啊。來來來,老子胃口好幫你操師娘,記得叫老子一聲師父。”

王璐決定,這就讓功夫喪屍直接把這個崖山眾給吃了,活活的吃了,扒開他的肚子,扯出他的心肺。咬斷他的喉嚨,吸幹他的鮮血,他已經不想玩了,這樣長時間,百梁橋的那些孩子們居然還沒有崩潰。不好玩,真不好玩。

就在這時,百梁橋方向傳來轟的一聲巨響,王璐--功夫喪屍抬眼一看,卻見一隻木筏從橋腹下掉落水裏,濺起高高的水花,緊接著,兩個人影也掉落下來。

王璐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那是崖山的孩子在派出求援的使者,“有趣,有趣,這就叫垂死掙紮嗎?”。當他聽到百梁橋傳來“盧鍇”的呼喚聲時,居然輕輕鼓了鼓掌:“盧鍇,那不正是我們新結識的鄭佳希小朋友的情哥哥嗎?果然是個有膽色的,敢做這九死一生的突圍使者,過幾年就是條好漢子,怪不得讓鄭佳希小妹妹愛得要死不活--不對,明明是愛得從生到死,死了也要愛。好、好、好,不是冤家不聚頭,鄭佳希小妹妹,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鄭佳彥水性並不好,所以一落水,腦子就是一片空白,隻知道緊緊閉住呼吸,不讓自己嗆水,至於和水喪屍搏鬥,那是想都不用想。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手裏的衣帶,因為她知道,盧鍇會救她。這是信念,基於愛的信念,雖然鄭佳彥因為妹妹之死而恨盧鍇,但不能否認的是,兩個孩子以前的確相愛過,即使到了現在,盧鍇對鄭佳彥依然有著特殊的感情。所以鄭佳彥堅信,盧鍇會來救自己。

鄭佳彥沒有失望,當她閉不住氣開始嗆水時,手裏的衣帶傳來了拉力--盧鍇來救自己了。

鄭佳彥的雙手終於扒在了木筏邊沿上,她又咳又吐的正努力往木筏上爬,頭一抬,透過水淋淋的秀發看到,盧鍇雙目圓睜,平舉長竿樸刀,一刀向自己的腦袋直戮過來--鄭佳彥麵對震起水珠撲麵而來的利刃紋絲不動,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撲一聲響,長竿樸刀擦過鄭佳彥的臉頰,利刃削斷了幾根發絲後,深深紮入了撲到鄭佳彥背上的一隻張嘴欲咬的水喪屍眼窩裏。

盧鍇手腕一抖,死透了水喪屍嘩一聲沉到了溪水裏,他一轉身,挺刀向幾隻已經爬上木筏的水喪屍撲去。

盧鍇的戰鬥力不是蓋的,一翻拚殺將那幾隻水喪屍又砍又剁,不是殺死就是捅下木筏,當他一腳將最後一隻水喪屍踢下木筏時,一回頭,卻看到在滾滾溪流的帶動下,木筏已經飄出了很遠的一段路,甚至還拐了個彎,百梁橋,已經消失不見了。

盧鍇扭頭對鄭佳彥道:“謝天謝地,我們安全了,你被我拉著跌下來時,我都擔心死……”他的聲音卡在了喉頭。

隻見鄭佳顏曲著腿盤坐在木筏尾部,兩隻手緊緊圍在胸前--她,她居然**著上身。

原來鄭佳彥在百梁橋上時,就已經將衣褲都脫下來捆綁木筏了,身上隻剩下胸罩和一條小褲褲,落水爬上木筏時,又被水喪屍從背後襲擊,那水喪屍雖然被盧鍇一刀殺了,但沉落水裏時,手裏卻抓走了鄭佳彥的胸罩。

怪不得鄭佳彥在盧鍇和木筏上的喪屍搏鬥時,並沒有上前幫忙,她要是一站起身,當場就是春光盡泄。

盧鍇的喉嚨動了動,鄭佳彥全身隻剩下一條**,偏偏這**原本就是肉色的,被水一浸濕,混如透明的一般,鄭佳彥此時和全身**沒什麽兩樣。

鄭佳彥年歲本就長於鄭佳希,在崖山這段時間營養充足,又正在青春發育期,少女胸口的旑妮風光不是鄭佳希永遠長不大的旺仔小饅頭可以比的。

盧鍇死死盯著鄭佳彥的身體,連滿臉的溪水也顧不上擦,突然,他開始脫自己身上的盔甲,盔甲和浸濕的衣服沾在一起,並不好脫,一時有些手忙腳亂,鄭佳彥尖聲道:“盧鍇,你要幹什麽?!”

盧鍇沉聲道:“把我的衣服脫給你。”

鄭佳彥一怔,反射似地道:“不許脫!”她頓了頓,轉緩語氣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娘娘腔地管我穿不穿衣服這種小事?咱們現在還沒有脫險,水裏還有水喪屍,你必須防護周全和水喪屍拚殺。你記住,王德承叔叔,沈慕古叔叔犧牲了自己是為了讓你能趕到崖山報信,而不是管我有沒有穿衣服。你這人,怎麽長這樣大了腦子裏還缺了根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