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有這個,一樣來一筐。”

淩雨桐左右轉悠著點貨,這些都是如今市麵上最熱銷的,也是最普通的米麵品類。

老百姓也負擔得起。

“就這些,快點把貨進了,明日,這可都能換成銀錢呢。”

淩雨桐把單子朝劉掌櫃丟去,一身瀟灑地坐在鋪子正中間的凳子上。

鬆月忍了忍,還是低聲問道:“姑娘,您真要拋頭露麵當神醫啊?就為了教亭越那孩子學醫?”

淩雨桐嘴角一勾,滿麵純良。

“是,又不全是。”

“鬆月,你覺得我為何會大刀闊斧地勾起那些貴族的注意。”

鬆月一懵:“不是,為了解決賣不出去的精細米麵嗎?”

“除此之外呢?”

鬆月遲疑:“還有嗎?”

“當然有了。”

淩雨桐眼中精光一閃,抬手指了指鋪子的門頭,“星月閣”三個字渡了一層亮色的粉,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你瞧那門頭,多華麗啊,一天之間,星月閣從專侍精細米麵,對接貴客的奢華店鋪,變成了接待升鬥小民,甚至連尋常流浪乞丐都能進來的地方。”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身懷疑難雜症。”

“貴族公子們會不會覺得,被騙了呢?在他們眼裏,也許星月閣賺了他們的錢,卻轉頭討好平民,這對在我們鋪子花了不少銀錢的人來說,該多掉價,多令人不爽啊。”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把玩了下手指,輕笑:“畢竟,鋪子沒有那麽多是非,怎麽紅起來呢。”

“準備準備,今夜早點休息,明日,還有一場硬仗等著我們呢。”

鬆月半迷糊的被淩雨桐帶走,亭越全程乖乖地跟著,十分安靜。

次日清晨,淩雨桐幾日簡單收拾一番,就到了鋪子,打開門,準備迎客。

桌子被搬到鋪子最前麵,上頭隻有一張立著的木牌。

“疑難雜症,免費看診。”

“看診不成,鋪子白送!”

不出一盞茶的時間,淩雨桐就瞧見門前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人群中人頭攢動,淩雨桐眼尖,一掃眼過去,就瞥見好幾個形貌怪異,眼中目的強烈的。

她微勾唇角,戴上了麵紗。

劉掌櫃早已坐在最前頭,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說出一長串的話來,現場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星月閣營業模式改變,各位客官仔細瞧木牌上的內容,神醫坐診,保證童叟無欺!”

“來不了吃虧,來不了上當!”

“若是不成,鋪子白送啊!這可是京都腳下,寸土寸金的地界,錯過了可惜一輩子!”

人群中烏烏泱泱,都是談論的聲音。

可終究沒人踏出那一步來。

鬆月蹙眉,低聲道:“姑娘,這怎麽跟您說的不一樣?沒人肯跳出來呀?”

淩雨桐一笑:“莫急,咱們才開店多長時候呀,那些人且觀望著呢。”

祁宴眼神一閃,他今日又調了一天休沐,一雙眼像狼,若無其事掃過人群時,眼底泛出機質的冷光。

至於來澈,來澈沒來。

星月閣前,有人蠢蠢欲動了。

人群中,幾人隱晦地對了個眼神,頓時,隻有圍觀的鋪子桌前,迎來了第一位病患。

劉掌櫃眉峰一挑,熱情頓時來了。

“敢問客官生了何病?”

“我們星月閣免費看疑難雜症,可不醫尋常病症,或是裝病之人。一經發現,自此您就上了我們的黑名單了。”

來人眼睛一瞪:“黑名單?”

夠狂的啊!

劉掌櫃微微一笑:“是的,上了黑名單的客官,本閣不再提供任何服務,日後想在本閣購買米麵也不行哦。”

來人狠狠皺眉。

怪不得公子讓他們給這星月閣一點教訓,在這京都,開店做生意的就沒幾個敢像星月閣一樣張狂!

他長得粗糙又黑,從鼻孔裏哼出一口氣,向後招手。

“來吧,我弟弟心髒隱痛,已經病了多年,看哪家郎中都不見好轉,今日就看你們星月閣神醫的本事了!”

“畢竟,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盤個鋪子自稱神醫!”

劉掌櫃笑容不變:“請。”

他抬眸,看見撫著心口的瘦弱男子坐到近前。

讓出位置,鋪子內飄起一陣香風,鋪子後橫陳的一條有色紗布掉落下來,一層影影綽綽的紗布遮掩著後麵的人形。

正是淩雨桐跟亭越。

雖說百姓們瞧不清具體麵容,但身形他們還是分辨的出的。

這瘦弱的兩人……不就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孩童!?

女子是神醫?

不能吧。

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聲大了。

費勁擠進人群最前頭的男子,眼裏的光黯了。

本以為,囡囡能有救了,誰曾想,這星月閣,竟是搞得噱頭。

估計,不過一會兒,陣仗鬧這麽大的星月閣就易主了吧。

男子轉身欲走,可耳朵裏卻清楚飄進一道沉靜的女音。

“敢問這位客官,得的是什麽病?症狀為何?”

他要走的動作忽然一頓。

他家族世代唱戲,對嗓音頗有研究。父親曾說,嗓音能識人。他原本並不以為意,但今日聽了這女子一言,竟下意識從中品出了強大的自信來!

也許,有真本事呢?

坐在桌子前的人眼底掠過一絲輕蔑,女子,小孩,神醫?

他看,他們是做大頭夢,上趕著給他們兄弟幾個送錢呢!

他捂著胸口,痛苦地悶哼出聲。

“不知是什麽疾病,隻是自從記事起,就常常胸口泛疼,一直看不好……”

“哦?具體是個什麽疼法?”

淩雨桐輕描淡寫地問,讓他頓時升起怒火,撇嘴。

“你是神醫還是我是神醫?你不該直接給我搭脈嗎!問那麽多,我一個粗人,哪裏形容得來。”

淩雨桐抬眼,一雙眼透過紗紗也亮得驚人。

語氣仍舊漫不經心。

“每位醫者,都有各人習慣。望聞問切,我不過是先問而已,你既來我這兒治病,就要守我的規矩。”

“哦對了,忘了提醒這位客官,你方才說話的時候,忘了捂胸口了。”

“我見過疼者許多,有佝僂背脊的,有額生冷汗的,也有臉皺眉鎖的,唯獨,沒見過你這樣的。”

“這位客官,你真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