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欲來生

已近傍晚時分,半壁天空被彩霞染得如同一幅水墨畫,青磚綠瓦間的翠竹正搖曳臂膀仿佛在歡迎什麽人的到來。

床榻的張琪之依舊緊閉著眼,墨瞳已經在床邊守了一整天,她的一雙清瞳從沒有放過張琪之的任何反應,隻見他白如紙張的臉頰已經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可是為何卻不轉醒呢?肖央說過吃了他給的解藥人就會恢複神智,可是為什麽張琪之這麽久都沒有醒來?

難道是之前莫矣下手太重真的傷到了張琪之嗎?

想到此處墨瞳的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莫矣打傷張琪之是有私心的,他們其實很想救張琪之,可是他們卻沒有解藥,唯一能拿到解藥的就隻有蘭軒。

如今蘭軒真的從肖央處拿到解藥了,他們兩個卻沒有這麽高興。

因為肖央並非善類更何況他對蘭軒早已青睞,想從他那裏得到解藥隻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張琪之一直不肯告訴蘭軒自己中毒的事情,就是怕蘭軒著了肖央的道,如今解藥以被張琪之服下,莫矣和墨瞳兩人都還不知道這解藥是怎麽得來的?

若是等會張琪之醒了,自己該怎麽給張琪之解釋呢?

以張琪之的脾氣,若是知道了這解藥的來曆,隻怕鬧起來會天下大亂。

墨瞳瞧著床榻上的人,心裏第一次有種莫名的害怕,她忽然害怕張琪之的爆發,畢竟兩人相處多年,張琪之的脾氣她還是知道的。

莫矣一直都立在一旁等待著張琪之的蘇醒,剛剛墨瞳擔憂的眼神他也看到了。隻是自己真的無話可說,應該說自行慚愧到想消失不見,他堂堂一個武林高手,竟然利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去給自己的主子拿解藥。

況且這個解藥怎麽可能是好拿的?

主子一向對皇貴妃的事情上心到極點,若是知道皇貴妃為了給自己拿解藥吃了虧,隻怕不把自己剝了,也要把天翻個個!

就在莫矣和墨瞳心累到無以複加時。隻見張琪之緩緩睜開雙眼。隻見那眸子又些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得,在帷幔上看了看,這才轉眼看向他身邊正焦急的人兒。

“琪之你醒了。”

墨瞳高興極了。把所有的顧慮都忘記了,張琪之聞聲起身,卻覺得脖勁處傳來劇痛,他雖然昏迷了。可是卻沒有失憶。

張琪之吃了解藥體力恢複了八九成,雖然還有些暈眩可是已經不礙事。隻見他坐在床榻上,一雙眉深蹙著,雙眸狠戾的瞪向莫矣,罵道。“莫矣你是不是找死?竟然敢偷襲我?”

墨瞳見張琪之恢複的真的很好,心裏很是高興,暫且忘記所有的事情。忙的說道,“莫矣也是為你著想。你就不要責怪他了。”

張琪之聽到墨瞳的話,白了眼莫矣表示自己不會這麽輕易原諒他,不過他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問道,“蘭軒呢?”

墨瞳聞聲心頭一緊,他終究還是問起皇貴妃了,墨瞳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娘娘她?她在北屋休息,一會兒就來看你。”

張琪之瞧著墨瞳臉上露出怯色,她在自己麵前少有的這樣,而莫矣也是,隻見他們二人都低眉不語,更不敢看自己一眼。

張琪之忽的明白了什麽,偷偷坐在榻上運了運氣,果然身上的毒素以解,他壓抑著怒火,問,“我的毒解了?”

墨瞳聞言沒有吱聲,莫矣見狀知道自己逃不掉,若是公子要惱要罰,還是罰他的好。

莫矣想到此處,鼓起勇氣說道,“是,公子你沒事了。”

墨瞳聽見莫矣的話,將本來就低著的頭,又向胸口處埋了埋,張琪之瞧著墨瞳的表現,心裏仿佛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不敢相信的問墨瞳道,“哪來的解藥?”

墨瞳依舊不語,莫矣瞧著公子馬上要爆發了,急步向前想去安撫張琪之,卻見張琪之一把扯住墨瞳的胳膊,雙眸怒睜著說,“我再問你,哪來的解藥?”

墨瞳不知如何開口,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蘭軒到底有沒有和肖央做交易?

她隻是抬起一雙淚眼看著張琪之,張琪之瞧著墨瞳眼裏的淚,心仿佛被人刺了一刀,難道蘭軒她??

張琪之不敢多想了,起身就要下床去找肖央算賬,可是他身子剛好,又這麽生氣頭暈的根本起不了身。

莫矣見張琪之急的臉色煞白,心急道,“公子你餘毒還未清,不能這麽激動。”

張琪之哪裏顧得了這些,一把扣住莫矣的肩膀,說道,“告訴我哪裏來的解藥?蘭軒呢?她在哪?”

太醫告訴我張琪之醒了,我還不信,可是我還沒有進屋子便聽見張琪之生氣的質問聲,可見他是真的醒了。

我見他醒來便急著找我,想來是誤會什麽了,我不敢耽擱著進了屋子,揚聲道,“我在這裏。”

張琪之聽見我的聲音,雙眸不敢置信的朝門口望去,他看見我時,我也在看他,隻見張琪之一雙眸子有些慌亂,上下打量著我問,“蘭軒,蘭軒你告訴我哪裏來的解藥?”

“是不是肖央逼你了?他一定逼你了是不是?”

我見他真的誤會了這解藥得了來曆,在看看莫矣和墨瞳都麵帶自責,想來大家都誤會了。

我這才道,“沒有,他非不是個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張琪之聞聲呆滯在一處,我不知他在想什麽,便吩咐太醫道,“太醫他的毒?”

張琪之聞聲這才上前給張琪之搭脈,張琪之仿佛是剛剛受了打擊一般,憑太醫隨便怎麽給他望聞問切,他始終不動,不說。

太醫歎了口氣,這才對我說道,“娘娘放心。毒以解隻是還有些餘毒未清,不過那位肖公子給咱們留了些藥,等公子再服下幾粒就會沒事的。”

張琪之仿佛是聽見肖公子三個字,靈魂忽然入了竅,急問道,“什麽藥?”

我見他驚魂未定的,心裏又感激又覺得心酸。隻是張琪之手疾眼快的抓過太醫手中的藥丸扔了出去。怒斥我道,“這是什麽?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你去跟他做交易的嗎?”

墨瞳見張琪之如此失瘋心急的想要去阻止,可是卻不及張琪之手快。張琪之不隻是手快,嘴上也不饒人,隻見他幾近嘶吼,對我道。“誰叫你去的?你告訴我誰叫你去的?”

我見張琪之才醒便這麽激動,這才多大會臉色便又難看起來。我見他如此,忙的安慰他道,“我真的沒事,你放心我沒有吃虧。他是自願給我的。”

張琪之聞聲蹙眉,緊盯著我道,“自願?我不信。”

我見他如此孩子氣的說法。這才覺得這麽多年我還真是不了解他,還有這一麵。

我繼續耐著性子對他道。“若是你不相信,等你好了我們去找他說清楚。”

張琪之仿佛是大病初愈很是沒有安全感,又問,“你當真沒有騙我?”

我含笑回道,“我當然沒有。”

就在張琪之又要問我話時,不知肖央從哪裏而來,他一身素白袍子,手持一把魚骨扇宛若仙人一般的出現在我們麵前,他自信的臉頰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說道,“她當然沒有,因為她是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所以她還是清白的。”

眾人對肖央的去而複返都很吃驚,他不是早就走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而且還是換了身衣裳來的?

我好奇的盯著肖央,卻聽張琪之問肖央道,“什麽意思?”

肖央見張琪之臉色不好,大概明白他剛剛怒意有多大了,肖央滿不在乎的坐在窗下,喝著岸上的茶水,雲淡風輕卻字字說的很重道,“意思就是她的命從今往後就是我的了,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取她的性命,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成。”

張琪之聞聲不解,他雙眸緊盯著我瞧,我有些氣憤肖央來這裏盡數說些實話,就在我示意肖央不要說了的時候。

卻感覺到張琪之那一雙炙熱的雙眸正盯著我看,見狀我下意識的拉了拉領口,怕他看到我脖頸上的傷。

不拉還好,倒是這個舉動叫張琪之看了個徹底,他許是看到我脖勁處的傷痕,一雙眼宛若痛失了什麽似得盯著我一鬆不鬆。

我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而莫矣和墨瞳則擔心張琪之會忍不住對肖央大打出手,就在此時,隻聽肖央忽然正經道,“張琪之,你有這樣的朋友待你是無上榮幸,我很羨慕你。”

張琪之的一雙眼以如生了根,他緊盯著地麵瞧,不再看我也不堪肖央,我見他麵色緩和了些,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隻是這個肖央怎麽這麽可惡的就回來了?

我這才對肖央說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肖央聞聲自信一笑,說道,“我知道他會發瘋,你好不容易找到的解藥,可是他若是這麽生氣隻怕不死也得半死,所以還是我來把話說清楚的好。”

我見他想的還挺周到的,忙的很感激的說,“謝謝。”

張琪之聞聲抬眉看了看我,便倚在榻上不言語了,而肖央則一雙桃花眼睨了眼我,起身說道,“行了,我可用不著這話。”

話至此處他以來在我身旁,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我道,“欲來生,這是我洛青山的獨門解百毒的解藥也是能起死回生的藥,日後不管你遇見什麽問題,我希望它能救你一命,因為你的命得叫我親自取。”

我見他滿眸篤定,沒有半分嬉笑,我便接過那藥,感激道,“我記住了。”

肖央聞聲寵溺的看了看我,抬手扶了下我的臉頰,“我走了,不要想我。”

張琪之見狀怒紅了眼,我見肖央這是故意的,洋怒道,“你?”

肖央見我如此,笑容滿麵間已經消失在了屋子裏,我見他這次是真的走了,這才安心的看向張琪之。

墨瞳和莫矣都很自責的看著我,仿佛我脖頸處的傷,影射的是這個屋子裏所有的人。

我見他們都這麽看著我,我忙的說道,“我沒事,大家都不必擔心了,不過是以死相挾,他也不是傻人,也非壞人,所以這解藥就到手了。”

墨瞳和莫矣羞愧低眉,我又對張琪之說道,“你記住他的話不要輕易動怒,否則會事半功倍,也枉費我一番心思。”

張琪之不言語,我見這滿屋子的壓抑,我若是不走,隻怕不行,我這才說道,“我先回去了。”

張琪之見我要走了,這才長歎,“我記下了。”

我見張琪之終於開口,我心裏才安心些,隻是忽然想起肖央來,心裏忽如霜降,欲來生?我怎麽忘了?

“糟了!”

我顧不得張琪之和墨瞳他們大步跑出了屋子,屋外早已沒有肖央的身影,可是這欲來生的作用我還沒有問清楚,他還不能就這麽走了。

“肖央,肖央你出來。”

“肖央”

我在院中大呼肖央的名字想叫他出來幫我解答我的疑惑,可是憑如何呼喊他始終都沒有出現。

一時間我竟有些失望,就在此時,張琪之一身單衣,身上還披著風衣立在我身旁,關懷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張琪之見我少有的這樣情急,很是擔心,我見他眉間蹙成了深溝,這才說道,“我有事找他,很重要的事情。”

張琪之見我麵有失落,顧不得自己的臉色也不好,對我說道,“肖央的輕功很高,隻怕已經走遠了,你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你。”

張琪之話至此處,我以說道,“不,你幫不了我。”

張琪之見我如此絕對的這麽說,麵色一僵,我有些失望的四處望了望,還是沒有肖央的身影。

就在我即將要放棄肖央真的還會在出現的念頭時,隻見那綠瓦之上,一身白衣俊朗的公子駕著輕功而來,見狀我自高興的迎了上去,“肖央!”

張琪之愣在原處看著我宛若找到了失去的禮物一樣高興的立在肖央麵前,他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而肖央則俊逸邪魅道,“這麽快就想我了?”

聞聲我想罵他,“你?”

可是想想我還有正事兒,這才說道,“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話至此處我自將肖央拽了拽,走遠了幾步,肖央才道,“什麽事情這麽神秘?”

我握著他給欲來生,問道,“你剛才說這是欲來生,可以救人,可以叫人起死回生?”

肖央見我問這話時,很正經,他的雙眸扣住我的眼,問道,“你想救誰?”

聞聲我有些難以說出口,我總不能說我要救一個人,因為他就要死去!

想想我道,“我想救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他?”

隻是我的話還未說完,肖央以道,“我的欲來生隻救有命數之人,生老病死之人不在其中。”

生老病死不在其中??

我心頭的希望猶如棉花糖沾到了水,瞬間消失不見了,我失望的看著手中的瓷瓶,說道,“那我要它又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