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之翰怒

“若晗,這玉佩,是你放在我的枕下的麽?”之翰抓住我的手,心急火燎地問道。看那神情,若是不和他說個清楚明白,他都要吃人了。

我皺眉,之翰這麽急做什麽?:“是我放的。怎麽了?”

“告訴我,這玉佩你是怎麽得來的?”之翰依舊不依不饒地問,有必要問這麽清楚麽?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還不明白麽?難道非得要我挑破?

“怎麽來的?你說怎麽來的?你自己的東西,給了誰都不知道麽?難道真要我說出來,讓你自己再聽聽?”我不耐地說道,我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和之翰再糾纏下去。我真怕和他吵起來。

“若晗,你這是什麽意思?”之翰迷惑地看著我,整個地象是一個無辜的被冤枉的少年。

一把邪火騰地竄了上來,瞬間將理智焚燒成灰。冷冰冰的說道:“你買通那戲子殺藍玉,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心,可真是狠哪!”

“你以為,那是我的意思?”之翰後退一步,眼神受傷。

“不是你,還會是誰?現在你還有必要裝嗎?做了就是做了,你何必還想要戴個聖人的帽子?”我欺上前去,靠近他的臉,死死的看著他的眼睛。什麽話傷人,就說什麽,完全不顧了。

或許是我自己太怕了吧,我怕有一天,之翰變得無情,變得冷漠,變得疏離。我怕他有朝一日,也這般無情地對我。

“若晗,你……”之翰伸手,似乎想要抓我的肩膀。

我一閃,避開,倔強地看著他,搶白到:“我什麽我?我說錯了?難道不是你做的?笑話,那刻了龍的玉佩,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人有!難道你想說,你死去的哥哥從棺材裏爬出來替你殺藍玉嗎?今天你這樣對藍玉。是不是有一天,若是我威脅到你了,你也會欲除之而後快?”

這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分了。之翰哥哥是怎麽死地。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在往他傷口上撒鹽麽?可說出去地話。潑出去地水。這會。怎麽收得回來?

郇若晗啊郇若晗。這話你怎麽就說出口了?真是氣糊塗了麽?

不過。這個。也是沒說錯地。不是嗎?

之翰明顯是生氣了。整個人呆在那裏。眼底是一片深邃不見底地漆黑。他本就薄利地唇此刻緊緊抿著。整個人如同石雕般地沉默。半晌。就在她以為一切將永遠地靜止下去地時候。他終於動了……

原本緊緊抿成一條線地嘴唇動了兩下。最後化為帶著嘲笑意味地一笑。隻是不知這嘲笑……是對誰而發。

“若晗。本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地人。可——你走吧。這皇宮。你要去要留。隨意。我這般卑劣地人。配不上你。是我做地——是我做地——”之翰冷冷地說著。字字如刀。刻在心上。最後一句。竟是由靈魂呐喊出來一般。落在這深宮裏。悲涼彌散。

我閉上眼睛,淚忍不住地滑落。

“之翰——”

沒有回答。之翰仰頭,雙眸緊閉,雙手倒負。

縱使如此,我依舊清晰看見了臉頰兩邊清澈的水跡緩緩地落下來,最終消失在那燦爛的明黃色衣領裏……

腦袋是空的,心是麻木的,腳步,是——失落的。

之翰,我們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我越來越害怕?為什麽我覺得我們離最初越來越遠?為什麽我越來越不敢相信你?

看著你一天天成長,一天天更象一個君王,一天天的,離我能夠觸摸的距離越來越遠。一天天的,開始不能懂你。

或許是無意,或許是刻意,我竟然走到了那片梅花林。

那一樹樹的梅花,依舊開得燦爛。紅得刺眼。

不知為何,突悲從中來,站在開得寂寞的林中,放聲大哭。

幾隻麻雀突然撲楞楞地飛起來,撲扇著翅膀飛到別處去了。大概是被我驚擾了罷?連鳥,也都嫌棄我,不願意和我待一塊了麽?

哭得正傷心呢,一方雪白的繡了墨色海棠的絲絹遞了過來。

接過,回頭,是宮醒棠無奈的臉:“我來采集雪水和梅花,你都不放過我。雖然這是你家小皇帝的,你也犯不著為了這些個不值錢的東西,哭得這麽傷心吧?”

本來哭得好好的,聽他這麽一說,竟“撲哧”地笑了出來。

報複性地狠狠用他的手絹檫了檫眼淚和鼻涕,然後狠狠地瞪他。賭氣的說道:“我哭我的,關你什麽事啊!才不稀罕你那什麽梅花雪水呢!愛采多少采多少!”

“得了吧,你那小氣勁兒,我還不知道?你那兩小孩在我那吃我住我,你大方,怎麽沒見你摸個銅子出來啊?”宮醒棠靠在梅樹上,笑得玩世不恭。手指間拈了一朵黃色臘梅,反複把玩。

那白玉般修長的指,蟬翼般脆弱薄透的花瓣,如今看來,竟也是如此和諧美麗。宮醒棠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梅,眼睛裏閃爍著幽幽的光芒。

原來,臭美又玩世不恭的宮醒棠,也有這麽認真的時候啊?其實,他認真的模樣,真的很吸引人啊!

“你就不小氣了?”悶悶地說著,伸手,揪下一朵梅,將那花瓣一瓣瓣地揪下來,扔在雪地上,然後用力將嫩黃的蕊碾碎。這,也算是發泄吧?

“你不開心嗎?”宮醒棠轉頭,看我,將那朵臘梅放在鼻尖輕輕地嗅,臉上的表情,說是認真,可他的唇角,明明又是微微地翹著。可那眼睛裏,分明又有心疼。

“我不開心關你什麽事?”或許他溫柔的樣子讓我想起之翰,或許我不喜歡他那樣明媚的笑著。所以說話的語氣,或多或少的有些蠻橫。

宮醒棠聳聳肩膀,別開臉,似在欣賞別處的梅。“是不關我什麽事情。”

氣氛沉默下來,悶悶地揪著花,心裏有些後悔。為什麽總是傷到別人呢?

“別揪了。花都被你揪完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就在我覺得也許這輩子宮醒棠都不會再和我說話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來,邪肆一笑。

那笑,傾城傾國,百媚橫生。隻是,眼底太過幽深,讓人看不清楚,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