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不是錢的問題
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含光心裏就定了下來,沒有那麽飄了。她更有興致見識一下這一場公開拍賣會,這種高大上的場合,她還隻有在電視裏見識過,自己還沒有參與過呢。
既然是公開拍賣會,場地自然是在高大上等的高級酒店內了,場地也並不非常大,和含光在電視裏看到的那種人頭攢動,大家成行而坐的場麵並不一樣,這展廳更像是個小劇場,台下十餘個雅座,還有些包廂在二樓,每個座位都有電子報價器,隻要用發給的用戶卡刷過,便可以在上頭直接報價了。——這也更方便了同行人士彼此低聲商量,而不至於耽誤了拍賣會的進程。
含光隻是跟隨來看熱鬧的,當然沒有權限卡了,她和於思平兩人隨便找了個雅座坐了,拿過拍品目錄翻看起來,於思平隨口和她科普道,“這種大拍行,一般貨品都會盡量保真,雖然賣出以後也是不認真假,不找後帳。但為了自己的聲譽著想,一樣也會多方鑒定,去偽存真。所以有時候買家甚至不需要去預展,隻需要翻看拍品目錄,感興趣的就會自己指定拍品讓人來拍,還有很多人都是全權委托了代理人,真正藏家過來的倒是少之又少。”
含光有點不解,因為一件古董到底如何,那還是眼見為實,尤其是藏家本人,他要是不感興趣或者不懂行,也不會踏入這個門檻,起碼來說,都是自認懂行的。很多文玩可能各方麵都可以,但藏家本人看了就覺得假、拿不準或者是沒眼緣,這種情況下派代理人過來,其實還是比較冒險的,沒必要犯這個懶。
於思平便給她解說道,“現在,文玩古董可以說是比較好的投資渠道了,尤其是這種正宗大拍賣行的拍品,隻要是有身份、有證書,升值速度是不會慢的。對於一些富豪來說,是分散投資很好的渠道,隻要沒有出現戰亂,幾十年以後價錢隻有上漲的份,雇傭專業買手來為他們買下,比自己過來要更方便——當然,也不乏有些暴發戶,亦是需要一些古董來裝點門麵。而對於真正愛好收藏的藏家來說,拍賣會的價錢往往被炒得太高,預展看過以後,沒有非常可心的就幹脆不來了。”
含光這才明白過來,她遊目四顧,感慨道,“如今和以前不同了,以前要攀龍附鳳,最簡單不過了,直接看服飾品級就行,現在一樣都是衣冠楚楚的,可誰知道這人背後是什麽家底。你不說,我還真當這群人都是身家千萬的大富豪呢,原來說到底,也是打工的。”
於思平笑道,“現在要攀龍附鳳也很簡單啊,直接看電視就可以了嘛,比以前還更容易。以前還有什麽遊龍戲鳳呢,現在戲一個試試看?哪怕是去買個包子吃呢,兩分鍾內肯定也要被認出來。”
含光撲哧一聲,笑道,“這也是,不過那也要能攀附上那些電視裏的大佬嘛。”
兩人隨意說笑,反正低聲細語的,別人也聽不見,含光翻過那些展品,見有一個楚窯黑瓷蓋碗,品相頗為不錯,瓷身溫潤色澤深邃,不由點頭道,“這在咱們那裏也能賣上高價了,一個不大值錢,若是一套下來,上千兩要的。”
楚窯黑瓷一直是宮中禦用的官窯,輕易不進入市麵流通,若有,也隻是些曾得過賞賜的人家過不下去了,偷著變賣的,除此之外皆是禦賜。也因為此,物以稀為貴,雖然還趕不上幾乎從不賜人的內窯,但在當時也很奢遮了。於思平和含光科普道,“就在鐵血宰相獨裁掌權的那數十年間,局勢變幻不定,朝廷有些禮崩樂壞的意思,內窯也被卷入,具體是什麽原因外人都不知道,反正權寶印去世以後,基本這幾大窯的工匠都被清洗了一遍,許多技藝就此失傳,雖然還能燒製器物,但數量已經很少了,品質也不過人,隨著工業化就漸漸消失在時代洪流之中。楚窯還罷了,內窯的瓷器如有麵世又確定為真,估計能拍出天價來,肯定是春秋拍賣的壓軸品了。就是這一個楚窯蓋碗,估計在座有八成人,都是被它吸引來的。”
含光看了看,沒見標底價,便道,“那這一個大概成交價多少?”
“低於三百萬應該都不會賣的,很可能安排人護盤回收。”於思平毫不在意地又翻了一頁,“這就是那串佛珠了。”
佛珠類器物,就含光淺薄的了解來說,一直是收藏中的冷門,因為多是木製,比較容易腐朽,而且用料就是再珍貴,也就這點空間發揮,所以成交價也不會太高。至於另外的一些佛教類法器,也有類似的問題,真的是匯集願力的靈器,一般用料都很樸素,不具備太高的升值空間,很少有人當古董來賣。會拿來賣的雖然華貴,但多是裝飾用,又不靈驗了。含光和於思平也跑了有幾次潘家園和黑市,都沒有看到能讓人眼前一‘暈’的東西。
這串佛珠也是因為用料不錯,所以才上了拍品目錄,不過從頁數來看,比不上楚窯黑瓷受重視,其是以沉香木為原料,一共十四枚的持珠,品相不錯,看得出來常被使用,珠身有著厚厚的包漿,散發著溫潤的色彩,配合得當的拍攝和後期,看起來頗具出塵仙意。含光看了看道,“如果是高僧持有,應該還是值得拍的,我估計價格不會抬特別高。”
至於其餘拍品,含光能看得上眼的都是重點拍品,不存在撿漏可能性。雖然長期持有可能很合算,但於思平沒動機,含光沒能力,所以亦忽略不記。這種檔次的拍賣會一般都會附贈許多可口點心和飲料,一邊吃吃喝喝一邊低聲閑聊,很快就到了拍賣會開場的時間,拍賣師宣讀了拍賣規則,基本沒什麽含光不能理解的地方,緊接著拍賣開始,第一尊請上來的是一座白玉人物故事造像,玉質不錯、雕工精美,最重要的是在文獻中考據到了它的來曆,起拍價一百萬,一次加價不能低於十萬,頓時就把氣氛給調動起來,掀起了一波小小的高.潮。含光看著拍賣師有條不紊又很富有**力地介紹著造像的優點和來曆,曆數家珍般背誦曆年來類似展品拍出的價錢,也很有大開眼界之感。
最終,第一尊造像就以二百七十萬的價錢售出,這還是因為本身用的是碧玉,材料不算十分值錢,如果用的是和田玉,估計得拍出天價去了。雖然是電子報價,但有拍賣師調節氣氛,也一點都不覺得冷場,反正含光作為旁觀者是覺得十分精彩,值回票價——雖然這昂貴的入場券也不是她出錢買的。
沉香木佛珠因為件小,雖然品相不錯,但價錢注定上不到高處,不算是重點拍品,在開門紅以後冗長的小件拍賣中,它受到的重視並不太大,被安排在群眾注意力比較分散的中、後段,才被請出,因為這個拍賣會預展時於思平人還在魯國,所以兩人都是第一眼看到真正的拍品。
含光現在也算是有些閱曆了,十分小心翼翼地先把心神收攝,再放出一絲注意力,用餘光慢慢地看向拍品,雖然隔得遠,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眩暈……她立刻就不敢看那佛珠了。
“夠勁啊。”她低聲對於思平說,“這個比咱們上次看到的那個靈了不少。”
上次黑市裏,距離近,也沒東西分隔,含光都隻是暈一會兒,現在隔遠又有玻璃罩,餘光看到都覺得暈,可見的確蘊含了十分濃厚的靈氣,含光和於思平說話時,他甚至都沒回應,而是閉著眼仿佛失去了意識,很可能就是剛才不夠小心,直接看了一眼,幹脆整個人就厥過去了。
根據含光的經驗,這種暈厥隻要一瞬間就能恢複過來,不過後遺症就是短時間內會有點惡心,她也不敢看拍品了,耐著性子聽了拍賣師的報價,聽到起拍價是五十萬,見於思平還沒回複過來,便幫他報了個五十五萬。
似乎還有一位買家對於這佛珠感興趣,他不停歇地報了六十萬,含光索性加到七十萬,她逐漸感受到拍賣的樂趣,雖然於思平漸漸恢複,也沒讓開手,而是同那人競爭個不停。
雙方價格一路猛漲,很快就拍到了一百萬,對於五十萬的起拍價來說,算是很理想的結果了,含光報了個一百二十萬以後,對方便陷入長考,片刻後才報了一百二十五萬。含光根本沒理於思平,直接報出一百五十萬的高價,於是成功拍得佛珠,她得意洋洋地對於思平道,“嘿,這個拍賣還挺好玩的。”
於思平除了臉色微白以外,已經恢複如常,他瞪了含光一眼,照例沒好話,“最後那二十五萬加得太狠了。”
含光大小姐脾氣一時發作,嘟嘴道,“小氣,大不了多的二十萬我給你出。”
“不是小氣……”於思平罕見地有點無語,他歎了口氣道,“我看你還是得找個有錢人,一般人家根本支持不住你這樣的心態——這不是錢的問題,做事情要有做事情的態度。”
含光覺得他忽然十分小氣,“不就是二十萬嗎,你給我買身衣服還十萬呢。上回買那個繡屏……”
於思平搖了搖頭,“和你說了,做事要有做事的態度,這二十萬省回來還能買兩身衣服呢。”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態度不好,他緩了語氣,“我在的時候也還罷了,我走了以後,你自己出入這樣的場合,一鬆出去就是二十萬,你的錢夠你鬆幾回?”
含光聽他語氣有點不對,不禁愕然道,“怎麽好端端地,又說到走上了——啊!”
她忽然明白過來:於思平要回去,就需要靈器裏蘊含的力量,這佛珠如此靈驗……他應該是湊夠了回去需要的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