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原來如此

猜是這麽猜,但含光連於思平的錢都不拿了,還會要麥登夫人的錢麽?——而且說穿了,於思平的錢就是他想給她花而已,她拿不拿都無所謂的事,麥登夫人這筆錢拿了,她就要有點看不起自己了。

“您是想拿這筆錢買到什麽呢?”她的語氣有些冷淡了,“是想要買斷您內心深處的歉疚嗎?”

麥登夫人的確是個很美麗的中年婦人,她泫然欲泣的樣子看了也很容易惹人同情,不過這張臉是含光看慣了的,她多少有些免疫力,隻是靜靜望著麥登夫人並不說話,麥登夫人兀自傷感了一會兒,又低聲說,“其實我是想,你雖然有些錢,但悠遊市值擺在那裏,又能有多少?如果將來和許公子要有結果,你身家豐厚點,在夫家說話也更算數一些……”

含光沒想到麥登夫人都考慮得如此深遠了,一時間倒沒法回話——現在,她為自己聲稱和許雲深有關係而感到愧疚了。她搖了搖頭,“如果我們要結婚,也不會進入許家的,肯定是在國外住,我有沒有錢並不重要。再說,悠遊現在的市值很高,我有足夠的錢可以花用。”

麥登夫人麵露黯然,看來仿佛有些看不上悠遊的規模,為女兒感到心疼委屈,但她也沒有再堅持下去,而是掏出一張紙片遞給含光,“任何時候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打這個電話。”

含光把紙片收了起來,心想除非於思平出現,不然她才不會找麥登夫人。不過她今天的表現可能倒是坐實了於思平當日的謊言,想來麥登夫人現在心裏對他應該沒有多少怒火。即使於思平回來了,也不必應付她的報複什麽的。

她對生母態度冷淡,其實也不是因為顧慮到於思平的前言,隻是不願意再和她搞出感情來。——和這種漩渦裏的人物談感情,傷生——傷害的是自己的人生。現在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麥登夫人不說話,她也就保持沉默,隻是靜靜地看著麥登夫人。

兩人對視良久,麥登夫人麵上神色變幻,深深的愧疚與柔情自然流露,望之動人心魄,她柔聲道,“過一段時間,你姐姐知道了你到魯國以後,也許也會來看看你……當年的事,也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含……含光,我想你知道,把你送到慈幼局,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當年的事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含光打斷她,她有一絲厭倦,“不過木已成舟,我們現在別說這個了。”

麥登夫人苦笑道,“好,不說不說。”

兩人又不說話了,麥登夫人貪婪地望著含光,似乎想把她的一言一行都收藏起來,含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倒是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過來,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麽麻煩吧?”

麥登夫人神色一黯,搖了搖頭,“放心吧,沒有人知道我今天來了這裏……事實上,我現在也該走了。”

含光還想問她是否能完全放心侍衛,不過現在想想問她也沒什麽意義,也就住口不提,隻是站起來說,“多保重——再見。”

麥登夫人強笑道,“你也保重……再會!”

兩人仿佛關係一般的朋友一般,互相點頭致意,麥登夫人便又從餐車連接處走了出去。含光也不知道她該怎麽下車,她直接衝回包廂,把許雲深給叫醒了。許雲深揉著眼聽了她的說話,倒也悚然而驚,還算是意識得到風險,“沒想到她現在如此神通廣大,剛才要是想把你帶走的話,我甚至都不會知道是她幹的。”

“你說呢?”含光使勁白了他一眼,“算了,我們還是走吧,魯國實在不適合多留。”

“怕什麽。來都來了,她也不會把你綁走,你擔心什麽?”許雲深倒是膽子很大,“說白了有人真要對你不利的話,又哪裏會在乎國界?現在交通這麽發達,你在哪裏不都是觸手可及?”

這麽說當然也對,而且還讓含光猛然想起來一點:她忘了問麥登夫人,到底是誰那麽恨她,以至於要三番四次地謀害自己。之前那人收手,是因為有於思平的彈壓,現在於思平都消失一年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又想對她不利。

不過她現在遠在魯國,行蹤也不高調,這個可能性當然也不高,含光想想也就把這問題拋諸腦後,隻是說道,“那我們以後也不要坐火車了,這麽久都在一輛車上,簡直讓我有孤島的感覺。”

許雲深對這點倒沒什麽意見,“那麽以後就坐飛機便是了。”

魯國身為含光所見最為民族融合的國度,雖然還是有明顯的等級分層,但幾大人種多年相處下來,彼此的習俗早已經是融為一體,自然有不少獨特的景點可以參觀。——原住民印第安人因為最早和華人合作,所以在國內地位也很高,這種人膚色發紅,所以又被稱為是紅種人,魯國境內可謂是黃紅白黑,色彩紛呈,一會兒是印第安文化保護區,一會是基督教堂,一會又是清真寺,街上也可以看到許多跨種族婚姻,更有形形色色許多混血兒,這種獨特的風貌的確讓含光很是大開眼界,她和許雲深去了黃石公園、大峽穀……反正,雄奇的地貌,也是魯國迷人的一麵。

她和許雲深多次結伴旅遊,兩人的個性的確很是投合,除了都有點懶以外,其餘隨興的旅遊安排,重視美食、美景,喜歡慢遊等等特質,無不是十分合拍。這樣的人做旅伴,玩起來的確是開心的,含光就隻遺憾一點:她覺得在魯國境內,麥登夫人由於思念女兒等原因,很有可能會對她保持監視,那麽她和許雲深隻能維持男女朋友的假象,最起碼兩個人不能各自尋歡作樂——至於要不要做戲做到耳廝鬢磨那一步,她還真的和許雲深討論過,不過僅有的一次嚐試兩人都以笑場告終,隻好放棄了日後再說。

她在法國的時候,雖然沒有長期交往的伴侶,但時不時也會和追求者出去吃個飯看看有沒有可能,小日子過得挺愜意的,至於許雲深,他一般都過著禁欲的日子,不過興致來的時候也會夜不歸宿,兩個人的生活都比較豐富,含光偶爾也會有一兩次興之所至的那什麽什麽,雖然到目前為止,她的嚐試結果都隻是還好而已,但……這有和沒有,差別也還是蠻大的。

不能在魯國逗留太久,去看過尼加拉瓜大瀑布以後,含光暗自下了決心,她還是要回到歐洲去戀愛起來,即使是髒兮兮的倫敦,現在看來也比魯國新京要好一些。在魯國她一般不願意在上流場合拋頭露麵,其實自感也受到了許多限製,終究還是要回到歐洲去。

她和許雲深本來就隻是結伴而已,現在一個人要先回去,另一個人要麽就繼續獨自旅遊也無所謂,含光正想和許雲深商量她先回南特的事,卻忽然接到了韋鳳飛的電話。

韋鳳飛是知道她去魯國的,雖然含光聲明自己隻是來玩,但她依然很是識趣,含光到了魯國以後就很少打擾她,估計也是怕打擾了含光可能在從事的一些事務,再加上兩邊有時差,通話不方便,所以也就是通通電子郵件算了,忽然接到她的電話,含光還很驚喜呢,“怎麽忽然打電話給我?你是不是也在魯國?”

韋鳳飛的語調並不太興奮,有點故作輕快的意思,“就是想起來給你打個電話……你這幾天在魯國玩得還開心嗎?身邊有沒伴兒?”

含光其實本來就覺得自己在南特的花銷減少有點說不過去,現在魯國她拉的都是許雲深的卡,韋鳳飛有此一問也不奇怪,她想了下還是據實以告,“我和許大哥在一塊玩呢,遇到了就一起——所以就一直蹭吃蹭喝了,玩得還挺開心的。”

“啊,你和雲深在一塊呢。”韋鳳飛明顯是鬆了口氣,她沒等含光發話,又續問,“那你們什麽時候回歐洲啊?是回倫敦嗎,還是回孤獨堡壘?”

呃,韋鳳飛怎麽忽然盤問得這麽仔細?含光有點無語,“這我們也還沒想好……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事,就是關心你一下,”韋鳳飛很快笑著遮掩了過去,“你們好好玩啊,魯國那邊不安全,你最好一直都和雲深一塊,如果要單人行動的話,你告訴我——”

“鳳飛姐。”含光再傻也知道是出事了,“怎麽了?你這樣我隻會想得更多。”

韋鳳飛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終於放棄地歎了口氣,含光都能想到她挫敗的表情。“……於思平逃走了。”

“啊?”含光不禁提高了聲調,“逃走了?這——這——”

他回來了?他一直被關著?他被韋鳳飛關著?這都什麽——這都什麽——

伴隨著一片混亂的猜測,韋鳳飛在電話那邊的解釋聲都有點小了,含光就聽清楚了一句話。

“其實,就在你去歐洲的第二個星期,他就回來了……”韋鳳飛頓了頓,又說,“那天你們吵架以後,他去了西安,在西安不知和誰發生了衝突,總之……當地人發現他的時候,他受了重傷,當時就被送往醫院……反正情況很複雜,權寅第二周過去把他接回來了……”

含光幾乎都無法聽清韋鳳飛的解釋,她完全呆住了。

原來他回來了,原來他受了重傷,原來他一直都在韋鳳飛的控製之下——

她的思緒卡住了,幾乎無法繼續思考下去,腦子裏反反複複,來回就是一句話:原來他……原來他又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