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突然間有人提起道:“你們說到底是誰這麽缺德,居然幫著外頭人來陷害東家小姐。”

“說的是,若是讓我知道是誰,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在眾人討論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有一個身影不知不覺的朝著牆角的位置躲開去,旁邊的一個人拉住他道:“大江,你頭上怎麽這麽多汗,該不是身體不舒服吧?”

那人結結巴巴道:“我,我內急!”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懶人屎尿多,聽說有活來了,連這尿都變多了麽,哈哈哈!”

那叫做大江的男子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急匆匆的朝著外麵走去,人群之中,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住了大江的身影,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這人去的方向,似乎並不是茅房!

看來,有人開始著急了。

果然,布料很快就送到了染坊之中,工人們也重新開始忙碌起來,所有的一切井井有條,為了防止先前的事情再一次出現,邱掌櫃每日裏第一個來到染坊,最後一個才離開。

一連兩天都相安無事。

這天夜裏,月光映照著清冷的大街,百姓們大都已經歇下了,夜晚的涼風吹的那樹葉沙沙作響,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突然間,在那一條狹長的街道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這人穿了一件長長的黑色鬥篷,從頭到腳裹的緊緊的,讓人看不清楚模樣。

他的手中抱著什麽東西,腳步也十分的匆忙,鬼鬼祟祟的四下張望了一番之後,才悄然進了鬱家染坊之中。

染坊之中一片漆黑,看不到半個人影子,這人在那偌大的染缸麵前停下腳步,長歎一聲之後才摸索著將試圖將手中的東西倒入缸中。

“這麽大半夜的不睡覺,穿成這樣出來瞎逛,你不怕嚇到人嗎?李大江?”

那身影一頓,顯然是十分的驚慌,許久,才顫抖的發出聲音道:“你是誰?”

黑暗之中,一襲長衫出現在那黑影的麵前,月光之中,一張性格的麵容冷然無比,看的李大江有些害怕。

他隱約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最最近剛來的,聽說是個啞巴,平日裏也不怎麽說話,怎麽今日竟然開口說起話來了?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十分可恥麽?”

李大江冷笑道:“你最好少管閑事,今日的事情當做沒看見就是了,若是你唧唧歪歪,休怪我不客氣。”

“哦?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氣法!”

來人雖然身形羸弱,氣勢卻逼人,讓李大江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心中忐忑不已,手中那加入染缸之中就能夠讓那些染料全部變成次品的藥粉一下子灑落在地,李大江一時間紅了眼睛。

反正身後有那位大人罩著,誰敢拿他怎麽樣呢?想到這裏,李大江從腰間拔出防身的匕首來,直直的朝著那人就刺了過去!

原本熄滅的燈火一下子亮了起來,將李大江的眼睛晃得有些花,手中的匕首也在瞬間被眼前的人打落在地,心中錯愕不已,這到底怎麽回事?

邱掌櫃滿臉的怒色,看著那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眼底是滿滿的不敢相信,“大江,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就是那個內鬼?!先前初七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真沒想到……”

還有一些鋪子裏的工人也十分的憤怒,上前一把扣住了李大江,“你這麽做對的起東家小姐嗎?這些日子的工錢你可沒有少拿一分吧?”

李大江低垂著腦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們解釋,而且事到如今解釋也沒有什麽用了。

“將他押下去,明日裏交給東家小姐審問,都給我聽好了,今晚一定要看管仔細了,千萬別讓他跑了。”

邱掌櫃吩咐了下去,很快就有幾個工人過來將李大江押入了染坊後院的房間裏,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邱掌櫃上前衝初七作揖道:“初七公子,多虧了你機智,否則就讓這家夥給跑了。”

初七有些不好意思道:“邱掌櫃,我並非什麽公子,我和你們一樣不過是東家小姐手下的一名夥計而已,何況今日這計謀都是小姐想出來的,真正厲害的人是小姐才對。”

邱掌櫃大笑道:“說的是,說的是,厲害的是我們東家小姐!”

第二日一早,初七就按照事先說好的,悄然給鬱輕璃送了信,鬱輕璃看到信息之後,唇邊總算是露出滿意的笑容來,這個初七,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帶著梅紅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鬱府,鬱輕璃直接往染坊而去,染坊之中並沒有開工,工人們卻一個不缺的全都到場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憤怒和不屑,李大江被捆綁的結結實實跪在那染缸前麵,一張臉上看不清楚表情。

見到鬱輕璃過來,那邱掌櫃連忙迎上前去,“東家小姐,你總算是來了,這內奸已經找到了,交給東家小姐發落。”

鬱輕璃略一點頭,走到那李大江的麵前,早已經有人端了椅子來,倒有幾分三堂會審的味道。

“抬起頭來!”

鬱輕璃冷聲命令道,那語氣之中的寒意讓這些高大的漢子都忍不住汗毛直豎,這還是東家小姐麽?

李大江心中也一驚,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了鬱輕璃一眼,隨後又很快的低下頭去,隻一眼,鬱輕璃就看到了那張臉上熟悉的影子,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

唇邊勾出冷笑來,鬱輕璃單刀直入,“說吧,你是江白的什麽人?”

李大江驚訝的抬頭,難道說這會兒功夫,小姐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麽?就連自己的身份也……

“你不說也沒關係,據我所知,江白似乎有一個表侄子最近來投靠他了,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表侄子吧?”

見到鬱輕璃已經揭穿了自己的身份,李大江也不隱瞞了,幹脆承認了下來,“沒錯,我根本不叫李大江,我的真名叫做江裏,本想著來投靠我表叔的,但是表叔一直都不怎麽待見我,這一次,表叔說,若是我能幫他們順利的完成任務,就讓我在鬱大人身邊當個侍從。”

鬱輕璃冷哼一聲,“那麽你是承認這染料被換一事是你做的了?”

那李大江倒也不隱瞞,“是我做的又如何,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小姐你已經知道了真相,報官或是其他,隨便你!”

“倒是沒看出來,還算是條漢子,隻是不小心被人利用了,成了別人的棋子都不知道。”鬱輕璃語帶諷刺。

那李大江閉了眼眸,一副等死的模樣,他的麵上是帶著幾分悔恨的,若是當初安安分分待在家鄉不要到這洛陽城中尋找表叔,這之後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那一閃而逝的悔意被鬱輕璃看到了,她決定改變初衷,她知道,即便是將這個李大江送官,江白也能夠通過父親的幫助而將其救出來,反而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如果,將這個李大江變成自己的人,那麽至少,在父親的那邊,自己說不定也能安插一個眼線了。

將對方的棄子變作自己的棋子,豈不是更有意義呢?

想到這裏,鬱輕璃站起身來,衝那李大江道:“你走吧!”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就連那李大江自己都十分震驚的睜大眼睛,“小姐……”

鬱輕璃一臉正色,“怎麽?不想走麽?”

“東家小姐,怎麽能就這麽放了他呢?該將他抓去報官才是,害的東家小姐損失了那麽多的銀兩,甚至還搞壞了染坊的名聲!”

“是啊,東家小姐,這樣的人怎麽能就這麽放了他呢?”

初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雖然不清楚小姐心中是怎麽想的,但是他相信,小姐的決定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就連梅紅都忍不住低頭湊到鬱輕璃耳邊低語道:“小姐,這個人害的小姐損失慘重,難道就這麽放過他了麽?該將他抓起來和江白對質。”

對質?鬱輕璃心中冷笑,不過是江白的一個遠房表親而已,若是江白一口咬定不認識此人的話,誰拿他有什麽辦法嗎?結果還不是一樣?

別天真了,鬱正砂既然將這件事情交給江白去辦,就是幾乎已經舍棄了這個棋子,甚至可能包括他的性命!

何況,事情失敗了,讓這個人回到鬱正砂的身邊隻會讓他更加的憤怒和看清楚自己失敗,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警告和嘲諷,最理想的是,在走投無路之下,這個人會重新投靠到自己的手下,若真如此,她倒是賺了。

思來想去,放了他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縱然耳邊反對的聲音眾多,鬱輕璃還是衝那李大江道:“還不走,難道是真想坐牢嗎?”

一邊說著,上前解開了捆綁著他的繩子,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示意他盡快離開。

李大江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鬱輕璃一眼,隨後才匆匆的逃離了染坊,沒入那熙攘的人群之中。

“東家小姐,你還真是菩薩心腸,隻是這麽一來,您的損失豈不是就無人承擔了麽?”邱掌櫃歎息道。

“沒關係,隻要日後諸位齊心協力的幫助輕璃,損失的錢一定會重新賺回來的。”

鬱輕璃笑意盈盈,那些工人們聞言一個個表態道:“我們一定會好好幹活,幫東家小姐將損失補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