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太子殿下受驚了,不如這樣可好,先前父皇壽宴之時,有一驚鴻樂坊進宮表演,殿下來晚了幾日,未曾得見倒是可惜,不如,我們去一趟驚鴻樂坊如何?”

唐毅一雙鳳目透出幾分興致來,“哦,那麽本殿倒是要去觀賞一番,看看這蒼和的歌舞與我東唐有何不同!”

慕容城聞言,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柳驚鴻的容貌,神色也柔和了幾分,“如此,就去驚鴻樂坊吧。”

慕容城說著,又頗為擔心的看了一眼慕容燕回,問道:“不知小皇叔……”

慕容燕回頭也不抬,隻直直盯著自己懷中的鬱輕璃看去。

鬱輕璃已經恢複了許多,畢竟隻是受到驚嚇,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何況鬱輕璃是死過一次的人,早已不似那普通女子般的孱弱,她的堅韌是任何人都猜想不到的。

故而,鬱輕璃衝著慕容燕回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慕容燕回會意,立刻解了鬱輕璃的啞穴,柔聲道:“你若不想去,我便帶你回宮。”

鬱輕璃卻搖了搖頭,“不,我去。”

她目光灼灼,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在清輝的月色下越發灼人心神,那樣一雙眼睛,頓時使得她整個人都擁有了常人所沒有的靈動,圍觀的幾個男子,瞬間都被這樣的鬱輕璃折服。

慕容風的眼眸微微眯了一眯,慕容城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慕容燕回滿臉心疼,直勸鬱輕璃不必逞強,而唐毅麵具下的眼神則深邃如海,澎湃著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鬱輕璃看著對自己關懷備至,喋喋不休的慕容燕回,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柔聲道:“沒事,我沒事的,盡我一報身,還佛門一個清淨太平,也算我積德行善。”

或許是由於被點了啞穴的緣故,鬱輕璃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帶著一股磨礪人心的魅力,越是這樣,越發讓人覺得心疼。

慕容燕回凝目看著鬱輕璃,開口還想勸她,鬱輕璃卻已經拍了拍慕容燕回的手,從他懷裏站了起來。

“走吧。”鬱輕璃淡淡說道,朝慕容燕回伸出了手,慕容燕回在心底歎了口氣,發誓自己這一次一定要跟緊鬱輕璃,再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便緊緊握住了鬱輕璃的手。

慕容風見狀笑著誇讚道:“燕王看上的女子,果然非同凡響啊!”

慕容燕回理也不理慕容風,自顧自的將鬱輕璃打橫抱起,上了自己的馬車。

剛剛鑽進馬車,慕容燕回就說道:“璃璃,你真的沒事?那驚鴻樂坊也不是什麽好去處,你若想去,改天我陪你一起去,跟著他們那幫人,有什麽樂趣?”

鬱輕璃笑著搖了搖頭,她心中想的可不是驚鴻樂坊,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時分,在月照寺也耽誤了不少時間,或許鬱正砂他們已經不在‘春風樓’了,可是鬱輕璃的心中終究存了一絲希望,她,還是想去‘春風樓’看看,哪怕不能親眼看到,也可以找小二,掌櫃的打聽打聽。

那鬱珍珍的麵容,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紮在鬱輕璃的心裏,讓她有些心煩意亂,不能自已。

“沒事,去看看,換一換心情也好。”鬱輕璃淡淡說著,右手卻忍不住撫上了那暖玉的手爐,仿佛隻有靠著這個,才能溫暖她那顆已經有些冰涼的心。

父親,父親,你不會真的讓我失望吧?

鬱輕璃緩緩閉上了眼睛,靠在馬車上再不言語。

慕容燕回以為她累了,便從馬車裏尋了塊毯子給鬱輕璃蓋上,柔聲道:“那你歇會兒,一會兒到了驚鴻樂坊我叫你。”

鬱輕璃虛弱的“嗯”了一聲。

慕容燕回看著鬱輕璃那蒼白的臉色,心中一揪一揪的疼起來,他忽然間仿佛是無法承受鬱輕璃那淡然蒼白的麵容,扭頭看向了車簾,透過車簾子的縫隙,慕容燕回看到光亮的青石板路麵上,滿是倒映的燈籠光。

那桔色的、紅色的燈籠光線映照在青石的地麵上,頓時變成了一灘斑駁的光影。

慕容燕回沉默的看著地上那些斑駁的光影愣愣出神,一路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鬱輕璃覺得奇怪,微微睜開眼睛看過去,乍然入眼的卻是慕容燕回那張驚豔至極的側臉,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再沒有了意氣風發,囂張跋扈,也沒有了戲虐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寞到極致的悲涼。

鬱輕璃忽然心頭一動,她從未見過慕容燕回有這樣的表情,甚至說,她從未想過慕容燕回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斑駁後移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身上,走馬燈似的一閃而逝,越發將他的落寞勾勒得那麽明顯。

鬱輕璃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有些微微的痛了起來。

可是,她終究是壓下了心頭那一絲不快,再度將眼睛閉了起來,就在鬱輕璃剛剛閉上眼時,馬車微微一頓,停了下來。

慕容燕回整個人也是微微一頓,仿佛三魂六魄這才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他茫然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車簾外,這才想起,他們是要來驚鴻樂坊。

慕容燕回轉頭看著鬱輕璃,柔聲道:“璃璃,到了。”

鬱輕璃咳嗽了一聲,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看著慕容燕回,發現他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隻是一雙眼睛裏還有著些許的自責。

鬱輕璃忽然心頭不忍,對慕容燕回說道:“我沒事的,你放心。”

慕容燕回點了點頭,卻還是自己先跳下車,然後將鬱輕璃打橫抱了起來。

鬱輕璃也拗不過他,更害怕自己一掙紮更加引人側目,便幹脆安安靜靜的任由慕容燕回抱了去。

慕容城和慕容風早已見慣不怪,倒是唐毅在看到慕容燕回和鬱輕璃時,眸色微微閃爍了以下。

馬車離著慕容城越近,慕容城的心中對柳驚鴻的思念越濃。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先前隻覺得這些不過是文人雅士的修辭而已,沒曾想,到了自己身上,竟然這般的刻骨銘心。

從柳驚鴻離開皇宮也不過數日,他卻已經像是過了一世一般的長久。

柳驚鴻,沒有那些風塵女子的輕佻,也沒有那些走江湖女子的霸氣,柳驚鴻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弱如拂柳,翩若驚鴻,絕對是那種讓人一見就驚豔,再品更有韻味的女子。

與其對麵而坐的慕容風眸光沉了沉,唇邊的冷笑一閃而逝,看來,這女子果然有值得愛憐的資本。

此時,驚鴻樂坊門口來了三輛馬車,其中兩輛還是很招搖的那種,小廝自然知道是有貴客到,立刻進去通知了柳驚鴻。

不帶慕容風報上名字,就見柳驚鴻從裏麵快速的迎了出來。

她今日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裙,外麵罩了一件淡紫色的紗衣,衣服的袖口,領口都鎏了金線,在燈光下散發著低調而又奢華的光華。

她化了精致的妝容,越發將她吹彈可破的肌膚襯托出來,臉頰上微微掃上的腮紅,仿若情竇初開的女子見到自己心儀的郎君。

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的盤在頭頂,同樣仔細的插了幾枚簪子,餘下幾縷發絲,隨著她的步伐,有意無意的拂動在她的勁間,和著那翠綠的耳墜子一起搖曳生輝,仿佛是情人的手在撩動每一個看客的心。

領口微微有些開,似無意,又似有意,讓你一眼就看到胸前一片雪白,可想要深入再看時,卻又什麽都窺不到了。

在眾人打量柳驚鴻的時候,柳驚鴻也迅速的掃過來人,見到燕王身邊的鬱輕璃,她的目光停頓了片刻,卻又很快從她麵上劃過,看不出半分的端倪來。

鬱輕璃心中感慨,不過數日,如今重回驚鴻樂坊,倒是有種今夕非昨夕的感覺。

“驚鴻恭迎太子殿下及幾位殿下,今日是刮了什麽風了,竟把幾位吹到了驚鴻這裏,當真是令驚鴻樂坊蓬蓽生輝。”柳驚鴻纖纖腰肢盈盈一拜,低頭見,胸前一片雪白在發絲的撩動下若隱若現,越發的撩撥人心。

“沒什麽事,隨便過來走走,今日有什麽好戲碼嗎?”慕容城隨意抬了抬手,自然而然的說道。

慕容風眼神一閃,看著慕容城自然而然的尾隨柳驚鴻進了樂坊,心頭不免笑了起來,看起來,他得到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慕容風心裏想著,回頭招呼道:“唐毅太子,小皇叔,我們也一起進去吧。”

唐毅點了點頭,慕容燕回則是擔憂的看了鬱輕璃一眼,見她點了點頭,才牽起她的手跟著慕容風進了樂坊。

雖然幾人在月照寺耽誤了些時間,可終究還不算晚,驚鴻樂坊還有些時候才開始第一場歌舞。

柳驚鴻自然不敢怠慢,在二樓的包廂裏替慕容燕回等一行人安排了四個包廂。

慕容城一個,慕容風一個,唐毅一個,慕容燕回和鬱輕璃自然也在一個,雖然鬱輕璃強烈要求自己要單獨在一間,卻被慕容燕回嚴詞拒絕了。

眼見又逃不了,鬱輕璃心中很是鬱悶,她瞅了慕容燕回一眼,不滿的“哼”了一聲。

慕容燕回喝了口茶,說道:“看歌舞自然是要兩個人才好看,一個人有什麽好看的?傻呆呆的坐著,兩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一個。”

“誰說的?”鬱輕璃立刻做最後的‘垂死掙紮’,“看歌舞就要認真看,多一個人多一份幹擾,無法真正體會歌舞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