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從府中出來,重新套了馬車,一路疾馳,朝著自己經營的商鋪趕去。

華燈初上,街道兩旁的店鋪大都已經關了門,偶然還有一些客棧和酒家門口也點上了燈籠,大街上的人群也三三兩兩,夜色漸漸來臨了。

鬱輕璃的馬車一路狂奔而過,揚起了無數的煙塵,馬車之上的鬱輕璃心中焦急不已,這都要怪她自己,本想著還有兩三日的時光他父親才會對商鋪出手,沒想到,他竟然提前動手了,果然是自己大意了。

“再快些!”

鬱輕璃冷聲命令,那駕車的車夫也不敢怠慢,雖然弄不清楚這大小姐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從她的神色之中隱約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小姐,這已經是最快了,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城東!”

鬱輕璃手中的幾家商鋪基本都在城東的位置,當初母親選地方的時候看中了這地勢的繁華,住的也大都是有錢的商賈,還有一些官家太太,受寵的小妾之類的。

鬱輕璃的鋪子有三家是在本鎮上,那兩間布坊規模都不算是小,到了鬱輕璃的手中,生意更是不錯,在母親過世之後,她一直都沒有精力去過問這生意,直到近幾日才開始想起,這算是她最後的資本,她絕對不能丟掉。

鬱輕璃心急如焚,但願,一切都還不算是太過糟糕。

疾馳之中,那馬車的車轍聲隱約變得有些奇怪,車夫連忙拉住了馬匹,停下了馬車。

“為何突然停下?!”

鬱輕璃一臉的怒色,伸手撩起那車簾,衝著那車夫厲聲開口。

車夫一臉的無辜,“小姐,這車轍不能再走了,這中軸已經裂開了,不出百米,就要斷在路上了。”

鬱輕璃聞言躍下馬車,吩咐那正在檢查的車夫道:“卸了這韁繩,給我一匹馬!”

車夫有些猶豫,這拉車的馬若是貿然卸下,不知道會不會驚了,這驚了馬是小,若是不小心將小姐給摔了,這責任恐怕就不是他所能承擔的了。

“怎麽還不執行?!”

“小姐,要不小人另外去幫你雇輛馬車吧?”

“廢話少說,還不快去!”

車夫嘴裏嘟囔著,“小姐你會騎馬嗎?”

就在這當口,隻聽得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鬱輕璃抬頭就見到那夜色之中,一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那路邊的燈火將那棗紅色的馬身照耀的通體發亮,連帶著鬱輕璃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慕容燕回一身黑袍騎在馬上,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晶亮的眼眸即便是在這夜色之中也無法掩飾那灼灼的光華。

鬱輕璃淺笑,她的救兵來了。

隻見那匹駿馬途徑鬱輕璃他們身邊的時候稍稍放慢了腳步,慕容燕回長臂一伸,已經將鬱輕璃伸出的手一把握住,用力一提,下一秒,鬱輕璃已經坐上了馬背。

鬱輕璃隻聽得耳邊那呼嘯而過的風聲之中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坐穩了!”

隨即,就隻剩下那踢踏的馬蹄聲和那迎麵而來的風聲了。

那鬱府的車夫隻覺得耳邊一陣馬蹄聲踏過,回過神來,小姐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不由的大驚失色,方才那個騎馬的人是誰,小姐該不會是遇到賊人了吧?

一路兩人都沒有開口,鬱輕璃心中焦急,卻也知道這馬兒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若不是身後的慕容燕回支撐著,她恐怕早就已經被甩下了馬背。

原本一個時辰才能到的距離,用了不過半個時辰不到,他們就已經到了布坊門外。

那馬兒漸漸停了下來,慕容燕回飛身躍下馬背,伸手接住了一同跳下來的鬱輕璃,鬱輕璃扭頭看了那馬兒一眼,一眼就認出這就是那匹叫做血色的馬兒。

“謝謝你,血色!”

慕容燕回淺笑,“本王以為,你該謝的人是本王才對吧?”

鬱輕璃才沒有時間理睬他,雖然不清楚他究竟是怎麽知道自己要到這商鋪來的,隻要目的地是對的也就是了。

見到鬱輕璃沒有任何表示,慕容燕回倒也不氣惱,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從今日白天和她達成協議,陪她演了一出苦肉計之後,慕容燕回就早早的回了鬱府,因為無聊,所以就睡了一個白天。

等到他睡醒了,鬱輕璃他們也回來了,而在習慣性的跟隨鬱輕璃,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之後,慕容燕回隱約猜到了她的去向,好在今日他正好備了血色準備夜遊,這倒算的上是無巧不成書了。

因為天色已晚,那布坊的大門已經緊緊關閉了,鬱輕璃走上前去,“砰砰砰”的敲了門。

半餉之後,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總算是開了,一個學徒模樣的人睡眼惺忪的出來,在見到鬱輕璃之後回絕道:“這位小姐,本店鋪已經打烊了,若是想買布料,你明日再來吧。”

鬱輕璃一臉的怒色,看這學徒的模樣,像是已經睡得糊塗了,這才什麽時辰就已經關起門來睡覺了,不過半個月沒來查看,這鋪子,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了?

那學徒一邊說著一邊準備重新關門,卻被鬱輕璃一把擋住,“你們掌櫃呢?叫他出來見我!”

學徒一愣,這是哪家的小姐,這天都黑了,怎麽跑這裏來發瘋來了?

“還不快去!”

鬱輕璃冷聲喝道,那前世裏帶來的威嚴讓那學徒一下子就從恍惚之中驚醒,看著眼前這個凶巴巴的小姐,得了,還是進去通稟一聲吧。

那學徒走了進去,鬱輕璃則自顧自發的也跟著走了進去,而那慕容燕回在停好了血色之後也一同跟著進了這布坊。

布坊之中,七零八落的擺放著一些布料,看顏色和料子都算不得上乘,那些整整齊齊的排放在那櫃台後麵的布料,也都是一些極其普通的棉麻布料,連絲綢和錦緞都很少。

鬱輕璃皺眉,這是怎麽回事,好料子怎麽都沒有了?這生意還怎麽做?

這個地區本就是在繁華的街區之中,針對的也都是些官家太太小姐,平日裏賣的最好的都是些絲綢和緞子,這些尋常人家用的棉布,隻是當做些零頭,有時候會當做附屬贈送一些給客人做些鞋底之類。

慕容燕回雖然不懂得這經商,卻也不由嗤笑道:“這鋪子還真是有趣,好東西一件都沒有,就這些料子還開什麽鋪子,直接拿著這些布料到那些平民區去擺個小攤好了。”

鬱輕璃的臉色變了變,卻知道這慕容燕回說的也算是實話,這樣的情況,確實是沒有什麽繼續開店的道理了,否則這一年的收入都不夠這店鋪的租金。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此人一身寶藍色錦袍,圓圓的腦袋,肥胖而滾圓的身軀,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大圓球,本就細長的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一條縫,那稍稍有些塌了的鼻子下麵兩撇山羊胡,兩片厚重的嘴唇邊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那掌櫃的一見到鬱輕璃,臉色頓時就變了,很是慚愧的低了頭,上前恭敬的給鬱輕璃行了禮。

一旁的學徒不明所以,“掌櫃的,你這是……”

略顯肥胖的手在那學徒頭頂一拍,“你這笨小子,有眼不識泰山了,這是當家小姐來了!”

那學徒看了一眼鬱輕璃,方才光線太暗,並沒有看清楚鬱輕璃的模樣,此時一看,隻見她雖然是素衣布釵,神情之中卻隱約帶著幾分厲色和貴氣,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傲然神情讓人看著就徒生敬畏。

再看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更是貴氣十足,那一身的黑色錦袍,看著也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

“當家小姐,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

鬱輕璃冷哼一聲,“李掌櫃,我若是再不來,不出三日,這鋪子恐怕就要改名換姓了吧?”

那李掌櫃一臉的愧疚,卻又帶著幾分說不出口的委屈,鬱輕璃瞥了她一眼,“若是有什麽隱情,你說就是!為何這好好的鋪子會變成今日這樣?”

聽到鬱輕璃如此詢問,那李掌櫃有些訝異,“小姐,你是在拿我開玩笑吧?這鋪子裏發生的事情,小人早前就已經去府上稟告過了呀。”

鬱輕璃眉目清冷,腦海之中劃過一個念頭來,“你說已經稟告過了,是對何人稟告的?”

“是這樣的。”那旁邊的學徒接過話道,“事情發生之後,我們掌櫃的第一時間就讓我去鬱府找當家小姐,但是聽鬱府的管家說小姐並不在府中,這件事情可以先告訴老爺,等到小姐回來之後再通知小姐不遲,小姐聽他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於是就將先將此事暫時稟告鬱府老爺了。”

“你是說,此事我父親知道。”

“對,那個姓江的管家也知道。”

鬱輕璃沉默不語,一旁的慕容燕回也覺得奇怪,這鬱正砂為何要對鬱輕璃隱瞞這件事情?

看來,這對父女之間似乎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鬱輕璃略一思索之後正色道:“我父親平日裏公務繁忙,大約是忘記了,所以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並不知道,日後若是有事情找我的話,一定要找到我本人才是。”

“是!”那李掌櫃認真的應答了下來。

“好了,現在說說看吧,這些時日,商鋪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