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還未寫呢。”慕容媛笑道:“是我跳得不夠好嗎?”

慕容石棱也笑了,“媛兒,你還是第一次對人這麽在意呢。不如,朕便指了你嫁給狀元郎如何?”

“父皇!”慕容媛含羞帶怯,雙頰通紅,可一雙美眸卻始終盯著林語堂不放。

慕容媛是美女,可惜,在林語堂的心裏,早已沒有了她的位置,林語堂緩緩起身,忽然間見慕容媛撲在了慕容風身邊,“皇兄,你快看看,父皇取笑我呢。”

林語堂的目光驟然就落在了慕容風身邊那個女子的身上,她雖然帶著麵紗,可是,那雙睿智而淡然的目光他卻永遠也不會忘記。

怎麽回事?一瞬間,林語堂的腦袋裏就炸開了一個雷。

為什麽鬱輕璃會坐在慕容風的身邊?

難道……

林語堂正琢磨著,慕容媛又推了一下慕容風,怒道:“皇兄有了皇嫂,就再也不疼媛兒了。”

轟隆一聲,林語堂的世界崩潰了。

原來,原來她竟是慕容風的妃子嗎?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要破壞慕容風的好事?是了,是了,她說過她要報仇!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仇需要她如此犧牲?

林語堂眼底情緒如波濤洶湧,起起伏伏險些不能自已,而慕容燕回看著這一幕,更加肯定林語堂對鬱輕璃的心思,他冷哼一聲,捏碎了掌中的杯子,一彈指,一塊小小的碎片就打中了林語堂的膝窩。

林語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卻順勢低著頭不肯起來。

“狀元郎這是喝多了嗎?”慕容燕回冷冷道:“還不快將狀元郎抬下去休息?”

慕容媛卻哪裏肯依,她自從在樓頭看到了林語堂,便覺得他像一道閃電,撕破了自己的天空,讓自己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那麽的陽光、正直、帶著勇往直前的錚錚傲骨!

那是京畿這些紈絝子弟所沒有的氣質,那是她神往的氣質。

“小皇叔,狀元才高八鬥,便是醉了也能寫。李白號稱詩仙,杜牧號稱詩聖,誰不能鬥酒八百篇啊?”慕容媛衝著林語堂道:“狀元郎,你便寫一個好嗎?”

慕容石棱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媛,他適才不過隨口一個玩笑,誰知道這丫頭還真的心儀於林語堂嗎?

林語堂沉默片刻,緩緩起身,他表情淡然,一雙眼底卻滿是悲痛。

林語堂看著慕容媛緩緩道:“花退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說罷,他又深深凝視著鬱輕璃道:“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多情卻被無情惱?”慕容媛低低品味著這一句,忽然抬頭看向他,而林語堂失魂落魄的目光卻仿佛粘在鬱輕璃的身上。

這一刻,慕容媛隱隱明白了什麽,她又羞又憤,怒目瞪向鬱輕璃,猛的一跺腳轉身就跑了。

宴會的氣氛瞬間低了不少,慕容燕回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目光在林語堂和鬱輕璃之間遊移,心中則暗歎不已,他的璃璃,還真是任何時候都這般的吸引人,也不知道會惹來多少桃花,傷了多少人的心。

看樣子,他還真是情路艱辛,隻不過,誰讓這女子天上地下獨此一個呢!也難怪這麽多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如此一下,慕容燕回倒是又生出幾分驕傲來,更何況,他自信在這場愛情的角逐中,他注定會是那個最後的贏家!

不過,也要好好防範一下這個林語堂才是,他可不希望璃璃的身邊無端多出那麽多護花使者,這朵冷豔的嬌花,有他一人護著,足矣!

慕容媛的離開讓慕容石棱心中略顯不快,再看到林語堂那不加掩飾的目光,不由得雙目微微一眯,沉聲道:“狀元郎喝醉了,還不快將他扶到偏殿休息。”

一眾人拉拉扯扯將林語堂帶到了偏殿,林語堂也不反抗,低垂著頭,頗有幾分醉意,倒是沒有讓人懷疑。

鬱輕璃見狀,淡淡看了一眼夕落,夕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幾個侍從將林語堂放到了偏殿之中的軟榻之上,見到他似有睡意,很快就悄然離開了,偌大的偏殿就隻剩下林語堂一人。

林語堂暮然睜開眼睛,眼底隱約有些苦澀,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帶著旁人看不懂的深沉,他衝著偏殿一處低語道:“夕落姑娘,既然過來了為何不現身?”

夕落也不繼續隱藏,從那暗處隱出,帶著幾分笑意道:“幾日不見,公子倒是越發的敏銳了。”

林語堂此時哪裏還有半分心思調笑,他滿心滿眼都是鬱輕璃那張清冷的臉,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夕落斂了神色,暗歎一聲,將一個精致小巧的花箋塞到林語堂的手中,“這是小姐給你的。”

林語堂展開花箋,上麵娟秀的字跡如同細密的針落在他的心中,他閉了閉眼眸,緩和自己的情緒。

片刻之後,林語堂看著手中的花箋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救我……”

夕落的神情頓時冷了幾分,語氣也有些生硬起來,“若是公子如此想,那小姐當初還真是不如不救下你,你莫不是以為,小姐救你就是為了今日之事麽?林語堂,你未必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語堂低聲呢喃,“在下從來不敢有如此想法,在下這條命是小姐的,如此恩情,在下怎敢忘記。”

“哼,算你還有幾分良心!”

林語堂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詢問出來,“夕落姑娘,我隻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小姐是大皇子妃,為何……”

“小姐這麽做,自有小姐的道理。小姐說了,她不會勉強你,無論你做了什麽選擇,她也不會怪你。”

林語堂聞言心中一陣黯然,“小姐就對我這麽沒有信心嗎?”

“小姐素來要強,又不喜歡強求人,這與信不信你無關。”夕落淡淡道:“林公子,今日殿上失態,還望今後多加注意。”

夕落微微行禮轉身離去,她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夕落警覺立刻閃身躲到了一旁的花園裏。

透過樹枝的縫隙,夕落看到慕容風獨自一人走進了偏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狀元郎,你這酒量實在不堪,著實與你這滿腹才學不配啊。”慕容風笑得灑脫,“來,本宮特地帶了點兒解酒湯給你,免得夜深露重,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慕容風姿態優雅,加上刻意營造的溫和,給人感覺就像是親切的鄰家大哥一般,若不是林語堂的心中有鬱輕璃,說不定此時當真會被這樣的人給收買了。

林語堂想起適才鬱輕璃的信,看著慕容風一時間沒有反應。

慕容風,竟會是鬱輕璃的仇人麽?那麽成日裏在自己的仇人麵前強顏歡笑,虛與委蛇,那個女子該承受多少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

林語堂心中頓時多了幾分心疼,也篤定了心思,他不著痕跡的將掩蓋在袖中的花箋往裏塞了塞,有些局促的給慕容風行禮。

“怎麽了?受寵若驚?”慕容風卻十分滿意林語堂的反應,開心的笑了起來,“你我即將同朝為官,怎麽還這麽生分?這可不好。”

林語堂急忙收斂心神起身,慕容風親自扶住了他,“哎,這些虛禮就不要了。私底下,你我便是兄弟,如何?”

“語堂卑微,殿下如此可要折殺語堂了。”

“哪裏的話,狀元郎是過謙了。”慕容風看著林語堂恭恭敬敬的接了醒酒湯喝了,這才笑道:“林兄滿腹經綸,不知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這……但憑陛下吩咐。”

“如此啊,本宮到覺得工部比較適合林兄這樣剛正不阿的人,要不然,本宮替你保舉一二?”

“這如何敢當,何況在下對工部實在是一竅不通。”

“哎,什麽東西都是慢慢學習,難不成你我生來還就會識文斷字不成?如此,本宮便向父皇保舉林兄,這工部雖然看似清閑,可卻牽涉民生呢,若是一項工程開支過大,豈非就要浪費許多銀兩?說白了,工部可掌管了蒼和大半國庫呢。”

慕容風明裏暗裏的暗示林語堂工部是個肥缺,可林語堂卻想到了別處,這工部竟然可以掌管大半個國庫,如此重要的地方,他是一定要去的,他要從點滴做起,最主要……

林語堂抬頭看著慕容風,看著他誌得意滿的等待著自己的回答,想起鬱輕璃的吩咐,想起這大皇子用這麽一個肥差籠絡自己,自己又何不順水推舟呢?

林語堂想罷,起身恭敬的說道:“如此,便勞煩大皇子殿下了。”

杯酒釋兵權,一杯酒就解了韓信的兵權,如今慕容風一碗醒酒湯就拉攏了當朝狀元,慕容風覺得自己這一次雖然敗給了慕容城,卻也還是有翻身的機會。

他滿意的看著林語堂,覺得此人雖然表麵看起來油鹽不進,可實際上卻是個玲瓏通透的人,他十分滿意。

夕落冷哼一聲,轉身悄然回到了鬱輕璃身邊,將所見所聞一一說了。

鬱輕璃點了點頭,未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