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的事?為何如今才報?!”慕容石棱看著傳信的士兵,聲音沉沉帶怒。

“小人也不知,隻知道好像沛縣是此次的重災區,亦是瘟疫的源頭之地。”

“沛縣?”慕容石棱心中一驚,沛縣可是蒼和國的糧倉之地,大部分的糧稅都是從沛縣所得,再加上近年來風調雨順,國庫中糧食充足可都多虧了沛縣百姓的功勞。

若是沛縣出了瘟疫,倒不能不重視了,隻不過,這個消息如何會到此時才上報上來?慕容石棱看著手中的急報不免冷了麵容,看樣子,這是隱瞞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報上來吧。

慕容石棱眼底不由冷漠了幾分,這些人真是該死!萬餘條性命,他們就不曾有過半分愧疚和害怕麽?當真是叫人心寒!這些隱瞞不報的官員,統統該死!

第二日早朝,朝堂上照例一片粉飾太平的呼聲。

慕容石棱強壓著心頭怒火,淡淡問道:“蒼和當真如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陛下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噤聲,不少消息靈通人士則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著剛才那些誇誇其談的政敵如何做答。

“若真如你們所說安居樂業,那這是什麽?!”慕容石棱嘩啦啦將手中的八百裏加急丟到了殿中。

眾人噤若寒蟬,卻又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那東西是什麽。

“江南疫病,災民過萬,起因至今不明。這便是諸位大人所說的安居樂業,天下太平?!”慕容石棱呼的一聲站起來,“江南乃蒼和糧倉,它有多重要想必諸位比朕更清楚。你們,屍位素餐,未能管好自己的事,偏偏還大言不慚安居樂業?”

慕容石棱緩緩走到台階之前,“尚書府!你們從未收到過江南的奏報嗎?”

尚書府令立刻膝行至前,“陛,陛下,臣於半月前曾收到過一封奏報,可,可奏報隻說有部分貧民出現奇怪症狀。臣想,也沒有什麽大事吧,就,就……”

尚書府令越說越心慌,一頭磕在了地板上發出一聲空響。

“你想,就沒有上報?”慕容石棱冷哼一聲,厲聲道:“來人,將此賊拉出去斬了!如此自以為是,壞我基石者當斬不赦!”

朝堂轟然一聲炸開了鍋,尚書府令直接未曾辯白就翻了個白眼暈死過去,不少朝臣兔死狐悲都想求情,卻一抬眼看到慕容石棱那雙鷹隼般滿是憤怒的雙眼嚇得脖子一縮。

慕容石棱鮮少發怒,可以說算得上是個脾氣極好的君主,更鮮少如此不過三司就直接斬殺大臣,可見這一次陛下是真的怒了。

眾人醒悟到這點兒,頓時都不再敢說話了。

“此事,壞我朝綱,亂我民心,定要嚴查不怠。”慕容石棱殺了雞儆了猴,這才坐回龍椅,掃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臣子,目光卻落在了慕容城和慕容風的身上。

“江南之災,事關社稷,愛卿們有誰願為朕解憂?”

一眾大臣們縮了縮脖子,這陛下盛怒,可見對此事極為在意,若是自己攬下這差事,弄不好就和那尚書府令一樣下場。

慕容風左右觀望了一陣,見眾人都心有戚戚,又想著這一次因為舞弊一案自己的人多少都受到了慕容城的清理,如今在關鍵的地方都沒有自己可信之人,憑白安插又太過明顯,還不如就接了這差事,也好看看尋個機會再擴充一下自己的隊伍。

慕容風心中想著,斜睨了慕容城一眼,見他低眉似在沉思,更怕他搶先一步,於是開口道:“父皇,兒臣願孝犬馬之勞,為父皇解憂。”

慕容石棱聞言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卻最終落在了慕容城的身上。

慕容風急忙道:“兒臣雖有些魯莽,可這一次兒臣一定戒驕戒躁,認真完成父皇交辦的任務。”

慕容石棱想了想,點頭道:“風兒你的確如此,能夠認識到自身缺點,也算是一種進步。”

慕容風見慕容石棱首肯,頓時雙目閃過異彩。

“不過,此番災民過萬,你一人恐怕應付不來。”慕容石棱頓了頓,“可有合心意的人?挑一兩個當你的助手吧。”

“助手……”慕容風靈光一閃道:“父皇,便讓新科狀元林語堂與兒臣一同前去可好?”

慕容石棱有些意外的道:“他?”

想起前幾日慕容風還迂回婉轉的舉薦了林語堂去工部,如今又挑了他當助手,難道林語堂是慕容風的人?可是,據他的調查,林語堂和慕容風素來是沒有交集的。

慕容石棱目光如電,忽然浮起了一抹了然。

“也好,便讓語堂去曆練曆練也是好的,多深入百姓才能為百姓服務。”慕容石棱說罷,忽然又道:“太子,你也一同去瞧瞧,此事事關重大,你們兄弟二人一定要好好調查此案。”

慕容石棱的言下之意是讓慕容風和慕容城暫時撇開皇位之爭,好好的鞏固江山社稷,而慕容城自然不是傻的,

慕容城一愣,隨即應道:“父皇,兒臣雖能力有限,但也一定協助大皇兄做好救災工作。隻是,兒臣唯恐有失,是否也可以懇請父皇同意兒臣帶一位同僚前去?”

慕容石棱聞言失笑,“這樣的小事,何必你如此慎重其事,說吧,你想誰一起去?”

慕容城看了一眼懶洋洋坐在一旁的慕容燕回,微微一笑,“兒臣與大皇兄資曆尚欠,又從未處理過疫病之事,兒臣想小皇叔從前沙場點兵、縱橫千裏,自是見慣了這屍橫遍野,也知道如何處理。父皇何不讓小皇叔隨兒臣一起,一來有個照應,二來小皇叔的經驗,或許兒臣們還可以借鑒借鑒。”

慕容城說得有理有據,慕容石棱想著這慕容風、林語堂隻見不清不楚,讓一個閑散慣了的慕容燕回摻進去,也未嚐不是好事。

誰知道,慕容石棱正想著,慕容燕回卻已經說道:“皇兄,臣弟不去!那麽遠的地方,一去一來拚命趕路都得五六天,不能好好吃飯、不能好好誰叫、沒曲兒聽、沒手摸的,不去不去!”

眾人聞言都忍不住想笑,一個人終究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我說你們笑什麽笑?本王說可句句屬實。”慕容燕回毫不在乎的說著,抬頭看向慕容石棱,“有大皇子和太子在了,我這閑散慣了的人,哪兒有那能耐跟著去啊。”

慕容石棱聽慕容燕回這麽說,眼底情緒翻覆,嘴上卻道:“你這是說得什麽話?好歹也是我蒼和堂堂的王爺,也不分個時間地點。”

慕容燕回滿不在乎的笑道:“皇兄又不是不了解我,說這話可就沒意思了。”

慕容城生怕慕容燕回就那麽拒絕了,想著慕容風步步陷阱,心頭著實有些不安,可如今兩個長輩對話,他無論從兒子還是臣子的角度,都不便再插什麽話了。

“你當真不去?”慕容石棱望著慕容燕回。

“不去!”慕容燕回揮揮手,滿不在乎。

慕容石棱想了想,便道:“那便隻能如此了,你們兄弟二人一同前去,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有什麽事好好商量著辦吧。”

“至於你們這個皇叔,隨他去吧。”

慕容風聞言心頭老大不爽,他惡狠狠的瞪了慕容城一眼,在他的心裏這瘟疫一事肯定是真,隻不過災民過萬肯定是虛報了。

過萬的災民那得是多大的瘟疫?怎麽可能壓到現在才報?江南的官都不怕死了嗎?最主要,江南地區,是慕容城母後的娘家,誰知道和慕容城有什麽千絲萬縷的機會,萬一給慕容城單獨去了,聯合外戚,那對自己這不利的局勢豈非更加不利?

退一萬步說,就算慕容城不聯合那些人,可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自己又是個前太子,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光憑這一點,恐怕也會對自己尋釁生事的吧?

慕容風越想越不痛快,忽然揚聲道:“父皇,太子殿下說得極為在理,小皇叔這閑賦之人與其浪費時間在美人身上,倒不如協同兒臣們做點兒實事。”

慕容石棱聞言挑眉,對於慕容風驟然改變的態度有些訝異。

“喂,慕容風,本王平日帶你不薄,你怎麽反而落井下石起來,那麽個晦氣地方你非要本王去做什麽?”慕容燕回叉腰不爽,滿臉都是怒意。

“小皇叔,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便當是幫幫你的侄子吧。”慕容風滿臉阿諛,“再說了,江南雖然有疫病,可是這風景卻是極好的,特別盛產……嗯?”

慕容燕回聞言眼睛一亮,看著慕容風滿臉曖昧的笑道:“當真?”

“自然當真,而且,江南的桂花釀可是極好的酒,還有紹興黃,配上臭豆腐,那可是美味。”

慕容風一提桂花釀,忽然讓慕容燕回想起了鬱輕璃那夜為林語堂慶賀時說的,那酒可是她親手釀製,可見鬱輕璃對桂花酒是有些偏愛的。

慕容燕回糾結了,他實在不想和那個什麽林語堂為伍,最好就是趁他不在京城好好和鬱輕璃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