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正砂心中不滿被慕容風如此嗬斥,表麵卻隻能表現出恭順的模樣來,“是老臣失禮。”

“你知道就好。”慕容風也不敢太過分,轉移了話題道:“如今這個樣子,我們總不能幹看著吧?明明說好是為了賺錢的,別到頭來變成個賠本買賣。”

慕容風轉頭回望鬱正砂,“地皮是你挑的,非要選在這裏,說什麽可以沾‘金玉滿堂’的光,如今瞧瞧,哪裏有半點兒光,簡直就是燈下黑!”

慕容風一句話,就將責任都推在了鬱正砂身上,鬱正砂被戳了痛處,心裏自然是不爽利的,可偏偏這些話又都是他說過的,沒個好辦法反駁慕容風。

鬱正砂心底憋屈,越想越氣,又不好當著慕容風發作,隻得將一腔怒火都遷怒到了鬱輕璃的身上。

他冷哼一聲,走到窗邊道:“趁他病要他命!既然他們這麽熱鬧,那也就不在乎再熱鬧點兒了。”

慕容風也知道點到為止,見鬱正砂表了態,當下隻道:“那我就恭候鬱相好消息了。”

慕容風從後門緩緩離去,卻不知道,他的這番對話早已被屋頂的長空聽了個囫圇。他們這地皮一開始鬱輕璃就看,左右都是高樓一點兒隱私都沒有,更何況,高樓之間縫隙又多,藏人是極容易的事,故而鬱輕璃才未曾選擇這裏。

如今果不其然,長空躲了半晌他們都沒有發現,反而被長空聽牆角聽了個完整。

慕容燕回站在窗邊看著長空鬼魅般的身影閃過,嘴角一勾道:“上鉤了。”

鬱輕璃頭也未抬,隻專注的看書,她對鬱正砂的性子是了若指掌,再加上慕容風那急功近利的性子,不上鉤她才要奇怪了。

慕容燕回卻看起來挺歡喜的模樣,摩拳擦掌的在窗口徘徊,“璃璃,你說他們會用什麽辦法?製造事端?斷我們貨源?從食材下手?還是……”

“下毒。”鬱輕璃淡淡道。

“下毒?!”慕容燕回驚呼,“一而再再而三,他們不會這麽沒創意吧?”

鬱輕璃聞言一笑,轉頭看向門外,長空打開門,歡喜的說道:“主子,快來,他們今天要下毒!”

慕容燕回的臉頓時就拉了老長,“怎麽又是下毒?真是這麽沒創意!”

長空卻說道:“不一樣,不一樣,這次是白天動手!”

“什麽?!”慕容燕回跳起來,“膽子肥了他!走,走,走,我們去瞅瞅。”

長空立刻拉了慕容燕回就湊到窗邊,笑道:“主子你看,我在那人身上放了點兒東西。”

慕容燕回一望,頓時笑了,那人身上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紫粉色,那是鬱輕璃特地研製的追蹤粉,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來的,那粉人嗅起來無色無味,卻對於一種蜜蜂有奇異的吸引力。

慕容燕回看著那人笑道:“要遭殃了他。”

正說話間,一群不知道哪兒來的有人手兩根指節大小的蜜蜂飛了出來,未等那人走到樓前,已經被蜜蜂圍在了裏麵。

那人慘叫連連,臥底翻滾,慕容燕回看得哈哈大笑,正笑著,鬱輕璃淡然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你把人往死裏整,還有什麽機會抓賊抓髒?”

慕容燕回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愣了愣急忙道:“快,快,把人救下來。”

長空也跑下了樓,飛快的吆喝小二們拿鋪蓋卷來將人蓋住,一片混亂之中,另一道身影卻悄無聲息的摸進了後廚房。

夕落一閃身進來,朝鬱輕璃笑道:“小姐,他上鉤了。”

鬱輕璃淡淡一笑,起身道:“那就叫小皇叔過去,隻有他親自捉賊才有效果。”

夕落點了點頭,轉身下樓,不一會兒,後廚裏一陣乒乒乓乓的吵鬧聲傳出來,慕容燕回聲音特別的大,“你是什麽人?敢在我們的飯菜裏下毒?!”

這一聲吼得整條街都聽到了,當然鬱正砂也在其中。

他鐵青著臉看著對麵的動靜,一口鋼牙恨不得咬碎。他特地使了計中計,怎麽還是被慕容燕回看破了呢?!

這個看似大大咧咧的王爺,有那麽高的智商嗎?他如今刻意的大吼大叫,分明就是要將此事弄得板上釘釘,再也鬧不出其他幺蛾子來。

鬱正砂越想越覺得蹊蹺,怎麽他們才計劃好的,竟然就被識破了?怎麽才派出去的人就被捉住了?

就在此時,鬱正砂注意到對麵一間包廂忽然打開了窗戶。

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窗戶內,她凝視著自己這邊,仿佛隔了重樓也可以看到一般,那樣的目光如電,一瞬間就刺進了鬱正砂的心裏。

鬱正砂禁不住蹬蹬退了兩步,一屁股坐進了椅子了,他怎麽忘了?還有鬱輕璃!還有鬱輕璃這個了解自己的不孝女!

一股冷氣忽然從腳趾直衝腦門,那冷氣漸漸徘徊,變成了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預感徘徊複徘徊,生生將鬱正砂死死的困在了其中。

猛然間,鬱正砂意識到,自己是上了鬱輕璃的當了!一步一步,她生生是將自己刺激得沉不住氣了。

而另一頭,慕容燕回摳出下毒之人口中的毒藥,又封了他幾出大穴,這才將五花大綁的人提到了“金玉滿堂”的跟前。

“諸位。”慕容燕回朝街坊一抱拳,“這廝今日意圖在本王後廚下藥,被本王人贓俱獲。本王不通藥理,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麽東西。”

慕容燕回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黃紙包,“本王這就將此賊扭送府衙,讓府尹大人給本王做個主!”

“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要如此害本王!”

鬱輕璃站在樓頭聽見,轟然就笑了,這下藥影響生意和下毒謀害王爺,一字之差,罪行卻是截然不同。

慕容燕回巧妙的玩了這麽個文字遊戲,是要逼得那左右逢源的府尹也不敢按下此案吧?

鬱輕璃笑,慕容燕回是越來越會配合了。這念頭頓時又將她自己一驚,她急忙收斂心神,匆匆換了衣裳,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裏朝府衙而去。

“啪”一聲驚堂木,慕容燕回站在案前滿是委屈的說道:“大人,次賊意圖在本王飯食中下毒謀害本王,你可一定要替本王做主啊。”

慕容燕回說著就做飲泣狀,直看得眾人忍不住好笑,肥胖府尹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他肥胖的腦袋隻不住的溢出無數汗珠,為難的看了一眼慕容燕回,府尹心想,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了,怎麽最近老被慕容燕回冤鬼纏身似的。這慕容燕回在京畿都橫著走了,有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害他啊?

“做主,本官一定做主。”府尹急匆匆的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堂下何人?報上名來,為何要在王爺飯食內下毒?”

那人跪在堂前,冷哼一聲,“說我下毒,大人又有何證據?”

府尹急忙轉頭看向慕容燕回,“他問有何證據。”

慕容燕回掏出一個黃紙包丟過去,“證據確鑿。”

府尹拿了紙包道:“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

那人卻笑道:“那不過是一包瀉藥,是小人今早去藥鋪裏才買的。”

“他說是瀉藥。”府尹又衝著慕容燕回道。

慕容燕回答道:“他說是就是嗎?空口白牙,我也可以說它是包糖粉啦。”

府尹想了想點頭道:“你說是你今早去藥鋪買的?是那間藥鋪?”

那人聞言微微一猶豫,似沒有想到這腦滿腸肥的府尹會這麽問,就連慕容燕回也是有些訝異,這府尹今日是吃了啥了?智商猛增了好幾十個點啊。

“就在,就在城西的‘懸壺’藥館。”

“來人,去‘懸壺’藥館將所有人都帶來堂上。”府尹立刻吩咐,慕容燕回抬頭,立刻看見夕落和長空的身影,他頓時放下心來,知道鬱輕璃就在附近,她會為自己打點好一切。

一想到鬱輕璃在默默關注自己,慕容燕回頓時就心花怒放了。覺得這一次慕容石棱總算也是做了件好事,否則,自己哪裏會有這樣好的機會和借口,明目張膽的和鬱輕璃在一起呢?

慕容燕回越想越高興,竟忍不住在堂上笑了出來。

府尹轉頭一看,隻覺得頭皮發麻,一股更加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恨不得立刻將此案了結,可偏偏慕容燕回將此事鬧得這般大,這府衙門口裏三層外三層都圍滿了人,他想速戰速決都不可以了。

不一會兒,“懸壺”藥館的人就被一一帶到堂前,他們一列跪下。

“掌櫃的,你們看看,此人你們可認識?”府尹問。

一眾人齊齊轉頭去看,其中一個小二忽然道:“我認得,他今早來我店鋪裏買了一小包藥。”

“哦?你可還記得他買的是什麽藥?”府尹急忙問。

“記得,他一早就來了,也算我們的開張生意,我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小二恭恭順順的答。

“哦?那他買的是何物?”府尹又問。

小二答道:“他買了砒/霜。”

人群頓時轟然起來,那人聞言一下子蹦了起來,“你胡說,你胡說,我分明買的就是瀉藥,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