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花無百日紅,夏婉婉或許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消失的便是君恩,最薄如紙的便是人情。

李白吟看著煩躁不安的眾妃嬪,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勝利,在後宮這種女人紮堆的地方,你出挑、你顯眼、你招人嫉妒,也就是到了要死的時候,被萬條蛇盯著,終有一天會被其中一條蛇咬一口的。

李白吟樂於做那驅蛇人,她揉了揉太陽穴,坐起神來,“本宮近日頭疼得緊,都未曾管這後宮之事了,姐妹們說的這些,無非就是傳言而已,傳言不可當真,也別就聽信了,反而氣著了自己。”

妃嬪們聞言卻道:“我說姐姐啊,你當真是病糊塗了麽?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可不是嗎?我瞧這傳得就可信,那狐媚子幺蛾子最多,今天這個,明天那個,生生將陛下哄得不知道東南西北。”

李白吟聞言笑道:“她能哄陛下,那也是她的本事,誰叫我們年老色衰,沒了恩寵呢。”

李白吟一句話,頓時說得眾女子黯然起來,李白吟見目的達到,又說道:“不過,在座的姐妹誰沒得過陛下的恩寵?本宮記得,聆妃妹妹不是就曾經哄得陛下在你那兒連宿了百日嗎?”

眾女聞言又振作了精神,紛紛口誅筆伐,恨不得夏婉婉立馬就失了君恩,然而,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在她們這樣的詛咒聲中,家宴還是如期開始了,夏婉婉作為家宴的主角,竟也冠冕堂皇的坐到了慕容石棱的右側,而那一晚,李白吟稱病,告假未來。

看著如皇後一般坐在慕容石棱身側的夏婉婉,眾妃嬪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瞪飛出去將她活活砸死。

鬱輕璃早已得了柳采邑傳來的消息,對於宮中近日發生的事多少有了些了解,她眼觀鼻,鼻觀心,低調的坐在末席,穿著最樸素的衣裳,粉黛淡施,一身素裹。

可哪怕是如此,她卻還是被夏婉婉給盯上了。

“大皇子妃,你上次贏了我,這一次你還敢不敢再來較量一番?”夏婉婉得意萬分,“此番我新創了一舞,必定會比你厲害。”

鬱輕璃聞言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隻覺得夏婉婉當真是自己的喪門星,怎麽就盯著自己不放了呢?

鬱輕璃起身道:“夏貴人天資聰穎,輕璃上一次承蒙陛下厚愛,已算僥幸,今日哪裏還敢再獻醜?”

夏婉婉卻咄咄逼人,“怎麽?你是怕了嗎?你便認輸,說你不如我,我就讓你如何?”

夏婉婉的態度,立刻引來無數人的鄙視和議論,她卻毫不在乎的揚著下頜看著鬱輕璃。

鬱輕璃淡淡凝視著她,忽然一笑,“輕璃認輸,還請夏貴人高抬貴手。”

夏婉婉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這樣不顧顏麵,一口氣頓時卡在了喉嚨管,“你?!你這女人怎麽這般不知羞恥,認輸的事情也幹得出來?”

一個妃子立刻笑道:“大皇子妃知情識禮,自是不會與手下敗將一般計較。”

“可不是麽,都是一家人,卻生生要較個輸贏,當真淺薄。”

“文無第一還好說,這舞蹈一事,輸了也就是輸了,如今又想仗著誰的寵愛出頭啊?”

嘀嘀咕咕的聲音雖小,卻都一一傳入了夏婉婉的耳朵裏,她越發漲紅了一張臉,看著淡淡含笑,泰然自若的鬱輕璃不順眼。

“哼。”半晌,夏婉婉冷哼一聲道:“說什麽知書達理這樣冠冕堂皇的話,怕輸就是怕輸唄。”

“人家都認輸了,有什麽好怕的?”一個妃嬪又笑了起來。

慕容石棱看著鬱輕璃,不由得笑道:“璃璃,朕也很想欣賞你的舞姿,便舞一曲如何?此番不過是家宴,便助助興,不論輸贏如何?”

慕容石棱兩個商量的語句,倒讓鬱輕璃有些為難起來,可是,若是自己買了慕容石棱的賬,豈非更加得罪這個莫名其妙的夏貴人了?

鬱輕璃想了想,含笑道:“啟稟陛下,實不相瞞,璃璃前日扭傷了腳踝,如今還包著藥,故而無法獻舞了。”

“哦?”慕容石棱關切的說道:“可有大礙?待一會兒命禦醫給你瞧瞧。”

“如今倒是稍好,可是強烈的動作還是做不了的,陛下也知道,舞蹈一計看似輕鬆,實則很費力氣,輕璃今日隻能辜負眾位了。”鬱輕璃含笑盈盈拜了一拜,姿態嫻靜淑雅,越發讓人不忍責備。

慕容石棱立刻笑道:“無妨無妨,這等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夏婉婉眼見鬱輕璃就要逃過一劫,哪裏肯依,一把揪住慕容石棱的衣袖,“陛下,定是大皇子妃怕輸才故意尋了個托詞,你不要上她的當,讓她與婉婉比舞。”

慕容石棱聞言眉頭微皺,“不許胡鬧,輕璃素來進退有度,你也該多學學。”

夏婉婉被慕容石棱一斥,也滿心不高興,一跺腳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眾妃嬪看得好笑,紛紛落井下石。

“這夏貴人好大的脾氣啊,陛下都說不得了。”

“終究還是年紀太小,這仗了陛下喜歡,宮中的教習嬤嬤都被打罵跑了好幾個,哪裏學得了點兒禮儀?”

“十八、九歲的人了,哪裏還小了?我瞧啊,是東唐那邊素來蠻夷,沒有學好罷了。”

幾個妃嬪兀自說笑,慕容石棱目光冷冷掃過來,她們頓時尷尬的不再說話。

慕容石棱看了一眼鬱輕璃,卻見她神情自若,坦然以對,不由得越發覺得鬱輕璃和宮中這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樣,和夏婉婉更是不同。

夏婉婉雖然可愛,可是卻沒有鬱輕璃這份底蘊。

慕容石棱在心中歎了口氣,忽然就興味索然,低頭喝起悶酒來。

福公公見狀,急忙命人奏樂,又招呼了些人來跳舞,氣氛這才又漸漸的被粉飾得太太平平。

在這樣的夏日,鬱輕璃這種裝扮越發多了一份清爽,慕容燕回目光炯炯看向她這邊,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許,然後他的目光落在鬱輕璃的腳踝處,眼底滿是調笑。

鬱輕璃輕輕扯過裙裾遮住腳踝,看也沒看慕容燕回。

慕容燕回卻不依不饒,隻盯著鬱輕璃看。

鬱輕璃想了想,忽然拉了旁邊的女子道:“姐姐你今日真美,你瞧就連一向花心風流的燕王殿下都被你傾倒。”

那女子聞言,偷偷抬眼看去,果然見慕容燕回正衝著自己眉目含笑,那風姿、那笑容、那勾魂奪魄的魅力簡直沒得說了。

“這燕王殿下怎麽會忽然如此?”那女子笑著理了理鬢發。

“還不是姐姐長得好嘛。”鬱輕璃含笑,一些話點到即止,那女子立刻含羞帶怯的望向慕容燕回,那秋波丟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慕容燕回的眼底卻隻有鬱輕璃,哪裏又主意得到別的。

慕容城卻看不下去了,用肩膀輕輕頂了頂慕容燕回,低聲道:“小皇叔,那位是父皇剛封沒多久的答應,你可得注意。”

慕容燕回一愣,這才注意到鬱輕璃身邊那個害羞帶怯,頭都快插到胸口,卻兀自再偷偷翻眼瞧自己的女子,再一看鬱輕璃狡黠的笑意,慕容燕回頓時覺得索然又好笑,急忙轉過頭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慕容城見狀這才放了心,也低頭喝起酒來。

慕容城酒量素來淺薄,喝的也不過都是低度酒,慕容風忽然摟住他,遞了一壺酒過去,“嚐嚐我這青梅酒,味道清香醇厚,喝下去當真消暑。”

慕容城正要拒絕,卻聽慕容石棱高興的說道:“你們兄友弟恭,當真是蒼和幸事,大皇子經驗豐富,便多多協助太子。”

慕容風立刻點頭稱是,越發將慕容城摟得緊了。

慕容石棱見兄弟倆如此和樂融融倒也歡喜,不由得又誇了倆人幾句。

慕容城不想掃了慕容石棱興致,又抵不住慕容風一再勸酒,隻得一杯一杯的喝了下去,不一會兒便喝得醉醺醺,頭昏昏。

酒過三巡,慕容城緩緩起身,“小皇叔可去方便一下?”

慕容燕回搖了搖頭,慕容城搖搖晃晃的獨自一人出去了,顯見是喝了不少。

不想,就在慕容城出去半柱香的時間,一聲尖利的哭喊聲穿透空間,直刺入眾人耳裏,那聲音尖利高亢,生生將絲竹之樂都打壓了下去。

眾人臉色驟變,齊齊起身,慕容燕回和鬱輕璃四目相對,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緊跟在慕容石棱身後匆匆趕了出去,隔得老遠就見池塘的另一頭紫竹之中,斑駁的竹枝縫隙內,兩個人影在動來動去,隱約從服飾可以辨認仿佛是慕容城和夏婉婉。

而此時,慕容城正扯著夏貴人的衣裳,而夏貴人拚命掙紮跳躍,手足並用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慕容城大聲呼喊著“快脫,快脫。”一邊伸手就去扯夏貴人的外袍,夏貴人掙紮不過,竟被慕容城一把就扯開了外袍,露出精致的抹胸和如雪香肩。

“救命啊,救命啊!”夏貴人高聲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