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慕容風如何和鬱珍珍濃情蜜意不提,單說鬱輕璃主仆二人匆匆上了馬車,飛速朝著之前關押太後的院落而去。

火紅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天上,讓人燥熱不已,馬車之中有些悶熱,就連馬車奔跑的時候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鬱輕璃坐在馬車裏,卻奇異的的冷靜了下來,情況或許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糟糕。

首先,太後被關押了這麽長的時間,與當初的雍容華貴恐怕是相去甚遠,加上她多年未曾出宮,朝中臣子認識的有限,就算是她想要找人幫忙,也未必有人會相信她,其次,就算是有人信了她的話,也未必敢直接將她帶到皇帝麵前。

這麽一想,鬱輕璃就徹底冷靜下來,她相信比起自己來,太後更加的著急,畢竟,她更需要時間,也更需要同盟。

等鬱輕璃到了別院,她已經完全回複平日裏的清冷睿智。

一進去,院子裏的下人們就七七八八的跪在那裏,低垂著頭,看不清楚模樣來,且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這態度鬱輕璃還算是滿意。

“都起來吧,進內院說話!”

鬱輕璃一聲令下,那些下人們呼啦啦一下朝著內院跑去,行動之迅速讓鬱輕璃倒是驚訝不已。

等進了內院,鬱輕璃才開始詢問具體的情況,回話的丫鬟叫做冬盞,她該算是夕落的小師妹,也是這個內院之中的管事,平日裏太後的起居飲食都是她來負責的。

這一次,太後逃脫。她急的差點抹了脖子,要知道,在她的印象中,任務失敗隻有一個後果,那就是死!

所以當冬盞知道主子竟然沒有要他們的命,甚至給機會他們將功贖罪的時候,這個向來冷血的小女子頓時紅了眼眶,她心中感念主子的大恩,所以也格外的仔細回憶太後的所有行動細節。

聽完冬盞的匯報,鬱輕璃算是基本了解了情況,看樣子,太後不愧是曾經的後宮之主,她隱忍不發,努力博取他們的信任,為的就是能夠悄然從這裏逃離出去。

鬱輕璃去看過太後逃走的那個茅廁,那裏靠牆的位置下方被挖開了一個洞,而那地方原本是用來處理糞便的,而太後竟然能夠忍受那種臭味並且偷偷將那個小洞挖開到可以鑽人的洞口,顯然是已經準備多時了,而若是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挖洞口的工具應該是一把剪刀,就連原本放在她房間的恭桶也是被這剪刀給捅漏的。

鬱輕璃心下感慨,她還當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事情了解清楚之後,鬱輕璃十指扣桌,眉頭緊鎖,想著太後可能去的地方。

夕落等人也不敢叨擾,隻恭敬的站立一旁,等候命令。

“夕落,你帶人去城東城隍廟,那裏時常聚集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人,另外再幫我在城中找十個小乞丐來,其餘的人四下散開,一個晚上她應該跑不遠,若是我沒猜錯,你們可以順著河邊或者是有井的地方找一找,她一定會先換身衣服的。”

而此時,就在離這院落三條街的一個廢棄房屋裏,一個中年女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一個饅頭。

這中年女子穿著極其普通的青色布衫,略顯消瘦的臉上有些髒,卻依然可以看出這人容貌端莊,氣質優雅,至少曾經的身份高貴,而這個人正是鬱輕璃他們正在追查的太後。

太後吃完了饅頭,在那殘破不堪的房子裏找了地方坐了下來,她的神色有些疲倦,從那院子裏逃出來之後,她就一直在跑,隻可惜她本就身驕肉貴,又被秦太後在地下室裏囚禁了那麽久,她感到慶幸的是,那個大皇子妃雖然將她從宮中帶出來,卻並沒有繼續折磨她,至少好飯好菜的供應著,吃穿不愁,甚至有時候還有人陪她說說話,她就像是一個被贍養的老婦人。

這樣的日子對於太後來說是陌生的,也讓她覺得可怕,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隻要想到秦婉霸占了自己的位置,享受著比自己好上千萬倍的榮華富貴,她的心就揪成一團,她不甘心!

她幾乎用了大半生的心血才得到了太後這個位置,可是如今卻落到了旁人的手中,讓她如何甘心!

在逃離那個院子的那一刻,這位太後就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打算,她會找合作者,而她所熟悉且能夠成為合作者的,眼下恐怕隻有當朝丞相鬱正砂了。

而太後忘記的是,她能想到的事情,鬱輕璃自然也早就已經想到了,所以,她在夕落他們臨走之前,特意交代了她們尋找的方向。

事實證明,鬱輕璃的想法是對的。

一個時辰之後,夕落他們十分順利的看到了人群中有些躲躲藏藏的太後。

夕落眼神一冷,在太後有反應之前就已經一個飛身上前,直接將她踹倒在地,幾乎連呼救的時間都來不及。

而等到太後再醒來,就見到一張讓她驚恐萬分的臉。

鬱輕璃目光冷漠的看著這個老謀深算的太後,這一次,若不是他們算計的好,如何能將她重新抓回來?

太後低垂了眼瞼,也不去看鬱輕璃,隻十分配合的坐在那裏,她心裏明白,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栽了!

鬱輕璃倒也沒有真的對太後做什麽,隻不過她的日子倒是沒有以前好過了,至少,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不複存在了,鬱輕璃給出的原話是,既然她那麽有力氣,就不要浪費了。

於是第二天開始,這位逃跑不成的太後就開始和其他人一起幹活了。

別院依然是冬盞負責,有了第一次的疏漏,這一次,冬盞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更加注意這個老奸巨猾的女人。

而這小小的插曲也很快就消失在鬱輕璃的生活中,日子又重新開始平靜了下來。

這一日,天氣晴好,慕容風一早就帶著鬱珍珍出去了,整個皇子府中頓時安靜了不少,鬱輕璃很是愜意,沒有討厭的人在眼前膈應她,就連飯菜都會多吃幾碗。

慕容燕回一個翻身落進了鬱輕璃的院子,“璃璃,快來,城西的烤兔耳朵,快些嚐嚐。”

鬱輕璃聞言急急退了幾步,“拿開拿開,這樣的東西你竟然也吃得下口。”

“有什麽吃不下去的?”,慕容燕回問,“香脆可口,配酒最合適。而且都是脆骨,吃了不長肉。”

鬱輕璃嫌棄至極,越發的往後退,她沒有注意腳邊的石子,微微一絆,手中的書卷就落了下來。

慕容燕回眼疾手快,一把撈起書來,看了一眼笑道:“璃璃你怎麽看起《水經注》來了?難道你還要學工程不成?”

鬱輕璃聞言道:“前次聽你說,陛下要銀子治理江南堤壩,我便好奇看看。”

“那樣一個小洞,不足為懼,明日早朝陛下便要派人率隊去治理,想來也沒有什麽大問題。”慕容燕回懶懶的說道。

鬱輕璃看著他吃得香,到嘴邊的話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她這幾日都有些心慌意亂,仿佛要出什麽大事了。

“明日早朝商量此事,你覺得陛下會派誰率隊前去?”鬱輕璃輕聲問。

慕容燕回頭也沒抬的啃著食物,一邊答:“還能有誰?這等肥差,絕對是鬱正砂莫屬。”

“他?”

“可不是,明麵上是治水,實際上那麽一點小事何須欽差大臣出馬?他這一趟下去,可不就是陛下放他去撿便宜的嗎?”慕容燕回想了想,笑道:“或許是‘玉滿堂’被我們擠兌得快要倒閉了,陛下良心發現,換個路子讓他去撈點兒吧?”

鬱輕璃聞言也是一笑,想起“玉滿堂”如今的慘淡模樣,覺得這個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那水患當真不嚴重嗎?”鬱輕璃問。

“嗯,不嚴重,若是嚴重的事,陛下如何會這般泰然自若,早已星夜兼程的派人出去了。”

鬱輕璃想了想,覺得慕容燕回說得也有道理,她的沉默,這才讓慕容燕回察覺到不同,他抬頭看著鬱輕璃,見她麵色沉重,不由得笑道:“璃璃,你這是在擔心什麽?真的沒事。”

鬱輕璃這才放下心來,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慕容燕回酒足飯飽,這才高高興興的回了王府。

鬱輕璃也是一覺睡到太陽出,難得的好眠讓她心情也是很好。

然而一開門,卻見夕落匆匆從外間跑了進來,“小姐,主子一會兒過來。”

“過來就過來,何必如此慎重?他什麽時候來還通報過了?”鬱輕璃覺得有些好笑。

夕落卻麵色沉沉,“似乎出了什麽事,長空也沒有說清楚。”

鬱輕璃心頭一跳,想著莫不是自己那預感應驗了?

正琢磨著,慕容燕回從院牆嗖一聲翻了進來,卻滿臉都是笑意,帶著點兒幸災樂禍的小高興。

鬱輕璃一顆心頓時又落了大半,隻覺得這一會兒子就真的體驗到了什麽叫七上八下了。

“璃璃,今日早朝可好笑了。”慕容燕回笑著坐到他的專屬椅子上,“原本我以為必定是鬱正砂帶隊去治水,誰知道,出了岔子。你猜猜?”

鬱輕璃心亂如麻,哪裏還有心思猜,隻催促道:“快說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