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立刻顛顛的端了另外一盤出來,唐毅再度挑了一隻拿到日光下看,這一次,鬱輕璃的表情似乎有所鬆動。

唐毅毫不猶豫的將鐲子遞給掌櫃的,“給我包起來!”

鬱輕璃看著唐毅這種近乎詭異的舉動,卻有些摸不到頭腦了,難道自己誤會這男子了?難道他不是和鬱正砂碰頭?難道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新婚男子?鬱輕璃滿腦子的問題,自然是表情微微起伏,然而,在唐毅眼中,這一點兒微微的起伏卻變成了他挑選東西的判斷。

他就像是一個滿心歡喜的丈夫,偷偷觀察妻子的表情,然後選擇她心儀的東西統統買下。

這一路下來,唐毅竟買了一堆女人的用品,胭脂、水粉、玉鐲、銅鏡、簪子、衣裳……但凡女子所用應有盡有。

鬱輕璃跟得腳跟痛,口又幹,看著唐毅興致不減,直想打退堂鼓了,她第一次懷疑自己直覺是否錯誤,竟然會跟了一個新婚的男人。

就在鬱輕璃打算返回“東來客棧”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忽然從拐角出來,走到了唐毅身邊。她也戴了一頂碩大的風帽,遠遠一看和唐毅竟有幾分相似。

“這些是什麽?買給我的嗎?”夏婉婉帶著驚喜,看向唐毅的手中。

唐毅卻下意識將東西往自己這邊一扯,隨即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個,這些是龍虎衛托我帶給他們的老婆的。”

“是嗎?”夏婉婉說著,眼神驟然一沉,從“東來客棧”起,她就一直在暗中監視,她知道鬱輕璃在跟蹤唐毅,更奇怪為何鬱輕璃還好端端的。

然而,這一切卻都不如唐毅買女子用品更讓她關注,她以為,這些是唐毅買給她的,然而,此時此刻唐毅的尷尬和微微往後,小心翼翼的目光,卻都說明了一件事,唐毅的心裏,永遠隻有鬱輕璃而沒有她!

夏婉婉心中想著,麵上卻不露痕跡的說道:“船已經快到了,老爹叫我過來找您。”

“知道了。”唐毅見夏婉婉沒有再追問,不由得鬆了口氣,他將東西揣入懷中,說道:“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夏婉婉又怎麽會肯?她笑著拍了拍唐毅的手臂,“還是主子你先去吧,你身份貴重,萬一出了什麽好歹,我們可誰都承受不起。”

唐毅聞言也不再堅持,朝夏婉婉點了點頭,轉身就拐進了一條巷子。

鬱輕璃正打算放棄,卻忽然見那個瘦小的身影緩緩轉過頭來,她輕輕將風帽往後扯了些,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來。

那張臉還不能讓鬱輕璃心驚,最讓她心驚的是她的眼神,像極了怨毒陰狠的蛇,仿佛恨不得一口將她吃掉。

而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嘲諷笑意,更加讓鬱輕璃覺得熟悉,就在鬱輕璃絞盡腦汁在搜索此女究竟是誰時,她忽然無聲的張了張口,重複的隻有兩個字,“婉婉”。

鬱輕璃看著這樣的一個詭異的女人,隻覺得渾身汗水都浸透衣裳,額角的一滴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懸在她的下頜上久久不肯滑落。

夏婉婉滿意的看著鬱輕璃像是撞鬼的神情,得意的轉身就走。

鬱輕璃的震驚一閃而逝,剩下的便是無邊的迷霧。

夏婉婉為什麽沒有死?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夏婉婉是東唐的細作,曾經密謀顛覆蒼和國,她和那神秘男子又這樣熟悉,而那個神秘男子顯然是已經和鬱正砂碰過頭,到底他們又在密謀什麽?

一個個疑問像是根羽毛撩動著鬱輕璃的神經,她回頭看了一眼。

如今她身在集市,離“東來客棧”又遠,若是回去找了慕容燕回和夕落來,恐怕他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鬱輕璃看了看身後又看看了前麵,一咬牙將腰間的荷包掛在了一間茶寮的旗幡上,這才跟了上去。

巷子是極窄的,兩邊的建築林立,將日光遮去了大半,隻有一些散碎的日光投射下來,顯得巷子裏越發的幽深黑暗。

鬱輕璃一腳踏進巷子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目光有些不適應如此的黑暗,停了幾秒,才看清眼前的情況。

不遠處,站了一個人影,寬大的風袍和風帽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她的身材很高挑,可是隔得遠了,反而看起來不是那麽挺拔了。

“是你嗎?”鬱輕璃開口,一字一句的喊出她的名字,“夏,婉,婉!”

對方聞言陰測測的一笑,卻沒有答話,而是拂袖轉身,眼看就要跑。

鬱輕璃心頭大急,提起裙裾就追了上去,她素來少活動,雖然有夕落一直從旁教習了點兒防身術,可終究也隻是花架子,所以這一路跟蹤過來,再加上這麽急速的奔跑,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全憑著一點兒信念堅持到底。

鬱輕璃壓根緊咬,跟著那個黑衣人七拐八彎,那人仿佛刻意要消耗她的體力,帶著她在巷子裏繞來繞去,迷宮一般的巷子,頓時繞得鬱輕璃兩腿發麻。

對方顯然也看出這點兒,在鬱輕璃扶牆休息的時候,竟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看著鬱輕璃,倨傲的說道:“我竟敗在你這樣一個繡花枕頭手中,當真讓人不甘。你瞧瞧你,除了一幅皮囊還稍微入得了眼,還有什麽值得男人喜歡的?”

鬱輕璃聽到這樣的話,頓時頭皮一炸,抬頭看著那人道:“果然是你,你怎麽沒死?!”

“死?”夏婉婉冷冷一笑,“我為什麽要死?要死也是你先死!”

鬱輕璃感受到夏婉婉熾熱的恨意,忍不住問道:“夏婉婉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何這般恨我?”

夏婉婉聞言不語,轉身就走。

鬱輕璃急了,快步追了上去,“夏婉婉,你別走,你們還有什麽陰謀?”

夏婉婉停住腳步回頭,冷冷一笑,“你想知道?能跟上我再說!”

又一輪的追逃開始,或者準確的說,應該是夏婉婉故意逗弄鬱輕璃的追逃,而此時此刻,夕落正從包間去廚房的路上,一個夥計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忙不迭的道歉。

夕落含笑問道:“怎麽?小姐又將你們從廚房趕出來了?”

夥計愣了一愣,說道:“姑娘你說什麽呢?小姐什麽時候來過廚房?”

夕落頓時覺得不妙,一邊吩咐夥計告訴慕容燕回鬱輕璃丟了,一邊自己就先追了出去。

……

蒼和京畿城郊是一座碩大的港口,雖然並不接海,可是因為這裏是內陸最大的河流,河麵寬大,故而來往船隻也甚是很多。

此時是夏季,正值河運最發達的時刻,故而放眼望去,倒頗有一番繁榮景象。

隻是,正如燈下黑的道理,在最熱鬧的地方,也總隱藏著最黑暗的境地。

那便是港口一側的廢棄倉庫,哪裏早已被淘汰多年,如今殘垣斷壁,早已沒有了什麽人煙。

鬱輕璃見越走越偏僻,也不是不害怕的,可是看著前麵那道詭異的身影,她實在是好奇,何況,自己辛辛苦苦快兩個時辰,哪裏肯就這樣放棄?

倔脾氣一上來,鬱輕璃更是加快了步子。

前方的人忽然停了下來,她立在一塊高處的架子小低頭鄙夷的看著鬱輕璃。

“鬱輕璃,沒想到你竟能追到這個地步。這一次,我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你了。”

鬱輕璃抬頭看著夏婉婉,雙手叉腰,大口大口傳奇,仿佛不這樣她立刻就會死去一般。

“不過,你追上來也沒有用。”夏婉婉冷冷一笑,“因為,你,必須死!”

隨著夏婉婉的一個死字,四麵忽然湧出了不少的黑衣人來,他們清一色的勁裝,看起來個個都身手不弱。

鬱輕璃麵若死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手輕輕扣住了袖子裏的暗器,那是她才研發未使用的,本來打算今日下去拿去給沙千裏他們試試,誰知道如今到是提前派上了用場。

夏婉婉看著鬱輕璃一動不動,退了一步站在高處揚聲道:“殺了她主上有重賞!”

黑衣人聞言,俱都相互對視了一眼。

夏婉婉怒道:“你們什麽意思?懷疑我的話嗎?我哪怕再不濟,也是主上跟前的人!”

黑衣人被夏婉婉斥責,覺得夏婉婉說得也對,便開始慢慢縮小了包圍圈,他們個個目光如炬,都看得出鬱輕璃沒有武功,對付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主上為何會將他們全部召出?

黑衣人心頭疑惑,卻還是忠心的執行,他們是唐毅的死士,死士唯一的存在價值便是執行命令,忠實的執行命令!

“你們聽著,若是能夠殺了她,我另外給你們五萬量黃金。”夏婉婉陰測測的一笑,“那可是我的所有家當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夏婉婉這一句話果然激起了黑衣人們的熱情,他們的速度驟然加快,一個人當先就伸出手朝著鬱輕璃的喉嚨戳去。

他身後緊跟著的人見狀,心頭一急,一枚石子就朝著第一人的手肘大穴擊去,第一人身法一轉,避開了第二人的襲擊,而第三個人卻趁此機會,踩在了第二人的肩頭,一下子躍到了第一位。

鬱輕璃嚇得節節倒退,眼睜睜看著這一群人將自己當做脫群的羊羔爭來爭去,她心亂如麻,體力又有些不支,左顧右盼卻看不到什麽好的藏身之所,何況,還有夏婉婉在高處的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