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轉頭看向鬱輕璃,隻見她笑意盈盈的說道:“小皇叔,你不是說有些事情知道就好,說出來便無趣了。”

慕容燕回聞言苦笑,朝天翻了個白眼,心想:女人,真難伺候!

“啪”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禦書房內響起,隨即便是驚心動魄的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躲在門邊的小太監們心驚膽寒,偷偷望去,隻見慕容石棱站在玉階之上,麵色鐵青,手中握著純金打造的紙鎮,胸口不住的起伏。

鬱正砂跪在禦書房殿中,他的身後是一眾太監宮女,大家都噤若寒蟬,手腳邊無數的瓷器碎片以及墨漬、血漬,將他們的衣袖染得五顏六色。

“你剛才說什麽?再給朕說一遍!”鬱正砂隱忍的怒意從口齒間迸發出來,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如此的咬牙切齒。

“陛下,那白大仙已經失蹤三日了,臣適才查過,他最後一次入宮便是在三日前,之後,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宮!”

鬱正砂一個頭結結實實的磕在了地上,也顧不得額頭前一片碎片正赫然在眼前。

“查!給朕徹查!”慕容石棱手中的紙鎮也砸了出去,沉重的一聲響後,被倒黴砸重的太監頓時頭破血流昏了過去。

然而,哪怕是這樣,也沒有人敢多動一下,慕容石棱今日是動了真怒,天子震怒這天地都要為之動搖,何況是他們?

“臣領旨!”鬱正砂正要退出禦書房,卻又聽慕容石棱吩咐道:“讓大皇子和太子也參與此事,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白大仙給朕找出來。”

慕容石棱說著,雙手緊握成拳,一字一頓的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鬱正砂微微抬眼看了看慕容石棱,似乎要揣摩一下慕容石棱還能容忍多久時間才能找到白大仙,也似乎想要揣摩白大仙在慕容石棱心中的地位。

他隻瞟了一眼,慕容石棱便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慕容石棱怒道:“還不去?!”

鬱正砂哪裏還敢留,急忙躬身退了出去,慕容石棱看著一地的狼藉和那些太監宮女,越發覺得心煩意亂,他一腳踢翻身側的太監,怒道:“滾,滾,滾,都給朕滾出去!”

白大仙素來在宮中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三日未見到,慕容石棱也沒有在意,誰知道,今日是要給藥的日子這白大仙竟然還未出現,慕容石棱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而最讓他擔憂的並不是白大仙,而是他的身體,隻不過斷了半日的藥,身體似乎就開始顯現出疲態來,再沒有服藥時的精神抖擻,久違的疲倦之感又浮上心頭。

這樣明顯的感受到身體機能的下降讓慕容石棱很惶恐,就好比一個溺水的人剛剛尋到了一塊浮木,有了些許的生機,卻忽然發現那塊浮木並不牢靠,自己依舊是離死不遠一樣。

失而複得是美好的,然而正因為曾經得到過,故而,當再次失去的時候,才會覺得更加的恐怖。

慕容石棱此時此刻便是這樣的心情,看著茶盞裏反射出來自己鬢邊的白發,他隻覺得恐慌,好似沒有了白大仙的藥,他立刻就會死掉一樣。

上天好不容易垂憐於他,他怎麽能就這樣束手就縛?

慕容石棱越發的煩躁不安,越發的催促福公公跟進鬱正砂等人的行動。

傳旨的太監到了太子府時,慕容風還正在算計著可以從“登仙台”的建設項目裏撈得多少好處,聽到管家的匯報,他急忙一把將桌上的宣紙揉成一團,匆匆出了前廳。

小太監跪倒宣旨,看起來焦急異常,滿頭大汗。

“殿下,您便快些入宮吧,陛下如今可是勃然大怒,今日若是尋不到那白大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小太監不住催促。

慕容風卻覺得整個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李白吟夥同後宮嬪妃綁架了白大仙的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隻是沒有想到怎麽不過三天此事就敗露了。

如今聽著小太監的話,慕容風才覺得後怕,才覺得一股寒意不住的湧上心頭。

他低估了那老道在慕容石棱眼裏的位置,李白吟這一次同樣也犯了這個錯誤。

“殿下?”小太監忍不住又喚了一聲,慕容風這才驚醒過來,反問道:“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如今情況如何了?”

慕容風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小太監往外走,小太監歎了口氣道:“如今還是杳無音訊啊,這皇宮這麽大,人來人往,誰知道那個老道跑哪兒去了,現如今太子和鬱相已經在宮內鋪開了網子,逐一排查,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個情況,能不能找到。”

慕容風聽著小太監的話,心頭狂跳,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支開了一眾人直衝進了朝鳳殿。

李白吟見慕容風滿臉焦躁,朝左右使了個眼色,眾人立刻退了下去,李白吟才笑道:“怎麽還是這麽咋咋呼呼的?”

慕容風卻衝上前一把抓住了李白吟的手腕,“母後,我的好母後,你竟還一無所知嗎?”

“何事?”李白吟眉頭一挑,“如今除了讓你當上太子,還有什麽大事?”

慕容風聞言一怔,“父皇已經命慕容城和鬱正砂在宮中鋪開了網,逐一排查,務必要將那白大仙找到!”

“哪有如何?”李白吟昂然而立,“那老道蠱惑人心,後宮姐妹們一同執行,難不成陛下還要將後宮統統殺了?”

“母後!”慕容風一跺腳,“你我都低估了那老道在父皇心中的重量啦。如今父皇已經放下話來,今日務必要找到那老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而且父皇已經知道,三日之前老道最後一次入宮便沒有再出宮。”

慕容風急得在朝鳳殿內團團亂轉,“這宮中再大,哪裏抵得過如此的排查?想必不久就會查到我們這兒來了。屆時你我如何向父皇交代?”

慕容風真的急了,滿頭的大汗,“母後,兒子好不容易才博得了父皇的一點兒親睞,若是此事敗露,兒子,兒子……別說太子了,恐怕這大皇子也不保了!”

李白吟見慕容風這般模樣,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起身將慕容風捂著臉的手拉下來,輕柔的替他理了理鬢發,“你不要慌,一切都是本宮做的,本宮自己承擔,你快走,本宮會解決後麵的事,總之一句話,無論如何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該搜還是要搜,要搜得徹底,賣力,明白嗎?”

李白吟溫柔的聲音安撫了慕容風焦躁的情緒,他看著李白吟堅定的眼神,脫口問道:“母後,你有主意了?”

李白吟笑道:“為了我的兒,我自然什麽都能想到。”

慕容風還待開口,卻被李白吟推了出去,“快,快去帶人搜宮。”

慕容風看李白吟胸有成竹的模樣,當下也不猶豫,一轉身就跑了,他是趁著入宮和找鬱正砂報道的這個空隙溜過來的,待久了的確也容易引人懷疑。

慕容風才走,李白吟便沉聲道:“給我叫上幾個力氣大的太監,隨本宮走。”

……

地牢裏不通風,總是彌散著一股腐朽、潮濕的黴味,空氣裏懸浮著不知名的顆粒,濃得仿佛肉眼都可以看見。

與地麵的景象不同,地牢裏很是安靜,似乎鴻蒙之初,靜得讓人發狂。

李白吟卻沒有心思感喟,她帶著人一路走到盡頭,盡頭的牢房裏,漆黑如墨,卻似乎聽得見一絲有序的呼吸聲。

李白吟奪過身邊太監手中的火把往牢房裏一伸,火光立刻將不大的牢房照了個透亮,隻見白大仙安然盤腿坐在一側,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滿不在乎。

“怎麽?娘娘又來問老夫歸不歸順了嗎?”白大仙閉目道:“娘娘這等執著當真令老夫刮目相看,隻可惜,老夫的回答依舊是‘不’!”

李白吟聞言一笑,“你對陛下如此忠心,也不枉陛下對你如此在意。”

白大仙聞言睜開眼睛,忽然發現李白吟這次不光是帶了宮女,還帶了不少膀大腰圓的太監,他心中打鼓,嘴上卻問道:“娘娘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李白吟笑道:“隻不過,本宮不會再問你什麽問題了。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便是個廢物。廢物,就該去廢物該去的地方。”

白大仙聞言一笑,“娘娘這是要來送老夫一程?可惜,老夫算過,老夫此生是壽終正寢,壽終時,九十有二。”

李白吟聞言冷笑,卻不再言語,隻微微退了一步,幾個太監像是幹慣了此事,立刻都圍上前來,湧進了狹窄的牢房內。

幾雙手鋼釺一般的伸向白大仙的喉嚨,手腕,腳踝,就在此時,一個小宮女忽然從外麵跑了進來,“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帶著人進來了!”

李白吟臉色一變,催促道:“快,快,快動手。本宮去會會慕容城。”

李白吟話音未落,忽然見地牢門口一片火光,她抬手遮蓋衣袖的瞬間,一個人似乎已經走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