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光影搖曳,絲慢微微飄**,八寶銅雕小香爐裏香氣淡淡,淡白的煙霧裏,幾朵清新脫俗的青蓮悠緩的綻放,帶著不染塵埃的清潔之態,一旁仙株奇葩盡是慕容石棱見所未見之物。

燈光明滅,映照在四麵牆壁上的碩大寶石之上,再反射到帷帳一般的月光紗上,隻將殿內的境況越發的映射得淡然而悠遠,那悠處似有仙樂渺渺,聽起來如夢似幻。

慕容石棱被眼前這等奢華仙境所震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胸臆間一片舒坦。

難道是來到了仙人所在?

慕容石棱心底一陣狂喜,難道真的如白大仙所言,自己擁有慧根,是修仙的好料子?

慕容石棱正自想著,忽然頭頂上卻傳來一聲冷哼,那聲音冷淡而飄渺,似有若無,一團雲似的輕軟遊**。

慕容石棱驟然抬頭,隻見不遠處的煙霧之中,似懸坐著一個較小的身影,那身影隱在煙霧之中,看不分明。

慕容石棱不由得快步朝前走了幾步,驟然卻覺得腳下一震,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道:“大膽!見了仙家還不跪下?”

隨著這一聲嗬斥,燈光驟然亮起,三千戎軍,彩袍彩甲,佩刀帶弓,如一大片青紫深藍的陰霾之雲,挾著隱約的電光隆隆而來,當先的禿頭將領,手持金剛杵,輕輕往地上一揮,煙霧騰騰,卷起一層地皮。

慕容石棱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嚇得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慕容石棱,你可知罪?”優雅而淡然的聲音從半空流瀉下來,慕容石棱隻覺得頓時靈台清明,心底那一點兒懼怕卻越發的明顯起來。

“朕,朕不知道。”

“慕容石棱,你雖貴為天子,可此番之事卻倒行逆施,有違天理,故而本仙奉命將你召來。”

“還請仙家指點!”慕容石棱心頭狂喜萬分。

“修仙之人,最忌欲望過重,而你卻行事荒唐,寵信眾女犯下色戒,又不分青紅治罪皇後,如此不懂輕重,不分是非,如何進我修仙一道?”

“這……”慕容石棱思索片刻還是如實道:“可是白大仙說,隻有陰陽雙修才是成仙之法,故而朕才……”

“慕容石棱,世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當年八仙也是曆經艱險,受盡考驗才得以成仙,那白大仙所言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你若是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連這點兒考驗都經受不起,如何修仙?”

慕容石棱聞言,頓時出了一頭冷汗,他急忙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求仙家再給朕一個機會。”

“念在你素來行事清明,愛民如子,本仙此來也是給你提一個醒,希望你及時糾正,若是再如此荒唐無道,必定離升仙之路越來越遠。”

“朕一定謹記在心!”慕容石棱一個頭真心實意的磕在了地上。

“慕容石棱你要記住,愛民如子、勤政廉明、不可縱容欲望、不可毫無主見,要經得住考驗,受得住壓力,天人成仙尚要經曆五衰之苦,你若是可以兢兢業業,玉皇必定會對你格外開恩。”

“朕謹記大仙教誨。”慕容石棱說著抬起頭來,恰好一陣風吹過,將那大仙身前氤氳的煙霧吹散了些。

鬱輕璃心底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伸手要擋住自己的臉,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是你?”慕容石棱驚呼出口,身子就立刻朝鬱輕璃方向撲來,慕容燕回見狀再也顧不得什麽,上前一步從慕容石棱身後襲擊,一個手刀便結實的砍在了慕容石棱的後腦,他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慕容風急忙撲到慕容石棱跟前,伸手探了探鼻息。

慕容燕回道:“沒事,不過是昏了而已。”

“小皇叔說得好輕巧,什麽叫不過是昏了而已?你可知你適才行為可是忤逆犯上之罪。”

慕容燕回聞言冷冷看著慕容風,嘲諷的笑道:“原來本王的好侄兒也知道什麽叫忤逆犯上之罪啊?本王倒不知道了,今夜的所有事情算不算忤逆犯上?”慕容燕回說著忽然一笑,“對了,還有一條欺君之罪。”

慕容風聞言也白了臉色,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鬱輕璃從架子上爬下來,“行了,行了,事出權益,小皇叔也是逼不得已,若是被陛下識破,別說是我們了,恐怕皇後娘娘和整座後宮都要遭殃。”

慕容風聽鬱輕璃這樣一說說,當下也不再說話了。

慕容燕回問道:“璃璃,這樣便可以了?”

“雖說還未明示,可是如今也沒有辦法了,我們趕快將這裏恢複原狀,將陛下送回宮去。”鬱輕璃一邊吩咐,一邊讓福公公將羽林衛叫來護送慕容石棱回了宮。

“福公公,這個藥包麻煩您放進陛下的熏籠之中,您放心這次不是致幻之物,隻是讓陛下好好休息的安息香,另外,你記得用冷水敷一敷陛下的後頸,明日一早一切必須像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事到如今,福公公也已經登了他們的同一條船,他歎了口氣將藥包塞入了袖中。

慕容燕回帶來的工匠極其厲害,三下五除二就將這房子拆回了原來的樣子,一時間登台樓閣皆消失無蹤,地上竟連一個足跡也沒有留下,再灑上一層腐敗的枯樹葉,一切看起來就宛若早已廢棄多年。

鬱輕璃看著現場,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我們快回去吧,天色都快亮了。”

一行人各走各的,分別回了自己的府中。

日出時分,慕容石棱才緩緩醒來,窗外的日光散發著溫暖的橘色在床帳上留下一攤刺目的光暈,微風拂動,殿內香氛四溢,慕容石棱眨了眨眼,嗖的一聲坐了起來。

他一把掀開帳簾,隻見外間兩個兀自睡著的小宮女驚慌失措的坐起身來,慕容石棱也顧不得她們,光著腳就踩在了地上,他四下裏搜索了一番,哪裏還有半點兒腦海裏琅嬛仙境的模樣?

慕容石棱思索著,轉身看向兩個小宮女,“昨夜你們一直守在朕的床榻之前?”

“是,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陛下開恩饒了奴婢們吧。”

“住口!朕問什麽你們答什麽。”慕容石棱怒道。

兩個小宮女頓時嚇得噤聲,隻不住的跪地顫抖,“陛下,奴婢們昨夜一直守在您的床榻之前。”

“沒有發生什麽怪事嗎?”

“怪事?”兩個小宮女想了想,齊齊搖頭道:“沒有,奴婢們一直守道快醜時,實在是覺得累了,這才昏昏沉沉眯了一會兒。”

慕容石棱聞言哪裏甘心?他端坐床榻上,揚聲道:“福子,小福子!”

福公公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推門而入,“陛下,有什麽吩咐?”

“昨夜你可是在外值守?”

“是!”

“那可有人進出殿內?可有什麽奇事?”

福公公聞言急忙跪倒在地,“陛下,您這是怎麽了?昨夜您難得的好眠,一覺便到此時,老奴在外頭瞧了幾回,還深深感喟陛下最近睡眠好了呢。”

福公公可謂慕容石棱的心腹,在這座皇宮之中,若說慕容石棱除了自己最信任誰,那便非福公公莫屬。

如今見自己最信得過的人都如此說了,他也終於是信了幾分。

然而,腦海裏那縈繞不去的畫麵如此真實,胸臆間似乎還有那閬苑仙葩的脫俗香味,慕容石棱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腦海裏不住流轉著那些畫麵,驟然間一個酷似鬱輕璃的臉映入腦海。

慕容石棱心頭一跳,想起鬱輕璃素來的行為和上次敬獻“六月雪”時白大仙說鬱輕璃是百花仙子轉世之說,越發對鬱輕璃有了幾分好感。

慕容石棱起身仔細看了看門窗,立在窗前久久不動,難道,真的是仙家托夢?難道,自己真的有機會得道升仙?若非如此怎麽會如此機緣巧合遇到了白大仙?又如何會有昨夜那曆曆在目的夢境?

慕容石棱想不通,卻也想得通。他在心中給出了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答案後,揚聲道:“傳朕旨意,將李皇後等一眾後宮之人釋放,將十二樂坊及十二釵遣送出宮,好生安頓。”

福公公聞言一驚,心頭卻對鬱輕璃又多了幾分忌憚,一個可以操控人心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女人,不過,對於他這樣的宦臣來說,能夠和這樣強大的人綁在一起,卻是一件極大的幸事。

福公公退出殿外,立刻命人去朝鳳殿宣旨,自己則親自去了大皇子府。

很快,慕容石棱的旨意就傳遍了皇宮內外,十二樂坊和十二釵也被遣散出了宮,就在大家為慕容石棱的醒悟歡喜時,他卻又頒布了一道旨意,從今往後他要閉關潛心修道。

這道旨意無疑於在蒼和的天空炸響了一個雷,就連鬱輕璃都沒有想到,自己這番設計竟然會讓慕容石棱真的鐵了要修道成仙的心思。

如此一來,此番事件中唯一的受益者,竟變成了白大仙。

眾人無不感慨,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