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看著林公子那模樣,似乎有些焦急。”夕落說著就聽鬱輕璃吩咐道:“那快叫他進來。”

夕落點頭,不一會兒帶了林語堂進來,做為“等仙台”建設項目慕容風的助手和工部侍郎,此項工程可謂是他的頭等大事了。

“皇子妃。”林語堂一如既往的行了大禮。

鬱輕璃從前還阻止過幾次,可是後來發現這迂腐之人總是勸說不了,便幹脆什麽也不說了,任由他行完禮,鬱輕璃才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麽?今日怎麽這個時候就過來了?”

林語堂點了點頭,恭敬地坐到了鬱輕璃對麵,將手中的冊子送到了鬱輕璃跟前,“皇子妃請看。”

鬱輕璃不過隨意看了一下,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不過一座‘等仙台’,如何會花費這麽多的青石?而且京畿附近便有石場,為何要從江南運送過來?”

林語堂眼眸一亮,對於鬱輕璃看破這賬目疑點頗為感喟,“皇子妃果然看出來了,這賬目表麵看是滴水不漏,可是若是熟悉工程的人便可以一眼看出端倪來。這批青石今日便到貨,大皇子命我去提貨,才給了我這個。”

林語堂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大疊的銀票來,鬱輕璃一看,忍不住笑了起來,“五千兩白銀,慕容風還真看得起你呢。”

林語堂聞言也是一笑,“皇子妃莫要取消我了,還求皇子妃給我一個主意。”

鬱輕璃又翻了翻賬目,見其他似乎暫時沒有問題,而這材料一事顯然也不能治慕容風什麽大罪,何況也隻是書麵的猜測未有實際的證據,如今若是驚動了慕容風,後麵他若是不動,自己反而就被動了。

“你便按照他交代的去做,如今證據不明,你先滲進去摸通關竅,倒時候再好好計算。”鬱輕璃沉聲交代。

林語堂點頭道:“皇子妃怎麽安排,我就怎麽做。另外,我在最近的工程中還發現了些之處,雖然都無實據,可是據我觀察,這大到青石、木材,小到工人薪資、食宿,大皇子似乎都在其中動了些手腳。”

鬱輕璃聞言冷冷一笑,“他倒是出家人不貪財,來者不拒。什麽錢都敢動啊。”

“如今陛下對大皇子信任有加,甚至通知了戶部,關於‘登仙台’的一切費用,隻要大皇子簽字認可必須撥付到位。如今,整個蒼和國,進度最快,花費最大的建設恐怕就是‘登仙台’了。”

林語堂說著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了,怎的忽然就認為自己可以升仙,雖然將那些女子遣散讓眾位同僚都鬆了一口氣,可如今這情況卻怎麽看都比當初更加嚴重了。”

鬱輕璃聞言不語,好看的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她能說什麽呢?她能說是因為她的緣故,所以慕容石棱才會著迷於修仙嗎?

“此事暫且不管,你先盯住慕容風,若是還有什麽動靜,一定要告訴我。”鬱輕璃吩咐道。

林語堂起身,忽然想到一件事,轉身說道:“大皇子妃,說起來,今日我還遇見了鬱相。”

“他?”鬱輕璃挑眉,“他是去找慕容風嗎?”

“不是。”林語堂卻搖頭,“鬱相似乎是從陛下處出來,臉色有些發白,我去問他是不是身子不妥,卻反被他罵了一頓。”

“哦?”鬱輕璃來了興致,“你仔細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林語堂回憶了片刻道:“當時我正從大皇子處出來,就在禦書房外的一片空地上,似乎正有一對宮女與鬱相擦肩而過,然後他的臉色就忽然不好了起來,我見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樹身,這才跑上前去詢問,結果他怒問我何時來的,可看到什麽?我自然如實而言,他聽罷才放鬆了語氣,叫我以後不要在宮中亂跑,不可仗著大皇子的寵幸就肆無忌憚。”

鬱輕璃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笑道:“知道了,你去忙吧,這賬冊我一會兒抄一份後再送還給你。”

林語堂卻搖頭道:“這一份便是我模仿賬房手跡抄的,小姐你留著便是了。”

鬱輕璃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送走了林語堂。

夕落看著他的背影笑道:“這書呆子的林公子做事情卻細心得很啊。”

鬱輕璃點頭道:“夕落,今日幫我看著點兒鬱正砂,若是他有什麽動作,立刻回來通知我。”

夕落見鬱輕璃少有的嚴肅,立刻悄無聲息的去了。

下午時分,熏風醉人,鬱輕璃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睜開眼就見夕落匆匆的跑了進來。

“小姐,鬱正砂出門了,我見他換了一身常服與管家說要去‘東來客棧’吃新菜。”

鬱輕璃坐直了身,心想鬱正砂難道真的隻是去吃“東來客棧”的新菜?若不是的話,為何他會去“東來客棧”?她不相信以鬱正砂的老謀深算會看不出“東來客棧”是自己和慕容燕回合資所經營的,若是他知道,他為何還要選在哪裏?

還是說,鬱正砂也藝高人膽大,覺得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鬱輕璃唇角忽然浮起嘲諷的笑意,鬱正砂啊鬱正砂,你當真是要陰溝裏翻船了嗎?

鬱輕璃心中想著,起身道:“走,我們也快去“東來客棧”。”

今日是“東來客棧”新菜推出的日子,所有菜品都打八折,故而來吃飯的人是特別的多,鬱輕璃一路從後門上了三樓包廂。

隻因為考慮到從前的“紫氣東來”的慘狀,鬱輕璃在建“東來客棧”時就已經在各間的包廂內留了一處窺探之地,甚至還在“東來客棧”下麵挖了地道。

所以,當鬱正砂與那個帶著麵紗的女子相對而坐時,鬱輕璃也在隔壁看了個一清二楚。

那女子有一雙秋水般的眼眸,顧盼之間似有魔力,而那眼睛的輪廓卻又帶了幾分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

鬱輕璃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聽到隔壁那女子說道:“鬱相果然厲害,竟將‘登仙台’的主事一職推了個一幹二淨。”

鬱正砂聞言冷哼一聲,“你家主子出了那麽一道難題給我,難道還要我賠上性命不成?”

女子聞言“咕咕”的笑了起來,那笑聲仿佛可以滴出水來,當真是媚入骨髓,鬱輕璃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她終於想起這女子為何那麽熟悉了,這動作,這語氣,分明不是又一個夏婉婉嗎?隻不過比夏婉婉更年輕一些。

想起那個在“紫氣東來”和夏婉婉曾經一起出現的女孩子,當時因為隻注意到夏婉婉而沒有注意到她,如今看來這女子必定和夏婉婉有些幹係。

而眉眼間的相似,她們必定是姐妹無疑。

若是姐妹,那麽,這女子也是東唐的細作?那麽,鬱正砂是和東唐合作了?鬱正砂是什麽時候和東唐有合作的?就是從自己被唐毅綁架的那一次談判開始的嗎?

一連串的想法迸出腦海,鬱輕璃頓時有些蒙了。

正在鬱輕璃恍惚之時,隻聽得隔壁那女子繼續道:“鬱相莫要著急,這件事主子並沒有怪你,而且,主子覺得你做的非常好,真不愧是老謀深算的相爺。”

鬱正砂的口氣倒是顯得有些不耐煩,“好了好了,廢話少說,你主子不會隻是讓你來誇獎我兩句吧?”

那女子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動人,卻聽的鬱輕璃周身冷汗直冒。

“怎麽相爺現在也這般沉不住氣了?莫不是在宮中受了訓斥,所以覺得不高興了?”

鬱正砂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抿唇,語氣卻突然森冷起來,“這你且別管,總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別試圖欺瞞我們,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鬱正砂到底老辣,片刻的慌亂之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行了,這等威脅的話就不用說了,想來你家主子也不希望我陽奉陰違吧?”

那女子聞言這才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在鬱正砂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鬱正砂連連點頭,一張麵容波瀾不驚,倒是叫人猜不出他們在說些什麽了。

鬱輕璃迅速退了出去,當下吩咐夕落道:“給我盯著那包廂裏的女子,對了,吩咐冬盞過來,好好追查一下她的身份和下落。”

“是!我這就去辦!”

夕落很快離開,鬱輕璃卻留在原地看著隔壁的一幕麵沉如水,她的手心捏的緊緊的,尖尖的指甲陷入了肉裏都不自知。

鬱正砂!她的好父親!向來以清正廉明示人的丞相大人,竟然在暗中做著如此肮髒的交易,而那個蒙麵女子,有八成是東唐派來的,沒想到東唐的手如今已經伸的這麽長了!

鬱輕璃神情複雜,她以為鬱正砂縱然再不喜歡自己,以他的清高應該是不屑於做出對蒼和不利的事來的,結果還真是夠出乎人的意料,鬱正砂一次次的挑戰著她的底線,讓她心中的恨意越發濃烈起來。

國仇家恨當如是,鬱正砂!絕不會放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