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個多雲的天氣,半空中的日頭帶著些許光暈,卻並沒尋常時候炎熱,和風徐徐,垂柳依依,在這個夏日裏算的上難得的舒適。

“哐當!”一聲,打破這夏日裏的寧靜。

小小的院落中一片肅殺之意,正廳之中,唐毅一臉陰沉,地上是被摔碎的茶盞,一眾下人噤若寒蟬,誰都不敢隨意開口。

唐毅怒極反笑,“很好!你們一個個的都能耐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瞞著本宮?嗯?”

侍衛們低著頭,卻是滿臉的愧色,坐在一旁的林太醫也是頻頻歎氣,這一次,確實是他們做的過了,竟然任由簡平出去瞎胡鬧。

幾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其中地位比較高的一個站了出來,此人是原先的禁衛軍副統領,一直與簡平關係不是很好,所以當時見到簡平離開他們也沒有稟告,以至於釀成大禍了。

唐毅素來性子和順,並非暴躁之人,但是近些日子,他卻時常發火,甚至林太醫都查探出他怒火攻心,需要好好休息,偏偏這一個兩個的不省心,讓他連睡個安穩覺的時間都沒有。

“主子息怒!屬下願意受罰。”

“受罰?”唐毅冷笑道:“此時受罰又有何用?本宮身邊沒人可用不說,簡平等人能夠回來嗎?”

那侍衛低頭不語,他們確實是過分了,縱然平日裏有些私仇,也不該公私不分,是非不明。

林太醫抬頭看了唐毅一眼,適時提醒道:“殿下,現在可不是發火的時候,盡快想辦法將人救出來才行。”

唐毅心中明白林太醫說的有道理,而且他也確實是不能再生氣了,先前的傷勢還沒有徹底痊愈,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若不是為了最後的大計,他也不必這般委屈了自己。

至於簡平等人,其實唐毅是不想救的,如此衝動的人放在身邊,總有一日會惹出大麻煩來,隻不過,若是他不救人,難免會讓身邊的這些下屬們心寒。

再一個,簡平的身份也讓唐毅不能對他置之不理,嚴格說起來,簡平應該是他的遠親,雖然他一直並沒有以此來謀取福利,但是並不代表唐毅不知曉,至少自己的母後常常念叨著簡平的父母。

衝著這份關係,唐毅也不能放任簡平不管。

見到那幾個侍衛還一臉頹廢的半跪在自己的麵前,唐毅突然就沒有了處罰他們的心情,隻一揮手道:“你們且下去吧,好好反思一下。”

那幾個侍見到唐毅似乎並沒有處罰他們的意思,一個個這才鬆了口氣,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林老才有些憂心的開口道:“殿下,你打算怎麽做?”

唐毅若有所思,“或許,隻能拜托鬱丞相了。”

“殿下有幾成把握?”

唐毅皺了眉頭,“不好說,鬱正砂這個人本來就很難控製,如今我們有求於他,恐怕不給些實際的東西,他是不會鬆口的。”

林老歎息一聲,“姑且去試試看吧。”頓了頓之後又道,“殿下真的不準備救夏姑娘了嗎?”

“夏菁菁不會有事的,蒼和皇帝之所以將她關押起來,不過是要給百姓和朝臣們一個交待而已,他真正想要對付的人其實是燕王。”

“這怎麽可能?那個燕王不是他們國家的戰神嗎?老夫聽說此人戰功卓越,卻並不貪功,就連手上的兵權也在戰事結束之後就卸掉了。”

“是啊,如果這個燕王能為我們所用,何愁不能天下一統,不過可惜的是,他是我們的對手!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除掉這個人才好。”

“殿下所言極是!不過就是可惜了這麽一個人。”

林老嘖嘖了兩聲,片刻之後,突然想到什麽似得開口道:“殿下,你可曾聽說過一種可以控製人的蠱術,名為傀儡術。”

“傀儡術?這有何用處?”

“聽說這種秘術可以通過一種蠱蟲來控製旁人,讓被控製的人成為傀儡,喪失自己的思想,成為最為衷心的仆從。”

唐毅十分感興趣,“哦?竟然有這麽厲害的秘術,林老你曾見過嗎?”

“沒錯,老夫曾經在南疆邊境見過一次,南疆人善蠱,他們那裏的毒蟲和蠱毒都十分的厲害,老夫在學醫的時候曾有幸在那裏生活過一段時間。”

唐毅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劃過一絲精光,或許,這個一個不錯的方法,他還真是期待,若是能夠讓蒼和的戰神成為自己手下的傀儡,從而為他們東唐所用。

到了那個時候,不知道鬱輕璃還會不會對他死心塌地?

唐毅以指扣桌,神色凜然道:“林老,若是本宮給你人手,你要多長時間能夠弄到那傀儡蠱。”

林太醫眼前一亮,眼底閃爍著莫名的狂熱,“殿下是決定將燕王收為己用了?”

唐毅點頭,“說的沒錯,與其殺了一個強大的對手,不如收服一個強大的手下。”

“殿下放心,十天之內,老夫就能夠拿到蠱蟲!”

唐毅十分滿意道:“好,本宮就給你十天時間,剛好,那登仙台的竣工時間也是在十日之後,到時候蒼和皇宮大亂,大約也不會有人在意慕容燕回的去向!”

林老與唐毅相視一笑,他們似乎都看到了那不戰而勝的情景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區區一個蒼和很快就會被收入麾下。

這些年東唐沉寂太久了,而眼下顯然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林老,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負責,十日之後,本宮要看到那傀儡蠱的效果!”

“殿下放心,老夫定不辱命!”

同一時間,瓊樓雅間,清新的蘭花吐著芬芳,配合著淡淡的茶香,讓人心情平靜。

一個妙齡女子早早的坐在那裏,她一身鵝黃色的曳地長裙,看上去端莊俏麗,隻是她的目光不時看向門口,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人。

片刻之後,雅間的門被推開,鬱輕璃一臉清冷的走了進去,她的身邊跟著夕落和冬盞,在見到來人的時候,不由得愣了愣。

“是你!”

那女子見到鬱輕璃,唇邊勾起了淺笑,她起身上前給鬱輕璃行禮,“見過大皇子妃,真是好久不見了。”

鬱輕璃也勾起了唇角,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的確是好久不見,難為大皇子妃還記得奴家。”

“曼舞姑娘說笑了,如今驚鴻樂坊的台柱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沒錯,來人正是太子妃柳采邑的妹妹柳曼舞,雖然當初她找過鬱輕璃的麻煩,不過這種小事鬱輕璃倒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加上她成親之後與對方並沒有多少交集,所以對於她的約見倒是有些意外。

不過對於柳曼舞這個人,鬱輕璃所聽到的傳聞倒是不少,從柳驚鴻被柳公權收做義女改名柳采邑之後,柳曼舞就幾乎斷了與她的聯係,後來,驚鴻樂坊一度要解散,而就偏偏是這個時候,柳曼舞挑起了大梁,成為了新的台柱子。

鬱輕璃不知道柳采邑和柳曼舞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是現在看來,眼前的這個柳曼舞與她之前所見到的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見到鬱輕璃打量的目光,柳曼舞自嘲的笑了笑,“皇子妃可是覺得我的變化有些大?”

對方問的如此坦然,倒是讓鬱輕璃越發欣賞,“確實如此,你看起來似乎成熟多了。”

柳曼舞端起桌上的茶杯,恭敬道:“大皇子妃,之前種種確實是我太不懂事了,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鬱輕璃笑了笑道:“不必如此,曼舞姑娘能夠想通一些事情,確實是好事,今日恐怕也是受人之托來找我的吧?”

“說的沒錯,其實我今日過來,是姐姐讓我送一封信給你。“

柳曼舞說著將手中的信送到了鬱輕璃的手中,鬱輕璃展開一看,心中了然了幾分,她掩去心中的憤怒,平息了自己的情緒。

“今日多謝了。”

“舉手之勞而已,姐姐說了,若是有什麽不方便直接聯係我就行。”

鬱輕璃仔細的看了柳曼舞一眼,從前她眉宇間的戾氣和不甘心早已經被平和溫柔所代替,甚至隱約有了幾分柳采邑的風韻,比起之前的嬌縱來,現在的柳曼舞看上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柳曼舞見她打量自己,倒也不閃不避,笑意盈盈道:“日後還要請大皇子妃多多到驚鴻樂坊捧場才是!”

鬱輕璃也笑道:“那是一定,曼舞姑娘若是不介意,直接喚我名字就是。”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輕璃姐姐,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鬱輕璃肯定道:“那是自然!”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鬱輕璃才從雅間離開,心下依然十分感慨,不過年餘未見,這柳曼舞的變化堪稱驚人。

後來鬱輕璃才知道,當初柳采邑進宮之後,柳曼舞曾經試圖去找過柳采邑,甚至想過要當太子殿下的側妃,不過現實卻是她連宮門都沒能進去,甚至因為她的不切實際,驚鴻樂坊一度受到了不少打擊,惹來了不少麻煩,甚至差點解散。

也就是那時候,柳曼舞才真正想通了,各人有各命,凡事莫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