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慕容風的性子就是如此,他看似溫和卻最為霸道自私,他似乎從來不會詢問旁人對於他做出的決定會不會反對,或者,這東西對於旁人來說是不是重要。

不過,事到如今,倒也無所謂了,不過是一幅畫而已,好歹也是落在“自己人”的手中。

慕容風似乎已經試探完畢林語堂的反應,也準備與林語堂商談些要事了,於是他又與鬱輕璃說了兩句不著邊際的話之後,帶著林語堂轉身離開。

臨走的時候,林語堂與夕落檫肩而過,夕落隻是肩膀的位置動了動,卻是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

等到慕容風和林語堂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一抹身影才從樹上跳了下來,略顯不快的上前一步,攬腰,索吻,擁抱,簡直是一氣嗬成。

夕落和冬盞站在一旁連眉毛都沒有動過一下,反倒是鬱輕璃麵紅耳赤的將慕容燕回迅速推開,驚詫的開口,“你瘋了!”

慕容燕回自顧自的舔了舔唇角,重新擁抱了上去,像是一直巨大的樹袋熊,他將頭擱在鬱輕璃的肩膀上,低沉而性感的語氣悶悶的在她耳邊盤旋。

“我不開心,那個林語堂憑什麽可以有璃璃的畫作?還有他看你的眼神我也不喜歡。”

鬱輕璃一愣,一時間又覺得好笑到不可思議,”你是在吃醋?吃林語堂的醋?”

“哼!”

“嗬嗬,你完全沒有必要,林語堂是我們的合作者,他來這裏,應該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夕落,快將東西呈上來。”

慕容燕回聞言才稍麵色緩和了一些,不過卻依然不依不饒道:“想要蒙混過關?可沒那麽容易,璃璃,我也想要你的畫,最好是你的自畫像。”

鬱輕璃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最終無奈的點了點頭,“可以!作為交換,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就好。”

慕容燕回有些意外,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對上鬱輕璃似笑非笑的眼眸,他突然覺得,恐怕,璃璃讓他做的事情並不容易。

鬱輕璃讓慕容燕回做的事情是什麽暫且不提,林語堂卻著實給鬱輕璃帶來了一個大消息。

看完林語堂帶來的紙條後,鬱輕璃陷入了沉默中。

慕容燕回則是“咦?”了一聲,便沒有了後續,惹得鬱輕璃不得不側目道:“你有什麽看法?”

慕容燕回嘖嘖道:“不得不說,慕容風的膽子夠大,隻是可惜,這件事被我們知道了。”

鬱輕璃卻沒有開口,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見她如此,慕容燕回不由奇怪道:“怎麽了?難道璃璃你有什麽不同的看法?”

鬱輕璃纖細的手指在那字條上的某一處敲了敲,“這裏!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

慕容燕回湊上去,隻見那上麵寫著慕容風以次充好,大肆斂財,他不由得奇怪,“這有什麽不對勁,這督造一職務本就是斂財最為方便的職務,何況此番皇帝大興土木,慕容風又全權負責,這以次充好不是很正常嗎?”

鬱輕璃摸了摸下巴,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於是她眉眼一轉,“慕容燕回,你不是要幫我去做一件事嗎?不如就去幫我探查一下登仙台的具體情況如何?”

“什麽?”

慕容燕回有些目瞪口呆,他可是剛剛好不容易從那皇宮中出來的,如今為了個什麽破登仙台,竟然還要他再重新進去一次嗎?

罷了罷了,誰讓這是鬱輕璃的要求呢,為了那副自畫像,他也要好好努力不是?順便就進宮去看看他母後好了。

於是當夜,月黑風高,兩個利落的身形避過了皇宮之中的層層守衛,潛入了那高高的城牆裏,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劃破黑夜,在有人發現之前又歸寂於無聲。

“篤篤篤……”

緩慢而有節奏的木魚聲音在這樣的夜色中顯得分外清晰,也猶如一把錘子擊打在慕容燕回的心頭,讓他心中酸澀不已。

慕容燕回微微眯起眼睛,他已經到了慈心殿,分明這裏不是他最先應該來的地方,卻是他最舍不得不來的地方,長空慢了半步走在他的身後,隨時警惕著周圍的安全。

好在這慈心殿中的宮人本就不多,慕容燕回避開了一些,隨後小心的推開了內殿的大門。

讓慕容燕回意外的是,那正在敲打著木魚的人並不是太後,,而是晴鸞,晴鸞警覺的聽到了開門聲,轉身看去,卻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王爺……”

晴鸞低聲呢喃,語氣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她已經到了慕容燕回的麵前,神色激動的抓住了慕容燕回的手,“王爺,是王爺回來了?”

“晴姨娘!”

慕容燕回的一聲低喚讓晴鸞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連連擦拭道:“太好了,主子正念叨你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快隨我來!”

慕容燕回跟隨晴鸞進了內室,精美而古樸的沉香木大**,太後略顯疲倦的躺在那裏,她麵色蒼白,眉頭緊鎖,整個人看上去憔悴無比。

慕容燕回隻覺得心中一酸,眼眶有些發熱,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太後的床前。

“母後……”

一旁的晴鸞也在低聲呼喚著太後,在她頭邊耳語,“主子,主子,王爺回來看你了,你且醒來。”

不知道是晴鸞的呼喚有了效果,還是因為慕容燕回的名字打動了太後,她緩緩地即睜開了眼睛。

“回兒?”

太後頗為吃力的伸出手,試圖撫摸慕容燕回的臉龐,慕容燕回一把抓過太後的手,幹瘦而略顯粗糙的手指握入手之後,慕容燕回才真正意識到他的母後曾經在宮外吃了不少的苦。

太後本就是氣急攻心,如今見到慕容燕回也算是放下了心頭重擔,精神也好了不少,她在晴鸞的攙扶下坐起來,即便是病著也不該太後的威儀神色。

太後極其嚴肅的看向慕容燕回的臉,猶片刻後終於問出了口。

“回兒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太後的語氣有些急切,似乎十分焦急想要知道,又像是期盼,慕容燕回心中暗歎,他狹長的鳳眸微斂,帶著隱隱的愧疚。

“母後,兒臣不孝,恐怕不能待在宮中陪伴母後了,兒臣知道母後的心思,也知道母後這麽做的用意,但是不行就是不行,當初父皇還在的時候早就已經問過我的,那個位置若是我想要,當初根本就輪不到慕容石棱,所以你看,兒臣從來都沒有稀罕過那個位置。”

太後沉默了下來,這麽多年她心中的執念,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勸解和放棄的,但是她此刻多少已經被慕容燕回說動了幾分,畢竟,什麽都比不上慕容燕回的性命來的重要,若是慕容燕回因此而喪命,那麽她寧願自己永遠都不曾回宮。

慕容燕回自然也不指望太後一下子能夠想明白,他不過是想好好的表達自己的觀點,至少讓母後不要強人所難。

慕容燕回又與太後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才提起他如今的目的。

“母後,其實今日兒臣來宮中是另有事情。”

“可是為了調查東唐的陰謀?”冷靜下來的太後意外的精明。

慕容燕回也不否認,事實上他覺得若是在宮中有太後成為他們的助力,那麽許多事情就要方便的多。

太後沉吟片刻,嚴肅道:“回兒,哀家知道你向來宅心仁厚,就算是慕容石棱如此對你,你卻還想著要為他分憂,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此事若是暴露出去,慕容石棱會做何感想?以他的性情,隻會對你更加的忌憚。”

“母後,兒臣此舉並非是為了皇兄,兒臣隻是不想祖宗基業落入外族人的手中,此番東唐強勢而來,想來是已經製訂了一個周詳的計劃,偏偏我們現在一頭霧水,如此下去,隻怕形勢不妙啊。”

太後點頭,“這件事確實奇怪,但是東唐想要瓦解我蒼和朝廷,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若是蒼和內部有人與之勾結呢?”慕容燕回反問,目光深沉而憂心。

太後驚訝道:“難道說真的有官員勾結外敵麽?”

“母後不覺得奇怪麽?我為何會無端的被陷害與外族勾結呢?那些所謂證據又是從何處來的?事實上,那一天,我出現在那裏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抓捕真正的內奸的。”

“到底是何人?”

慕容燕回目光冷冽,“鬱正砂!那日與人接頭的人其實是鬱正砂,隻不過他賊喊捉賊,騙過了所有人而已。“

“可恨!”

太後憤怒的拍了桌子,一旁的晴鸞連忙上前勸慰道:“主子息怒,主子不必為了此等事情而氣壞了身子。”

慕容燕回也從旁勸說,“母後,兒臣將此事告訴你並非是想要母後擔心的,這件事我已經有了處理辦法,還要煩請母後在皇上麵前這般說……”

慕容燕回湊到太後耳邊低語幾句,太後聞言連連點頭,“回兒放心,母後明日就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