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打斷了慕容風的話,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慕容風看她臉色似乎不太好,於是關切道:“阿璃你是不是身體不適?這前去東唐確實是路途遙遠,若是你身體不適,要不我去懇求父皇免了你這趟差事。”
“不用殿下費心了,左右不過是出一趟遠門而已,隻是原先臣妾以為殿下會與我同行的,但是現在看來,是臣妾想多了。”
“阿璃,並非我不想與你同行,隻是此番結果是父皇和東唐使團商議的結果,我實在是插不上手,雖然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何會如此安排,不過你放心,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會沿路讓人保護你的。”
“保護就不用了,我身邊有夕落和冬盞已經夠了,人太多了也不合適,更何況,這一路上陛下自然會安排人手,就不用殿下費心了。”
“你與我如此客氣做什麽?我們本就是夫妻不是?”
慕容風笑容溫柔,待到鬱輕璃坐定,他小心翼翼的為她捋平耳邊的鬢發,鬱輕璃強忍住心中的不快,隻稍稍偏移了一些,避開了慕容風的手。
這一幕落在對麵的唐毅眼中,不由得升騰起無邊的嫉妒來,鬱輕璃身邊的那個位置應該是他的,即便現在不是,日後也總會落入他的手中。
想到這裏,唐毅看向鬱輕璃的眼神越發灼熱起來,鬱輕璃感受到唐毅的目光,心中越發不快,這唐毅到底是什麽意思?
除去這些不痛快之外,這場宴會總體來說還算是順利的,蒼和本就沒有與東唐開戰的打算,而之前東唐太子帶領將士闖入蒼和宮廷一事也被推到了那個白大仙的身上,看著蒼和皇帝與東唐使團虛與委蛇的模樣,鬱輕璃隻覺得可笑極了。
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麽強盛和未來可言,如此下去,不用幾年,恐怕這蒼和就真的要成為東唐的附屬國了,看來,就算是不為了自己,也應該盡快重新換一個人登上這高高的皇位,重新治理這偌大的蒼和。
畢竟在前世,蒼和一直是強盛的,雖然鬱輕璃不願意承認,但是在身為帝王,慕容風無疑是成功的,他果斷且有魄力,也不像慕容石棱那般重文輕武,所以他繼位之後不過短短三年,蒼和就固若金湯了,而那時候的東唐貌似還在內戰之中。
難道又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改變了曆史的進程?若真是如此,她恐怕會成為禍國殃民的罪人!
鬱輕璃心中暗自有了主張,不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件事發生,東唐想要吞並蒼和,且要問問看她同不同意!
在一番寒暄之後,皇帝連下了兩道旨意,一道是冊封林芝為慧嫻郡主,並且賜婚與東唐太子的旨意,另外一道則是冊封鬱輕璃為送親大使的旨意,兩道旨意一出,在場一些不知情的官員們一片嘩然。
“陛下,這送親一事事關重大,如何能夠交給一個女子去做,我蒼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啊!”
首先諫言的是禮部尚書,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於理不合,就算這鬱輕璃是鬱府千金,是大皇子妃,也斷然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去送親,這送親之人可是代表了蒼和皇室的人,怎麽能交給一個小女子呢?
禮部尚書話音剛落,鬱正砂就緊接著開口道:“陛下,老臣也以為這樣的安排有些不妥,這兩國和親乃是大事,林芝小姐既然被賜封為慧嫻郡主,就代表了皇室的一員,而送親之人應該選皇族男子更為合適。”
慕容石棱的神情看不出異樣來,隻微微挑眉道:“哦,那麽依照愛卿所言,該由何人送親才好呢?”
“臣以為,該讓太子殿下或是大皇子殿下前往方為妥帖,再不濟,太子妃總比大皇子妃更好一些。”
鬱正砂一說完,就聽皇帝冷笑一聲道:“鬱丞相,你是朝中老臣了,怎麽連你也犯這種低級錯誤呢?還是你懷疑朕的決定?”
鬱正砂聞言頓時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說錯什麽話了?難道方才說錯了什麽?
慕容石棱倒是沒有繼續盯著他,隻轉頭對鬱輕璃道:“此番出行東唐的人選是朕與東唐使者們共同商議的,既然是東唐的要求,我們也該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不是?更何況,朕相信,以大皇子妃的聰慧應該會順利完成這次的任務的。”
慕容石棱這句話幾乎是已經塵埃落定了,就算是有人還有不解和不滿,也不敢當麵提出來了。
鬱正砂有些訕訕的坐了下來,腦海裏卻在不停盤旋著慕容石棱的話,突然間,他明白慕容石棱的言外之意。
送親使團的事情可大可小,何況如今是蒼和主動求和,這就等於將掌控權交到了對方的手中,而東唐很顯然隨時都有可能反悔,若是如此,此番前去東唐就危險重重了,且不說一路上會如何,就是到了東唐能不能安全回來還是兩說。
太子和大皇子固然能去,但是這麽一來就太過危險了,而太子妃剛剛生下孩子不久,本就不適合這種長途跋涉,更何況,太子妃的分量比大皇子妃要重太多了。
看來,並非皇帝不考慮其他人,而是他所考慮的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接受這樣的任務。
鬱正砂越想越覺得心驚,難怪方才自己提出問題的時候皇帝會是那種反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孩子,都是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所在的。
鬱正砂的目光遠遠的落在了鬱輕璃的身上,一段時日不見,她明顯消瘦了不少,但是周身的冷漠和傲骨卻分毫未變,這一刻,鬱正砂不知道是該為這個女兒祈禱,還是該為這個女兒感到可憐。
鬱正砂想到這裏又覺得有些可笑,他在瞎操心什麽,鬱輕璃早就已經和他脫離了父女關係,他們之間即便曾經有過父女之情也早已經成為過去了。
鬱正砂的目光冷漠下來,鬱輕璃卻剛好扭頭,正對上鬱正砂的眼睛,四目相接,卻又很快冷漠的彼此劃過,就像是從來都不認識對方一般。
鬱輕璃冷笑,從剛才鬱正砂的問話中她也早已經猜測出了慕容石棱的意圖,而鬱正砂此時的表現也讓她篤定了一點,他應該還不清楚此行是由鬱笠寒護送的,否則,這隻老狐狸如何能夠這般淡定?
心中正這般想著,就聽到殿外傳報,“鬱將軍求見——”
“快宣!”
慕容石棱麵上一喜,對鬱正砂言道:“鬱丞相,諸位愛卿,這送親使團的最後一人總算是到了。”
鬱正砂則在聽到鬱笠寒的名字之後臉色鐵青,站在他身側的江白甚至可以看到他緊握的雙拳和那頸後暴起的青筋,他在努力壓抑自己的驚詫和憤怒,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何皇帝一點風聲都沒有和自己透露?
兩人說話之間,鬱笠寒已經進了內殿,他身上的盔甲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脫下來,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肅殺之意,一張俊朗的麵容經由戰場的磨礪而越發深邃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沉穩內斂了。
“末將見過陛下。”
鬱笠寒單膝下跪給皇帝行禮,皇帝連忙讓他平身,“鬱將軍一路辛苦了,此番事情緊急,所以朕才特意發了八百裏加急的信件讓你速速回京,好在這啟程的日子還有兩三天,你可以稍事休息之後再啟程。”
“多謝陛下抬愛。”
鬱笠寒的語氣平靜,麵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不過鬱輕璃卻敏銳的發現他的目光中滿是哀切和遺憾,甚至還帶著些許不甘心。
鬱輕璃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真如同自己所想,鬱笠寒其實對林芝頗有好感的吧?若真是如此,可就糟糕了,她的這位兄長要親自麵對自己心愛的女子將成為旁人的妻子,這叫人情何以堪?
鬱正砂的目光也十分複雜,一旁已經有相鄰的官員給他道賀了。
“鬱丞相還真是教子有方,一雙兒女都如此出色,並且還受到陛下如此器重,真是叫人羨慕啊。”
“是啊,看來我等要向丞相大人請教請教這教育子女的方法了,丞相大人可不要藏私啊!”
“但看鬱將軍如此出色,就知道丞相大人定然付出了不少的心血,算起來,鬱將軍該是本朝最為年輕的將軍了呢!”
“……”
眾人你一言他一語,說的鬱正砂頭疼,偏偏又不能當著皇帝的麵辯駁,隻能強顏歡笑的與這些人周旋。
鬱輕璃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冷笑不止,看樣子,白大仙的事情之後,皇帝對鬱正砂果然戒備了不少,否則這樣重要的事情如何能不讓他知曉呢,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鬱輕璃能知道的事情鬱正砂自然也能夠體會到,慕容石棱向來疑心頗重,就算是自己在登仙台一事上、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卻未必會讓皇帝徹底放心,並且麻煩的是,他確實與東唐有過交易。
慕容石棱則趁著這個機會細細的觀察著鬱正砂的反應,他確實是有試探鬱正砂的意思,白大仙的事情太過湊巧,湊巧的讓他不得不懷疑這白大仙的出現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而當初將這個人引薦而來的正是鬱正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