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輕璃坐在正廳,心下無限感慨,眼前的這一幕還真是叫人唏噓不已,真是熟悉到讓人心驚,現在的陳暮雪和曾經的自己何其相似。

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母親,不過說起來,她又比陳暮雪好到哪裏去呢?甚至她的父親更加心狠手辣。

想到這裏,鬱輕璃神色越發冷漠起來,此時此刻,就算是不為了當初給陳暮雪的承諾,她想她也不會放任陳暮雪不管的。

陳暮雪的分家要求一提出來,第一個反對的竟然是她的親生母親,陳暮雪皺眉,雖然不清楚原身和她的母親關係如何,不過在她接管這身體的這十年中,這位母親和她的關係還算是不錯。

曾經她還十分享受這種母女親情,如今看來,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細細想來,比起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來,這位四夫人在意的分明就是那個不知所謂的陳家少爺。

雖然對於這樣的狀況陳暮雪十分無語,不過,她向來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人家不待見她,她為何要自討沒趣?

大夫人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暮雪,並非大娘有什麽不好的心思,隻是這自古以來,父母在,家不分,如今雖然老爺已經過世了,你娘親卻還健在,你也是陳家的長女,若是這麽分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麽?”

“我憑借自己的本事過日子,有什麽好笑話的,更何況,我怎麽不知道我一個庶女,什麽時候在家裏的位置這般重要了?既然大夫人沒有什麽不好的心思,要我不分家也行,把之前陳朝陽從我手中拿去的店鋪和財產都一分不少的還給我如何?”

“你!”

大夫人羞憤不已,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四夫人見狀也怒道:“暮雪你怎麽說話呢?莫不是這些年在外麵玩的野了,連尊老愛幼都不懂了嗎?這般公然頂撞長輩,真是不知所謂!”

陳暮雪聞言倒是對這個娘親徹底死心了,原本還眷戀那一點點最後的溫情,沒想到還是太貪心了。

想到這裏,陳暮雪垂了眼眸,語氣也冷漠了幾分,“這些難道不是我該得到的麽?自從父親去世後,我努力賺錢,還了債務,掙下了商鋪養家,我不期望你們對此表示感激,卻也不想自己的勞動成果就這麽落到旁人的手中。”

四夫人連忙辯解道:“朝陽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弟弟。”

陳暮雪笑了笑,眼神裏滿是嘲諷,“那麽請問娘親,當初那些債主來家裏要債的時候,娘親口中的這個好弟弟在哪裏?我們一家辛苦打拚的時候,這個好弟弟又在哪裏?其餘幾個妹妹至少還知道在家裏最辛苦的時候,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陳朝陽卻帶著家裏所有的積蓄偷偷離開了,這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娘親承認吧?”

“你不用說了!”大夫人突然開口,眼睛裏也已經飽含了熱淚,看上去實在是楚楚可憐。

陳朝陽也在暮雪的麵前跪了下來,滿臉的懺悔,“姐姐,我知道之前自己年少無知,做出許多讓姐姐為難的事情,這些年若不是姐姐照顧各位娘親,隻怕這家早就已經散了,姐姐的恩情朝陽不敢忘記,如今我回來,也隻是想要彌補之前的過錯,沒想到……”

陳朝陽一副浪子回頭的模樣,看在鬱輕璃眼底隻覺得可笑,若是他能夠更好的掩飾自己眼底的厭惡與不甘心,以及那目光中一閃而逝的惡意,他的這番演出或許還會讓人覺得真實一些。

而陳暮雪自然也不會被他的這種虛情假意而蒙蔽,當即冷笑道:“補償就不用了,我隻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陳朝陽眼眶暗紅,眼底閃爍著陰鷙的目光,“所以姐姐就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給陳家下馬威麽?我知道姐姐這些年有了本事,已經漸漸瞧不上家裏人了,但是就算如此,姐姐也不該如此偏激不是?畢竟我們還是一家人。”

“嗬嗬,是背後捅刀子的一家人還是單純借用這一家人的名頭來奪取旁人的財產?”

陳朝陽見暮雪軟硬不吃,一時很是氣憤,而礙於鬱輕璃在場,他也不敢太過放肆,隻能暗自恨得牙癢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回還的可能了,而在見過了陳家這一家人的貪婪嘴臉之後,鬱輕璃倒是覺得自己真是幫對人了,現在,也到了她該出頭的時候了。

於是,鬱輕璃給夕落使了個眼色,夕落了然的點頭,隨後高聲咳嗽了一下,“都說夠了麽?娘娘還在這裏你們都能夠吵的這麽來勁,若是今日娘娘不在這裏,恐怕,你們早就將暮雪姑娘掃地出門了吧?”

沒想到聽到夕落的話之後,陳朝陽反而激動了起來。

“陳暮雪,我們知道你攀上了高枝,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擺脫我們,但是就算是皇子妃,也不能隨意管旁人家的家務事吧?更何況,當今陛下最重仁孝,大約也是不希望聽到有皇室中人隨意欺壓百姓的。”

鬱輕璃微微眯起了眼眸,手中的茶盞慢慢放到了桌上,殷紅的唇勾勒出一個清淺的弧度來。

分明是美豔動人的笑意,卻生生讓陳朝陽嚇得渾身抖動起來。

“你在威脅本宮?”

鬱輕璃眉毛微挑,倒是有些意外這紈絝公子能夠說出這一番話來,這般看來,倒是他們小看了人。

陳朝陽咬牙,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就算是他現在想要改口估計都不行了,左右已經如此了,倒不如將錯就錯。

想到這裏,陳朝陽硬著頭皮道:“難道不是嗎?娘娘雖然英明神武,卻難免被賤人蒙蔽,此番聽信了什麽謠言倒也是有可能的。”

“哦?還有呢?”

“還有自然就是長姐方才所言也並非全然屬實,不過是她的一種手段而已。”

鬱輕璃依然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朝陽,看他什麽時候將這鬧劇給結束了。

陳朝陽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左右不過是一無所有,不拚搏一把實在是對不住自己這麽多年的忍耐不是?

“娘娘似乎並不相信草民的話,不過草民有證據。”

鬱輕璃曲起食指來輕輕扣桌,似乎對這所謂證據還算是剛興趣,“既然如此,不妨將證據拿出來看看好了,如此就算是本宮有心庇護暮雪,也得遵照實情不是?”

陳朝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連忙走出門外,低頭吩咐一名婢女,那婢女匆匆離開,不過片刻,就重新回到了房間裏,將一遝東西送到了陳朝陽的手中。

陳朝陽略略有些得意,卻也沒有將所有東西都交給鬱輕璃,隻將手中的一部分拿了出來。

鬱輕璃隨意翻了翻,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她頗為無奈的轉頭對陳暮雪道:“這可如何是好?你看看,你弟弟可是拿出了確切的證據呢?這些商鋪地產寫的可都是他的名倒字?縱然本宮與你交好,也不能肆意妄為不是?”

一番話聽的陳朝陽是越發的得意,陳暮雪卻笑了笑道:“娘娘放心,今日娘娘能來看望小女子,民女已經感激不盡了,如何敢再多勞煩娘娘呢!”

大夫人則接過話來,“既然是一場誤會,那麽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再說本來就是一家人,哪裏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呢?”

陳暮雪則諷刺道:“大夫人是不是有些心急了,我可還沒有說不追究呢,既然陳朝陽拿出了證據,那麽我自然也該拿出證據來才是。”

陳朝陽與陳夫人麵麵相覷,顯然沒有想到在鬱輕璃見過那些證據之後,陳暮雪會還拿出一些證據來反駁他,不過這有什麽,如今這房契地契上的名字都是自己的,就算是陳暮雪想要翻盤,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鬱輕璃自然很給麵子的也看了陳暮雪的證據,與陳朝陽所提供的那些東西比較起來實在是沒有什麽看頭,總過也不過就是三個商鋪,甚至連一畝正經的田地都沒有。

不過,在陳暮雪拿出這東西的時候,鬱輕璃對她的欣賞倒是又濃厚了幾分,這個陳暮雪果然是個人才。

而陳朝陽意外之中也帶著幾分得意,他就說嘛,這個庶女能夠拿出什麽證據來,結果還不隻是兩三張破紙而已,看那樣子,估計連地契都沒有。

這樣就好,就算是那大皇子妃,也不能強搶民宅不是?

陳朝陽越想越歡快,連帶著陳暮雪的眼神都似乎高傲了幾分,不過陳暮雪卻並沒有太過在意,反正她也要離開了,這人度她什麽態度還真是與她沒有什麽關係。

接下來的事情順利的讓人意外,有鬱輕璃坐鎮,就算是陳家人不同意,最終也還是答應了陳暮雪的條件,讓她順利的離開了,當然,是以定親出嫁的名義,加上婚禮不需要他們操辦,而陳暮雪也隻帶走了三家商鋪,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極好的消息。

等到鬱輕璃他們回到客棧的時候,就聽聞楊程來了,並且貌似給陳暮雪帶來一個不錯的消息,他家人已經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大約是聽到了傳言,知道陳暮雪和大皇子妃有關係,而讓鬱輕璃意外的是,楊程竟然收拾行囊準備與他們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