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鬱珍珍甚至是羨慕鬱輕璃的,羨慕她有勇氣脫離鬱府,羨慕她的果斷勇敢,也羨慕她的身邊總是有那麽多人真心相隨。

而她自己,在成為太子側妃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自我,成為了鬱府的工具。

後來,她與那個不知名的男子珠胎暗結,那男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鬱珍珍可以想象到對方的下場,以父親的手段,對方多半已經被處理掉了,因為父親從來都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她腹中的胎兒也隻能是慕容風的。

有時候鬱珍珍甚至在想,若是這個孩子真的出生,那麽會成為慕容風長子,這樣或許也不錯,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曆,他會成為真正的皇家血脈,但是有時候,她又希望這個孩子不要出生,因為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若是他出生了,也多半會成為父親手中的另一個工具,一個爭奪權力的工具。

鬱珍珍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夠悲哀了,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卷入這些紛爭中,盡管這一切都是她曾經最為渴望的,但是真正涉及其中,她卻越發覺得厭倦起來。

狠嗎?自然是恨的!

該恨的人有很多,鬱正砂,鬱輕璃,慕容風,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甚至,她自己!

但是鬱珍珍卻並沒有放棄,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她不能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挫折而一蹶不振,如今她已經是太子側妃了,日後慕容風登基,就算她不能當上皇後,也會成為貴妃,並且,也一定會擁有真正的皇家血脈。

鬱珍珍的驕傲讓她支撐著不被擊垮,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想,沒了這個孩子,她父親的籌謀恐怕也不會那麽順利吧。

原本鬱珍珍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直到,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若是時光可以倒流,她寧可不要聽到那一番話,也寧可不要成為鬱正砂的女兒,她那個向來嚴肅卻又對她寵愛有加的父親,竟然會做出那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鬱珍珍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每一個場景,她一覺醒來,隻覺得心口悶得慌,掙紮著爬起身來,披上外衣想要到屋外走走,虛弱的身體讓她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艱難,但是腦海裏卻有一個念頭執著的人讓她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彼時已經幾乎是深夜了,鬱珍珍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色,淒清而明朗,柔和的光芒灑在人的身上,卻讓人莫名覺得淒冷,她自嘲的笑,扶著牆壁慢慢走著,卻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鬱珍珍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如同貓爪撓心一般的好奇,她循著聲音走去,似乎是什麽人在爭吵,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是她很快就聽出來,那是鬱正砂,另外一個,似乎是個女人,而且聲音也有一些熟悉。

鬱珍珍腳步頓了頓,本想著就此離開,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珍珍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說該如何補償我鬱府!”

鬱正砂的聲音夾雜著憤怒,像是在質問對方,但是鬱珍珍清楚的知道,他或許隻是對如今的結果不滿而已,至於他口中害了自己的人,鬱珍珍倒是多了幾分興趣。

鬱珍珍從樹木的縫隙裏看過去,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色鬥篷,月光清冷的照在那張妖嬈的臉上,讓鬱珍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是她!竟然是舒意!

但是讓鬱珍珍更為驚訝的是接下來,舒意說出來的話。

“嗬,鬱丞相,您老人家莫不是氣的糊塗了,這胡亂給人按罪名的事情做的還真是順手呢?雖然妾身之前的確提議過和您一同想辦法除去鬱輕璃,但是決定利用你女兒鬱珍珍的人可不是妾身呢!而且,妾身從頭到尾可都沒有動手,殺手是丞相您安排的,就連給您女兒的墮胎藥都是您親自準備的,哦,對了,那個死去的胎兒也是您親手交給我的呢!”

躲在暗處的鬱珍珍越聽越是心驚,巨大的衝擊讓她覺得頭昏眼花,她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整個人蜷縮在花壇邊的角落裏,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對話依然在繼續,她一定要聽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孩子難道不是因為鬱輕璃而掉的嗎?為什麽會變成她父親給她下藥,墮胎藥?而且,死去的胎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鬱珍珍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雖然此時她已經恨不得立刻出去將那說話的人給撕碎了,但是她知道自己還不能這麽做。

鬱正砂似乎被說的無言以對,似乎是默認了舒意的話,也像是吃下了這個悶虧,他的口氣有些不善,“舒娘娘,既然這件事與娘娘無關,那麽今日娘娘來府中做什麽?我們的合作應該結束了才對,哦,不,娘娘似乎從來就沒有合作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如此的置身事外了。”

舒意卻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她伸出手指來在鬱正砂的肩頭點了點,態度曖昧至極,“鬱丞相,您惱羞成怒了呢!其實你完全不用如此,既然妾身冒險從宮中親自過來,自然是想要繼續和丞相合作的,而且,妾身此番還帶來了禮物,想來大人一定會十分喜歡。”

鬱正砂皺了皺眉頭,“有話直說就是,老夫不喜歡拐彎抹角。”

“丞相果然爽快,那麽我就直接說了,隻要大人再幫妾身找些童男童女來,絕對少不了大人的好處,上次的紫河車我家主人可是喜歡的很呢。”

鬱正砂頗為怪異的看了舒意一眼,“你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想要做什麽?你說的主人又是何人?幫了你們,老夫能夠得到什麽好處!”

舒意柔若無骨的靠近鬱正砂,塗滿殷紅丹寇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下巴,“大人,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妾身隻能告訴你,主人可不是這世上的凡人,隻要能讓主人滿意,主人自然會滿足您的一切要求。”

鬱正砂的臉色驚疑不定,顯然有些不太相信舒意的話,但是從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鬼魅氣息又讓他不得不信,鬼神,從來都是讓人無法不敬仰的。

似乎看出了鬱正砂的猶豫,舒意從身邊拿出一枚血紅色的丹藥來,那丹藥晶瑩剔透,雖然是血紅色,卻意外清澈的讓人驚歎,尤其覆蓋在清冷的月色之中,越發顯得神秘。

鬱正砂瞳孔微縮,“這是什麽?”

“這是可以讓人強身健體,益壽延年的丹藥,吃一顆,可以增加十年的壽命,作為上一次丞相大人為主人找到了紫河車的報酬,主人特意吩咐妾身帶來的,希望大人你滿意。”

鬱正砂接過那丹藥來,卻有些不敢吞下去,若是舒意說的是真的還好,若是假的,誰知道這丹藥的用途是什麽?

舒意豔麗的紅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沒想到大人也是個膽小的,所謂富貴險中求,就連妾身這種身份的女子都知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既然大人連這點膽識都沒有,那麽也不必去見主人了,至於我們的交易,也可以到此為止了!”

鬱正砂猶豫了片刻,“你說的那個主人,當真可以達成老夫的夙願?”

“那是自然,主人是無所不能的!”

鬱正砂手中拿著那枚丹藥,隻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息順著那丹藥的位置進入身體,讓他多年的宿疾都像是有了緩解,而他十分確定的是,這不是他的錯覺,聯想到這個女人的來去無蹤,她的主人一定更加的厲害,因此,鬱正砂艱難的點了點頭。

另外一邊,鬱珍珍已經徹底癱坐在地上了,她的目光空洞無比,鹹濕的淚水無聲無息的從眼睛裏滑落,但是隨即,她隻感覺到無比的恐懼,她貌似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那麽為了保密,鬱正砂會不會殺了自己滅口?

“什麽人?!”

就在鬱珍珍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冷喝,她膽戰心驚的蜷縮在角落裏,猶豫著逃走的幾率有多少。

但是顯然鬱正砂他們是不會這麽容易放過她的,鬱珍珍隻覺得一陣冷風掠過,一個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就傳到了她的耳邊。

“找到你了!”

緊跟著是鬱正砂錯愕的聲音,“珍珍,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來的?到底聽到了多少?”

鬱珍珍大驚失色,幾乎是瞬間,她就做了一個決定,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於是,她越發將自己蜷縮起來,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一邊喃喃自語道:“寶寶,寶寶,你在這裏吧?寶寶,娘親怎麽找不到你了?”

舒意的眼眸狠戾,冷聲對鬱正砂道:“鬱丞相,她留不得了!我們方才說的話都已經被她知曉了,若是大人還想一切順利的話,就必須要有所犧牲不是?”

鬱正砂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見到鬱珍珍伸手抱起地上的一個花盆,像是抱著一個嬰兒一般低聲吟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