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殺弟!奪位!”

三個詞擲地有聲,卻也驚得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慕容風雙目微微一眯,緩緩走下高台,他每走一步,都仿佛踩踏在眾人心上,眾人的心都忍不住緊縮一下。

慕容燕回倒是淡然自若,他含笑看著慕容風一步一步從高處走下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弑父?殺弟?奪位?”慕容風仰頭笑了起來,“慕容燕回,父皇怎麽看待你,用得著朕說嗎?若非你狼子野心,父皇又怎麽會奪了你的兵權?正因為此,故而父皇才會將你貶為庶人。如今你大鬧朕的登基儀式,以為就可以阻礙得了朕嗎?”

“你口口聲聲是陛下傳位於你,可是這詔書卻又是假的,這怎麽說?”慕容燕回抬眼看向一旁的玉璽匣子,“那玉璽,恐怕也是你偽造的吧?”

“放肆!”慕容風怒了,“這玉璽是父皇臨終前從龍塌內取出親手交到朕手上的。”

“哦?”慕容燕回聞言笑了,“你一麵之詞,自然可以空口白牙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

慕容風冷哼一聲,轉頭看向福公公,“你來說!”

福公公躬身小步走到了眾人跟前。

“福公公,事關我蒼和大運,您可的實話實說啊。”

“老奴明白。”福公公微微躬身,慕容風冷然而笑,忽然間他卻聽見福公公說道:“陛下實乃慕容風這個亂臣賊子親手所殺!”

慕容風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他轉頭怒目相向,“你說什麽?!”

福公公身子一縮,立刻就縮到了慕容燕回的身邊,“諸位大人,昨夜,昨夜這賊子帶人逼宮,將養心殿團團圍住,逼迫陛下在聖旨上蓋下玉璽,陛下不肯,這賊人竟親手斬下了陛下頭顱,後逼迫老臣必須臣服於他啊!”

福公公說著就涕淚縱橫,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眾人都不知作何反應。

倒是慕容燕回最先反應過來,拍了拍福公公的肩頭道:“福公公忍辱負重,便是為了在此時揭發此賊惡行!”

慕容燕回說著,從腰間一個包袱內取出一個物件,“其實皇兄早就料到會有今日,於是暗中找本王進宮商議此事,並且在與本王商議時,便將玉璽交與本王。慕容風手中的,不過是他為了掩蓋自己弑父惡行偽造的罷了。”

“慕容風素行不良,種種惡行本王均已掌握,誰知道畢竟來晚一步,他竟已對陛下下了毒手!”慕容燕回振振有詞,讓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百官們立時分作兩派,一群人支持慕容燕回,一群人則認為慕容風才是正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做出弑殺父親的舉動來。

“諸位大人,事實上,慕容風並非是一時情急,他殺害皇兄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皇兄發現了前太子獲罪的真相,從那時候起,慕容風就步步為營,試圖將皇位收入囊中了。”

百官們竊竊私語,一時許多支持慕容風官員都有些動搖,慕容風的計謀雖然不錯,但是在向來以禮義仁孝為重的蒼和官員們眼中,他此舉讓人心生畏懼。

慕容風看著那些搖擺不定的官員,此時此刻,他最有利的人證福公公臨陣倒戈,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這一次是敗了。

然而,眼看唾手可得的皇位,他怎麽舍得舍棄?他為之付出了那麽多,殺了慕容城,殺了慕容石棱,他怎麽可能就此放棄?

慕容風看著慕容燕回身後的眾臣子,看著那些曾經自己的幕僚,看著他們對自己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左右搖擺不定的麵容,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無聊可笑。

慕容風仰頭長笑了起來。

他忽然而來的瘋癲之舉,隻讓眾人覺得更加的可怕。

慕容燕回袖下的雙拳緊握,他知道,慕容風要做困獸之鬥了。

“來人!”慕容風怒吼一聲,隻聽嘩啦啦一陣響,無數弓箭手將眾人團團圍在了中央。

“弑父,殺弟,奪位?那又怎麽樣?”慕容風陰沉沉的笑,“隻要我奪了天下,還不是任由我來說?”

慕容風伸手指向慕容燕回,“今日,朕登基之時,不甘被貶為庶人的前燕王意圖造反奪位,與朕的羽林衛發生衝突,衝突間,牽連了諸位大人,待朕登基,一定會給你們好好記一功的。”

人群頓時嘩然起來,不少人開始聲討慕容風,那些曾經是慕容風左膀右臂的人也開始動搖起來。

慕容燕回看了一眼身邊圍著的眾弓箭手,忽然拉響了手中的火箭,小小火箭迸射上天,隨即,大地微微震動起來,眾人再度看去,也不知道從哪兒忽然冒出許多人來,他們身著黑衣黑甲,個個訓練有素,散發著肅殺之氣,屋頂,樹梢,但凡可以進攻的有利地形都被他們占領。

“黑甲軍?黑甲軍怎麽會在這裏?”王大人驚呼出口。

黑甲軍是慕容燕回一手訓練出來的軍隊,善戰而殺伐重,曾經他們是跟隨戰神的影子,是慕容燕回的臂膀,然而,慕容燕回被慕容石棱收回兵權,作為人質般的禁錮在帝都之中時,黑甲軍就已經被解散了,自那時起,就再沒有他們的蹤跡,甚至已經讓人遺忘了。

此時此刻,黑甲軍突然出現在這裏,不是不讓人震驚的。

“殿下,黑甲軍集結完畢!”當先一個將士上前一步,卻正是慕容燕回身邊的長空!

兩兵相對,兵力不相上下,對峙的空氣越發的稀薄起來。

林語堂忽然跑出來道:“眾位,慕容風弑父殺弟謀奪皇位,是為天下所不恥的小人行徑,你們今日若是聽信了他的讒言而與燕王殿下起衝突,那便是我蒼和的罪人,你們的家小也必定無法抬頭挺胸的在蒼和生活。”

“是啊,是啊,快聽林大人的話,棄暗投明吧!”文臣們像來是怕死的,此時見這個曾經慕容風眼前的紅人都出了頭,他們還不加緊跟上?

羽林衛們麵麵相覷,麵對慕容燕回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福公公適時的站出來,“燕王殿下是我蒼和戰神,你們還在猶豫什麽?”

羽林衛門猶豫片刻,忽然聽見一個侍衛哐啷一聲扔出了手中的兵器,緊接著兩個,三個,不一會兒,所有羽林衛都已經棄暗投明,紛紛站到了慕容燕回的身後。

慕容燕回看向慕容風,眼底有嘲諷、有蔑視,他一言不發卻已經將慕容風羞辱得體無完膚。

慕容風看著福公公,看著林語堂,看著那些羽林衛,忽然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一個圈套。

慕容風知道大勢已去,可一直以來身居高位的他,怎麽能夠忍受被別人踐踏尊嚴?慕容風拔出佩劍,直衝向慕容燕回,長空見狀右手一揮,已經將慕容風的手腕握在了手中,手中微微用力,慕容風拿捏不住,長劍落地,發出金玉碎卻般的聲音。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慕容風這最後的舉動,倒是讓慕容燕回稍微有些意外。

長空利落的點了慕容風的穴道。

慕容燕回轉頭吩咐道:“慕容風弑父、殺弟,奪位,克扣軍餉,貽誤戰機,著三司查辦後再做處置。”

三司立刻跪地領命。

至此,慕容風奪位一事告一段落,而如今整個蒼和慕容家隻剩下慕容燕回這一個擁有皇族血脈的王爺,他的登基稱帝,也是遲早的事。

文臣們花花腸子總是較多的,當下立刻有人說道:“燕王救我蒼和於水火,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燕王殿下繼承大統,以震我蒼和雄偉,震懾邊境宵小。”

慕容燕回一言不發,看著跪地的臣子們,他不是不想要皇位的,可是,他的心中還有更加想要的,隻是如今還不到時候。

“眾卿請起,登基之事稍緩再說,本王暫行監國之職,現在國內外事務繁雜,還是先安內攘外之後再做打算。”

眾臣見狀還待勸說,慕容燕回大手一揮,阻止了他們的勸說,“此事本王說了算,眾卿家還是各司其職,即刻行動吧。”

一眾人等不便再說,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崗位,那一夜,三司的人親自來查探了慕容石棱的屍身,對比了傷口和慕容風兵器的形狀之後,抱走了慕容燕回提供的一堆證據。

朝堂形勢不明,大臣們也不敢擅自行動,隻能努力辦好自己的差事,一時間朝堂上下倒呈現出一股詭異的欣欣向榮的形勢來。

慕容燕回坐在養心殿,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仿佛還有那未曾散去的血腥之氣。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巧的聲音,慕容燕回睜開眼,隻見鬱輕璃和夕落雙雙走了進來。

“璃璃。”慕容燕回急忙起身。

“坐著吧。這幾日你也累了。”鬱輕璃緩緩落座,看了一眼養心殿,想起從前在這裏見過慕容石棱的幾回,不由得感慨萬千。

“你打算如何處置他?”慕容燕回開口道:“他如今在天牢之中,不吃不喝不說話。”

鬱輕璃垂頭半晌,“今日來便是求你,可否讓我去見一見他?”

鬱輕璃的語氣,讓慕容燕回十分不爽,“什麽求不求?你要見他那便去就行了,我不是給了你我的令牌嗎?再說,長空帶人守著,他也認識你。”

“可是……”

“可是什麽?”慕容燕回怒道:“璃璃,你我之間沒有可是!無論怎樣,我們都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