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一命換一命
風慕瑾聞言，斂去所有震撼的同時，把自己的左腕伸了出去。
這鬼醫何止不是一般人，在他看來絕對是個狂傲到眼底完全看不進任何人的高人。
不過，南宮冥夜越是冷淡，他心裏對他便越是欣賞，也唯有這樣的神韻才能配得起“鬼醫”這兩個字。
南宮冥夜的指尖落在他腕間脈門上，認真琢磨了好一會才收回，看著風慕瑾，他麵無表情地道：“中毒太深，無法根治，除非……”
“除非什麽？”九音心頭一緊，盯著他完美的臉龐急問道。
南宮冥夜並沒有看她，視線落在風慕瑾的臉上，平靜道：“一命換一命。”
風慕瑾把手腕收回，淺淺一笑，不以為然道：“多謝鬼醫為在下診治，這診治金我自會奉上，告辭了。”
“慕瑾……”一旁的九音用力抓緊他的大掌，把想要起來的人拉了回去，她看著南宮冥夜，一絲焦急：“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那所謂的一命換一命，風慕瑾事先是不是也已經知道？否則，為什麽在聽到鬼醫那麽說的時候，他立即就要走人？
他根本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
南宮冥夜的目光總算落在她臉上，兩人對視了一眼，九音更加確定這人她曾經見過，可她真的想不起來她在哪裏見過他。
南宮冥夜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視線並未在她臉上做任何停留，他又看著風慕瑾，聲音依然那麽冰冷，話語裏也沒有半點溫情：
“若施針，可以多續兩年的命，若是放任，兩年內必死無疑。”
九音心頭一緊，不怪他把話說得那麽直白，隻是對他那句“一命換一命”依然耿耿於懷。
“如何才能一命換一命，請先生指點。”她問道。
“別問了，要用別人的命來換我活下去，我自然也是不願意的。”風慕瑾看著她，回握著她的小手，笑得輕柔：“走吧，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去瞧瞧，這城北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不行，別打算這樣敷衍我！”九音用力握著他，瞪了他一眼，側頭看南宮冥夜時，毫無疑問又從他眼裏看到了那點不耐煩，她急道：
“先生不是說如果施針可以多續兩年的命嗎？那先生可否先為我夫君施針？”
“可以。”南宮冥夜沒有任何遲疑，看著她，臉色忽然認真了起來：“我為你夫君施針續命，你是否能為我們禦藥堂在貴族中打響名氣？”
九音一怔，沒想到他竟惦念著這事。
可他雖然如此問著，她卻完全聽不出他話語裏頭對那所謂的“打響名氣”一事有多在意，感覺上如此問她，就像是在做著別人交代的事情一般，隻為完成任務。
她淺淺一笑，頷首道：“我保證可以。”
說動手便動手，南宮冥夜讓風慕瑾在內堂的軟榻上躺下，取出針包裏頭細長的銀針，在他心門所在的位置紮下。
銀針每次紮下，風慕瑾都緊握大掌，強忍著心頭傳來的那股巨痛。
南宮冥夜有言在先，施針時的痛苦一般人難以忍受，以後隻要每月施兩次針，半年之後就可以把他的毒素給控製，讓他可以多活個兩三年。
風慕瑾對他是難得的信任，或許是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冷冽氣息給折服了。
整個施針的過程很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後，南宮冥夜逐一把銀針從風慕瑾心口收回，轉身離開內堂。
風慕瑾坐了起來，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好，邁步回到外堂，來到九音身邊。
九音執起衣袖為他拭去額上的細汗，忍不住關心道：“是不是很辛苦？”
“還好。”風慕瑾雲淡風輕地回道：“隻是一點點疼。”
九音知道剛才的過程有多痛苦，他說一點點疼也不過是安慰她，若是不疼，他又怎麽可能弄得一身一臉全是細汗？
看著回到矮幾後的南宮冥夜，她忽然道：“先生，是否還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說。”南宮冥夜頭也不抬，隻是在整理著自己的針包。
九音走到案幾旁跪坐了下去，衝著他淺笑道：“我想請先生當我的私人大夫，我……”
“我對生孩子的事情不在行。”未等到她說完，南宮冥夜便拒絕道。
九音不死心，依然淺笑道：“如果我說我可以讓先生的禦藥堂在皇親貴族裏也名氣大增，先生是否能答應？”
南宮冥夜微微怔了怔，總算抬起眉角淡淡瞟了她一眼，似在思量著她這話對他來說有沒有足夠的意義。
九音笑得輕柔：“或許先生可以先問問你的合夥人，我是說那個讓你為我夫君施針的人。”
南宮冥夜眸光一閃，垂眸看著她，薄唇微動，可卻沒說話。
九音依然淺淺笑著，看得出他並不喜歡與人談起他背後那人，她笑道：“我無意冒犯先生，隻是想著你們禦藥堂在這裏剛建立，必定需要一些門路去擴展你們的生意，而我……”
她抬頭看了風慕瑾一眼，才又看著南宮冥夜她笑道：“如今還不能讓人知道我腹中孩兒的存在，我夫君仇家太多，我怕……”
“這是你們的事情……”
“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覺得先生絕不是個多話之人，先生若能上門為我夫君施針，同時也能為我診治診治，我們夫妻倆一定會竭盡所能，讓禦藥堂成為皇城第一藥堂，以後皇宮裏所用的藥說不定還會……”
“九音，這種事情不要瞎說。”風慕瑾輕聲打斷她的話。
他雖是瑾王爺，但並不負責宮裏藥膳的采購，她這麽說，將來要實現這個承若還得要與那些臣子們私下交接，他並不喜歡做這種事情。
九音抬頭衝他淺淺一笑，無奈道：“我又沒說要讓你去跟他們接觸，怎麽說我在鳳盟裏也還有一點地位，總能認識幾個人。”
風慕瑾不說話，事實上若真到這地步，他怎麽可能讓她出麵去處理？
不過，九音的提議似乎也有那麽一點可行，這鬼醫看來真不是多嘴之人，他剛來皇城，與皇親貴族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接觸，找他來當她的主治大夫，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人家看起來似乎沒什麽興趣。
“先生沒必要急著答複我，或許先生可以先回去問問……”眼珠子轉了轉，她笑道：“問問你的合夥人，我與我夫君便先告辭了，明日這個時候，我和夫君再來找先生。”
南宮冥夜依然沒有說話。
九音站了起來回到風慕瑾身邊，對南宮冥夜欠了欠身，才挽著風慕瑾連同如畫一道離開了廂房，出門付過診金後，舉步朝門外走去。
人走遠了，南宮冥夜才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離開廂房往後院走去。
剛進後院，舉目望去，便望見後院涼亭下那道纖細到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的身影。
自從那事之後，她一直鬱鬱寡歡，哪怕臉上每日帶著笑意，和他們一起努力經營禦藥堂，可是，眼底卻始終蒙著一層陰影，永遠揮散不去。
他無聲歎息，治病是他的強項，可他治不好人心，心病還需心藥醫。
或許，要讓她徹底好起來，真的得要依靠那個所謂的奇跡……
斂去複雜的心思，他舉步朝涼亭下走去。
遠遠地，淩夕便看到那道向自己走來的修長身影。
他走在風中，衣衫輕揚，青絲佛起，那絕對是可以迷倒天下女子的絕美仙姿。
唇邊那抹笑意不自覺加深，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絕色男子，她笑道：“怎麽樣？你為那客人診治了嗎？”
南宮冥夜點了點頭，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坐了下去，伸手把她摟在懷裏。
淩夕微微掙了掙，還是有點下意識去抗拒。
可她才掙紮了一下，南宮冥夜便忽然長臂一緊，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禁錮在懷中。
淩夕輕吐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沉寂的臉無奈道：“我不再反抗了，你能不能先放我下去？我還在做事。”
南宮冥夜的視線落在石桌上，才看到那一幅幅怪異的圖畫，看著她手握的筆，他眉心微微蹙起，納悶道：“這是什麽？”
“這是我自己研製的碳素筆，你瞧瞧。”淩夕把筆舉在他麵前展示著，小心翼翼從他腿上翻了下去，坐回到自己的石椅上，才拿起桌上的設計圖在他麵前展示開來：
“這是我設計的衣裳，夏末秋初的服裝，你看，好不好看？”
南宮冥夜並不懂得欣賞這些，但凡是她設計的便絕對的好看，他相信她在這方麵的天賦和能耐。
“畫這麽多設計圖，你一個人能做得過來嗎？”看著桌上那一堆圖紙，他依然蹙著眉：“我說過你身子剛複原，不可太勞累。”
“這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淩夕把設計圖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疊好，才看著他，笑意裏有幾分激動和期待：
“冥夜，你們的禦藥堂也算是步入正軌了，如今隻差著如何把名氣宣揚開來，可我……”
她眨了眨似水一般的眸子，輕`咬下唇：
“我還是想做服裝的生意，我想自己開一家服裝店，就是你們所說的衣坊，為客人設計衣裳，定期推出新的款式，賣給皇城裏有錢的夫人和小姐們，冥夜，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