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妃
毒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近到可以清晰看到它整個輪廓的地步。
扁頭,尖尾,漆黑的蛇身,尖銳而鋒利的毒牙……
九音很想閉眼,但她不能,若是雙眼閉上,便真的任由那毒物為所欲為了。
她從不認命,就算重生為奴,就算被邪魅森寒的逸王爺壓迫,就算麵對千萬毒物,她也絕不會認命!
掌中的匕首越握越緊,掌心的汗水越溢越多,但,心卻似乎越來越定了。
橫豎,大不了就是一死!
“過來!過來我砍死你!”銀光飛舞,在毒蛇麵前舞出幾道滲著寒氣的光影。
蛇,高抬扁平的頭顱,一直盯著她,可卻未再靠近半步。
九音的眸光微微閃了閃,似乎也發現了這東西不敢靠近自己。
不知道是她手裏泛著寒光的匕首真這麽有威力,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反正,毒蛇真的沒有繼續向她靠近。
後方,前來的毒物越來越多,一條,兩條,三條……
看著越聚越多的毒物,九音心裏依然瘮得慌,但,她很快便發現了,不管前來的毒物數量有多少,它們居然都停在自己身前三步遠之外,沒有一條敢多往前靠近幾分。
當她揚起掌中匕首隨意亂揮時,那些在月光之下黑黝黝一片的蛇毒竟全都往後縮回了半個身子。
它們……怕她!
這發現,讓她頓時興奮了起來,手中的匕首一揮,銀光一閃,蛇隊又回縮了幾分。
怪不得上午在林中遇見的那條眼鏡蛇一直不敢真正靠近自己,而是一路慢悠悠地追著她“耍”,敢情是因為被她擊中了,心裏有幾分怨氣,卻又因為不敢動她,所以隻能慢慢追著她嚇唬嚇唬以解心頭之氣?
似乎,把這些東西想得太通人性了些……
忽然就響起白天風辰夜所說的話,他對青衣說蛇陣被她嚇走,原來,竟是真的!那麽他今夜安排她守在這裏,守護身後的十八騎,也是因為深知蛇隊不敢動她?
她隻是依然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些什麽東西,居然會讓它們不敢逼近。
匕首依然緊握在手裏,她抽空察視了下自己身上裏裏外外,卻不見有任何硫磺之類的痕跡。
究竟,為什麽怕她?
這個問題,就連一直守在不遠處的青衣也想不明白。
雖說王爺命他帶這女奴來這裏守護十八騎,但,她看起來一副贏弱萬分的模樣,明顯還不如一個普通農家女子,把十八騎兄弟的性命交給她,他如何能放心?
不放心,又不能明著違抗王爺的命令,隻能暗中守在不遠處。
如今看到蛇隊竟不敢靠近,心裏已經開始明白王爺的用意。
王爺定是洞悉了這女奴身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知道她能勝任,因而才作出此安排。
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他劍鋒一轉,把逼近的那批毒物砍殺了大半之後,身形一晃,轉眼離開了這一方。
既然十八騎的兄弟無妨,他留下來也無用武之地,混戰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
知道青衣離開的時候,九音才注意到那抹青色身影在夜色中晃過,看到他,心裏忽然又緊張了起來。
她以為車隊的人會保護好戰傾城,畢竟他琵琶骨被鎖,不能像風辰夜那般以掌風逼退毒物,若是蛇隊靠近,群起而攻之,隻怕他也會速手無策。
可青衣在這裏,而她離開的時候,傾城還在馬車上練功……
越想心裏越急,直恨不得自己能插上一對翅膀飛到他身邊,護佑在他身側。
但,別說她兩腿被定住完全邁不出半步,就算能隨意行走,她也不能離開。
身後是依然在專心致誌搶修斷橋的十八騎,自己一旦走開,讓毒蛇爬到斷橋上傷到他們,在這種懸崖之上,他們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她一走,傷的就是十七條鐵錚錚的性命!這裏頭,甚至還有著曾經對她施以援手的人,但,傾城……
前方混戰的聲響依然不絕於耳,抬眼望去,無數的毒物在月光下發出慎人的黑亮,車隊的人,不斷有人倒下,在蛇堆裏顫抖掙紮,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卻不難想象那種絕望與痛苦。
隻是,並沒有太多慘叫的聲音。
逸王爺的人,寧死也不願屈服。
有多悲壯,便有多慘絕人寰,那些飼養毒物的人,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九音雙拳緊握,匕首在掌中微微顫抖著,這一刻不是因為害怕,卻隻是為了無聲死在蛇堆裏的人動容著。
忽然,周圍不遠處傳來幾聲哀嚎,幾條烏青色身影被人從密林中扔了出來。
漸漸地,哀嚎聲越來越大,被扔出來的身影也越來越多,借著淡淡的月色,她經看清了兩抹活動在密林間的高大身影。
一個身穿銀白透著淺綠的悠閑便衣,渾身縈繞著邪魅的氣息,另一個,一身清雅素白,清冷淡漠。
同樣出色的身影在林中遊走,隨著風辰夜輕揚的衣袂,以及戰傾城慎人的劍光,藏身於密林中的青龍門人再也待不住,一批人被扔出,一批人被逼著湧了出來。
蛇陣,慢慢亂了陣型,青龍門的人,也被逼加入了戰圈。
隻要是人,比起毒物便好對付得多!
車隊的兄弟緊握手中長劍,頃刻間湧了上去!
以毒物傷了他們無數兄弟,現在,報仇的機會來了。
看著前方的混戰,九音也頓時熱血沸騰了起來。
哪怕前一刻她和車隊的人還是敵對的關係,這一刻,在麵對共同的敵人時,他們卻是站在同一戰線的。
青龍門的人用卑鄙的手段傷了他們,她也是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以慰倒下的兄弟們在天之靈。
當然,前提是她得要有這個本事。
看著幾抹遊走在夜色中,漸漸靠近的烏青身影,九音有幾分沮喪和不安。
忽然意識到,自己還真的一點本事都沒有,再來一世,她一定會勤加練武,定不會任自己陷入如此無助的境地。
她站在崖邊,傲然佇立,冷眼盯著靠近的幾人,眨眼的工夫後,唇邊忽然揚起一抹自信滿滿的笑意。
泛著銀光的匕首被舉到跟前,隨意捏在在掌中,修長的指,輕輕捏著鋒利的刀身,垂眼,似水瞳睫蓋住一雙美絕的眸子。
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那幾名青龍門的男子在離她十步遠的地方住步,不敢貿然靠近。
不知道眼前這女子究竟是何人,但卻似乎對他們幾人視若無睹,就連他們的蛇隊,她竟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女子的身後是逸王爺的十八騎,隻要衝過去,把橋上的繩索切斷,或許就可以輕而易舉取了揚名整個紫川的十八騎的性命。
又或者放他們的毒蛇過去,也能將十八騎的人一網打盡。
但,白衣女子擋在崖邊,愣是擋去了蛇隊前行的步伐,也擋去了他們的。
幾個人互視了一眼,見她一直站在原地,明知有人在靠近,卻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究竟是身懷絕世武功,不屑於理會他們,還是被嚇壞了?
但見她神情淡若,從容淡定地守在斷橋前,怎麽看都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更何況,逸王把她安排在這裏,守著最重要的十八騎,這女子又豈能是泛泛之輩?
尤其,他們完全感覺不到她任何氣息!
隻有身懷絕世武功,功力已經深厚到收放自如的地步,氣息才可以做到完全內斂不外露。
一時間,眾人心裏頓起幾許緊張,緊握大刀的掌,掌心處也溢出了密密的汗跡。
但,時間不等人,身後,逸王的人在逼近,再不越過這女子對付懸在半空的十八騎,以後他們定不會再有這麽好的機會。
時機,稍縱即逝。
在猶豫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後,幾個青龍門的人再次互視了一眼,這次,用力咬著牙把心一橫,手執大刀,舉步向九音衝去。
不能完成任務,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不如和她拚了!
在他們揚起大刀衝來那一霎,九音唇邊佯裝的笑意頓時散去,整張臉,頃刻間慘白一片。
她已經想辦法拖延了一段時辰,但,車隊裏的人根本抽不出空子來救她,等了這麽久,每等一秒鍾,心裏都是萬分的緊張和害怕,卻是等來等去,依然等不到救兵。
這一刻,戲再也演不下去了。
頭一名靠近的男子來到她跟前後,見她毫無防備的姿態,他不自覺頓了頓,就在這一刹那的遲疑間,九音眸光一寒,掌中匕首“刷”地推出,以最快的速度紮入男子的胸前。
那男子的武功本是比她強悍太多,卻隻是懼於自己的想象之下,不想正因為自己的失神,被她有機可圖。
鋒利的匕首沒入身軀,九音來不及多想,傷人,在特定的環境下竟像是家常便飯一般,傷了對方後,匕首立即被抽回,眼見第二人已到跟前,想都不想又向他刺去。
若她有武功,依她這份淡定和應變的能耐,想要在這些青龍門的門人中脫身而出或許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但,她卻是一點武功都沒有。
在她傷了第一人之後,其餘所有人也都看得清楚了,這女子,竟是沒有半點內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