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妃

剛才沒有心思去思索危險有多大,如今一想,才想起剛剛若是沒有風辰夜的及時相救,自己怕是已經死在青龍門人的刀下了,如今這些被清理出去的屍體隊裏,隻怕已多了一個她。

她坐在崖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離開了,沒有人通知她能回馬車裏睡覺,便隻好在這裏先歇會。

其實挺想回去看看傾城,但想到剛才自己被風辰夜輕薄,他卻轉身離開的情形,心裏還是會有幾分氣悶。

明知道他就是過來了也解救不了自己,但,還是會失望……

一抹青色身影大步靠近,九音抬起頭,看著來到自己跟前的青衣,薄唇輕啟,卻不說話。

青衣垂眼看著她,忽然向她單膝跪了下去,誠懇道:“我替十八騎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九音動了動唇,有點反應不過來。

救十八騎不是她的本意,是他把她帶到這裏,甚至點了她的穴道不許她走開半步,她迫於無奈之下才守護著他們寸步不離。

不過,她一個區區女奴,性命在他們眼裏完全不值一文,青衣如此向她下跪謝恩,倒是有點抬舉了。

青衣也沒有讓氣氛沉悶太久,對她一跪之後便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王爺命你去伺候沐浴更衣,請吧。”

九音眸光一黯,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大掌,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搭了上去。

前一刻還在下跪感謝她,這一刻,又要把她推入到火坑裏,這個年代的人,做事嚴謹到讓她幾乎接受不來。

不過,總能慢慢適應過來的。

在青衣的攙扶下站起,回眸看了眼依然在忙碌的十八騎,她輕吐一口氣,邁步跟上青衣,心裏有點荒涼也有點不安,但卻很清楚自己除了聽命,別無選擇。

自己和傾城的性命都在風辰夜的一念之間,在逃出去之前,她除了百事依他,還能做什麽?

回到車隊前,傾城那抹素白的身影早已不在人群裏,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上了馬車,雖然心裏對他還是有幾分懊惱,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但青衣一直在催促她前往密林,九音無奈,隻得收斂心神,邁步跟隨。

密林的小路有幾分熟悉,那是她今日才走過的路,隻是從白日變成夜晚,熟悉中透著幾許陌生罷了。

走了一小會,她忍不住看著走在前方的青衣,淡言問道:“剛才……傾城有沒有受傷?”

見他的最後一眼,他看起來還安好,但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被毒蛇咬到,在這種混戰之下,被咬也不奇怪。

直到現在她還沒能親眼見見他,心裏還是有幾分擔憂的。

“隻要伺候好王爺,將軍便不會受任何傷害。”青衣回眸看了她一眼,忽然輕歎了一聲,聲音裏竟多了幾分暖意:

“若是不想受苦,我勸你還是不要故意與王爺為難,王爺沒你想象的可怕,隻要乖巧些,他也是不難相處的。”

九音不說話,知道是因為自己剛才守護了十八騎,保護了他的人,所以他現在對她多了幾分耐性。

但,風辰夜是個什麽樣的人,有時候或許連他這些手下們也不清楚。

至少,在男女之事上,青衣就不一定能了解他的惡劣。

“我不會主動惹怒他。”半晌,她還是回了這麽一句。

青衣不再多說,走了兩步便忽然回頭,一把扣上她的腕,足下輕點,施展起輕功,轉眼沒入了密林深處。

依然是那條小河,依然是那片她幾乎摔斷腿的空地,看著靜立在河邊的淺綠身影,九音有幾分遲疑,可最終還是在青衣的示意下,邁步向他走去。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直到現在,腳踝處還隱隱刺痛著,隻是剛才的場麵太駭人,那痛完全被忽略掉了。

如今,痛楚竟又明顯了幾分。

走到風辰夜身後,回眸望去,青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她抿了抿薄唇,深吸了一口氣,才抬眼看著風辰夜的側臉,終於低聲下氣地喚了聲:“王爺。”

風辰夜沒理會,依然看著無邊的天際,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想惹他不快,九音努力回想著電視劇裏那些婢女為王爺皇上寬衣沐浴的情形,邁步繞到他身前,主動伸手為他解開衣袍的帶子。

見她小手落在自己腰帶上,遲遲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他俊逸的眉心微微蹙起,話語裏已有了幾分不耐:“早晚會是本王的女人,有必要如此扭捏?”

九音心下一沉,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親耳聽到他說,心裏還是會不安和害怕。

他既然想要利用自己來讓傾城難堪,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隻是暫時安全了,以為自己以後都不需要麵對這些事情,所以有了半日的輕鬆罷了。

現在,這份輕鬆,重新被對他的畏懼所取代。

如他所說那般,早晚會是他的女人,這是,她逃不過的宿命……

伺候,如同一場暴風雨,但不管風雨多大,始終還是有過去的一刻。

一拐一瘸走在風辰夜身後,一路上他沒有說半句話,九音自然也不敢多說,巴不得他當自己不存在。

又累又困,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但想到傾城,想到自己剛才在河邊對風辰夜所做的事……一想,竟連睡在他身邊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現在,渾身上下全是汙穢不堪,會不會汙了他的聖潔?

一路胡思亂想,也幸虧風辰夜走得慢,總算跟著他走出那片密林,回到車隊裏。

青衣早守候在馬車旁,見兩人從林中走出來,隻是匆匆掃了九音一眼,便來到風辰夜跟前,傾身行禮道:“王爺,馬車已經收拾好,可以就寢歇息了。”

風辰夜點了點頭,舉步向自己的馬車返回。

青衣追來兩步,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們身後慢慢走著的九音,不確定地問道:“王爺,這女奴……”

風辰夜沒有理會,徑直回到自己的馬車前,在下人的伺候下上了車,身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裏。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邪魅的身影,九音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著回眸看自己的青衣,她淡言問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去歇息了?”

青衣有點猶豫,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王爺沒有理會,便是說這女奴就算伺候過他也改變不了為奴的身份,那便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他也是管不著。

不過,被王爺要過之後還能保持著如此平靜淡然的姿態,這女子,確實和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子很不一般。

換了是其他女人,若不是巴巴盼著能靠著這次與王爺親近的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因為被奪去清白而哭哭啼啼回來,甚至輕生自盡,哪能有她一半的安靜?

可她既沒有哭鬧,也沒有可以討好王爺,卻隻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完全不當一回事。

這女子的心,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別說青衣不明白,就連九音自己也是想不透,她和風辰夜,如今究竟算是什麽關係?又或者說,什麽關係都沒有?

好吧,既然不再需要她伺候,那他便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王爺,她依然是世人眼中最低賤的奴,一切,能維持現狀便是最好。

走到馬車旁,抬頭看著安靜垂下的車簾,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一次不平靜了起來。

如果沒猜錯,這一刻,傾城就睡在車上。

她被風辰夜的人帶走,他是否可以睡得安心?

想起風辰夜在崖邊輕薄她,傾城轉身走遠的情形,心裏,竟還是忍不住有幾分苦澀。

夫妻本是同林鳥,更何況,他們連夫妻都不是!

咬了咬早已被咬破的薄唇,她無奈一笑,正要扶著車架上去的時候,車簾卻忽然被拉開,戰傾城絕美的臉,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寬大的掌向她伸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是淡漠的。

九音忽然就委屈了起來。

不知道在委屈些什麽,但就是感覺到委屈。

小手五指緊了緊,竟不願意去握他的手,自己攀著車架,忍著腳踝的痛跨了上去,慢慢爬進車內,把鞋襪丟在車門處後,拉過被子便躺了下去,轉身麵對車壁,不言不語,也不理會戰傾城。

戰傾城回到車裏,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在一旁坐下,閉目盤腿運功。

以為他總會說幾句安慰的話語,卻不想他一直隻顧著自己運功,完全不理會她,九音心裏涼涼的,不知道兩人現在這樣究竟算什麽。

到底,她還是把自己太當一回事。

在戰神心裏,一個被敵人侮辱過的女子算什麽?

她閉上眼,眼角處有幾分酸澀,竟不知道原來自己心裏是這般在乎他對她的看法。

隻是一個相識了兩日的男人而已,她現在的心情,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過去的九音對傾城的愛戀的影響?

一定是這樣,否則,她今日不會這麽難受,心境也不會變得這般怪異。

九音,人既然已經走了,就不要再來打攪她的生活了,她不想喜歡任何人,隻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度過餘生。

上輩子活得太辛苦,這輩子,隻想輕鬆做人。

活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