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冬去春來
“那是因為由始至終你不願意與他和好。”九音忍不住道。
“你以為他會在意本王是不是能接受他嗎?”他冷笑,一臉不屑。
“他在意的,夜,你了解你這個弟`弟,他是在意的。”語氣微微有點激動了,她斂了斂神,努力讓自己情緒平複下去:
“你應該很清楚他為什麽會留在西楚,查證當年的真`相不過是一部分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想要得到你的諒解,他還想要你這個兄長。”
“你是他嗎?你能代表他說話嗎?”激動的不僅僅是九音,說起這些事情,就連風辰夜也是萬分激動的,他冷聲道:“本王與你沒什麽好說的,回去吧,慕瑾應該下朝了。”
九音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他,他連慕瑾今日會去上朝的事情都把握得清清楚楚,朝裏朝外有多少他的眼線在,不言而喻。
見她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看著自己,風辰夜忽然有點煩躁了起來,他霍地站起朝門外走去:“本王還有事情要忙,恕不相陪了,來人。”
一聲令下,兩名影衛立即把書房房門打開,來到他跟前恭敬問道:“王爺,何事?”
“送瑾王妃出去。”丟下這話,他舉步離開了書房。
“是。”兩名影衛應了一聲,把他送走之後,便同時看著九音。
九音已經站了起來,衝他們笑道:“沒事,我自己離開。”
風辰夜是真的走了,走得沒半點留念,其實他這樣也好,至少以後她心裏不會有那麽多對他的愧疚,隻要他能放得下,便能各自安好。
離開書房的時候,抬眼望去還能看到滄海立於樹下正在等著她。
深冬了,風有點大,氣息也有點森寒,他穿得這麽單薄,看在她眼裏,心裏又有幾分憐惜了起來。
舉步向他走去,她笑道:“我和他的事說完了,我們回王府吧。”
“不去見見傾城嗎?他今日大概沒有出門。”滄海忽然道。
她很快就要走了,這次不見,下次見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與他走出晨風閣的院門,舉目望去還能看到望月閣安安靜靜座立在那裏,距離這麽近,可她卻沒了勇氣往那邊踏出半步。
“不了。”她搖了搖頭,笑道:“逸王爺說慕瑾很快就要下朝,我想回去等著他。”
滄海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麽,但卻還是什麽都沒說,與她一起離開了晨風閣往逸王府大門走去。
在前院裏竟看到風辰夜那抹高大的身影,一抹淺綠倩影站在他身旁,不知道與他在說著什麽。
一臉淡漠的逸王爺聽了好一會,忽然薄唇輕揚,竟是笑了。
那一笑,傾城的美,美得令人怦然心動,也美得叫人呼吸困難,可這笑卻不是給她的。
藍翎把手裏的外袍揚開,親自為他穿上,又不知與他說了些什麽,風辰夜命來影衛匆匆交代了幾句,便與她邁步離開了王府,兩人上了馬車朝城北的方向而去。
當九音和滄海走到門外的時候,那輛馬車已經走得沒影了,九音有幾分彷佛,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隻是意識迷迷糊糊的,一時半會竟連自己都控製不來。
與滄海一道漫無目的地走著,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馬車旁,滄海垂眸看著她,剛要說話,視線裏就出現了一抹素白的身影。
他淺淺一笑,伸出長指在她鼻尖上彈了一把,柔聲道:“你的另一個男人來了,別再為風辰夜丟了神,做人不要這麽偏心。”
被他彈了一把,九音吃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抬頭白了他一眼,見他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她忽然背脊僵了僵,似乎意識到是誰在靠近。
回眸望去,果然看到戰傾城舉步在向自己走來,心裏有幾分不安,她下意識退了半步,再回眸時滄海已經上了馬車,命人把馬車駛到一角去,很明顯不想妨礙他們說話。
九音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麵對戰傾城,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戰傾城磁性低沉的聲音飄入耳際:“什麽時候回來?”
九音微微怔了怔,差點反應不過來,半響她才道:“大概要到明年二三月份。”
“照顧好自己。”隻是這麽說了一句,他便轉身朝王府裏走去。
居然就這樣把她丟下來了!
九音是真的完全反應不過來,這表現與往日相差何止是十萬八千裏?
心一下子便又酸了,又酸又痛,這難受,根本就是自找的。
有的時候不願意珍惜,失去了才又覺得有那麽幾分不舍得,不是幾分,是很多很多分,千千萬萬分。
你說人怎麽就是這麽賤?明明是自己不要的,如今痛又是為何?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維持著臉上的平靜,丟了便丟了,隻要守著慕瑾,她誰也不再想了,這不正是她想要的一切嗎?
其實沒什麽好痛的,風辰夜要對藍翎笑那便笑個夠,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與她何幹?
傾城不理會她,對她淡漠,那就淡漠吧,淡漠完了才會忘了她,忘了她他才能過得好,不該計較的,在意那麽多做什麽?
本想舉步朝馬車走去,卻不想戰傾城走了數步之後,忽然住了步回眸看著她。
其實九音一直在注意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著他回頭,他這一回頭,竟讓她痛極的心忽然甜蜜了起來,鼻子酸酸的,眼角差點有淚想要溢出。
戰傾城的表情依然那麽靜若,眼底也沒有半點情緒的起伏,他淡言道:“這兩年你好好呆在他身邊,等他死了,我會回來找你。”
這麽說著,便又繼續邁步不再理會她了。
直到他走遠了,九音才從他的話語裏回過神來。
他讓她先陪慕瑾兩年,等慕瑾……死了,他會來找她。
他在等,不是不要她而是在等,等她在意的人死掉,等她孤身一人了他還會回來。
話聽著很不好聽,若換了別人,甚至還會認為他說的話太惡毒。
但九音知道他沒有惡意,他這麽說就是這麽個意思,他說話從不會拐彎抹角。
心口好酸,鼻子也好酸,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在逸王府的門前流淚,便匆匆轉身朝馬車奔去。
上了馬車看到滄海,本以為隻要有外人在她就能堅強,絕不會哭出來,所以她才會急著回來,卻不想看到滄海那雙明顯寫著憐惜的眼眸,忽然“嘩”的一聲,便控製不住哭了出來。
何必要這樣?萬一慕瑾好起來,萬一慕瑾活了下去,他是不是要等她一輩子?
怎麽會這樣,傾城,怎麽會這麽傻!
“大冬天的,我勸你不要哭那麽久,哭久了眼睛會疼的。”一旁的滄海不知從馬車哪個角落裏尋來一條軟巾,遞到她麵前:“隨便哭一會會就好,哭多了不劃算。”
九音把軟巾奪了過來狠狠抹了一把淚,才抬頭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冷情?沒見人家正在傷心嗎?”
“你傷心個什麽?都是你不要的人,有什麽好傷心的。”滄海靠在車壁上,斜眼看著她。
九音不說話了,其實他說的沒錯,都是自己不要的,如今哭又有什麽用?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麽,各懷心思。
其實滄海還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知道她很快就要離開這裏,隻是不知道自己的話能不能在她麵前說起,又或者說就算說了她也不愛聽。
就這麽遲疑著,謹王府的大門已到了,風慕瑾已從朝堂上回來,見他臉帶微笑出門來迎接自己,九音知道他這一次上朝定然沒遇到任何障礙。
現在皇上心裏也是萬分焦急之際,既然瑾王爺願意主動請纓,他應該是再滿意不過了,對於風慕瑾,他還是願意相信的。
這個皇兒剛正不阿,為人正直,定不會在賑災的過程中有任何對不起朝廷、對不起東楚的動作。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三日之後九音和風慕瑾收拾了一切之後,帶上了朝廷指派給他們的銀兩和糧食,從皇朝精兵裏撥出三千人,浩浩****地離開了皇城。
離開皇城沒多久,風慕瑾那批一直守在城外的手下也加入了這個行列,一行五千多人,以最快的速度往淩岱而去。
十日之後他們到達淩岱,在淩岱與當地的官府成員一起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行動,這一晃就是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冬去春來,萬象更新,過完新年之後,淩岱的災情也漸漸被控製了下來。
風慕瑾指揮著大夥,除了賑災還重新修建護城河壩,河壩若是建得不夠堅固,這次災情過去了,下一次很快也會到來,所以賑災的同時,防範於未然也是同樣的重要。
出乎人意料的是,新年過後,慕清容竟主動提出要去靈隱寺修行。
看得出經此一役後,她已無心於朝政,所以當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是,九音和風慕瑾都沒有反對,還親自把她送上山。
九音每日裏與無憂一起協助風慕瑾到各地去察視災情,分派糧食和銀子,也組織起當地的百姓一起去賑災。
三個月很快便過去了,賑災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