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哭,要哭得有價值

琉頤和琉珂互視了一眼,心裏忍不住咒罵了幾聲。

這女人演起戲來,居然比她們姐妹倆還要厲害!

這副欲言又止分明是受了委屈卻不敢開口的模樣,隻怕已經讓逸王爺認定這件事是她們有意而為之。

青衣上前半步,看著風辰夜,傾身道:“王爺,不管怎麽樣,先回驛站再說吧,外麵的風沙雖有減弱的跡象,但難保不會忽然又刮起來。”

風辰夜點了點頭,視線不經意掃過窩在戰傾城懷裏的九音,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但眼底那複雜的光亮也隻是一閃而逝。

他轉身朝洞外走去。

逸王爺一走,他的人以及琉珂琉頤便都跟在他身後,離開山洞。

戰傾城執起衣袖拭去九音眼角的淚痕,溫言道:“別怕,以後不管她們說什麽都不要再相信,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讓自己出事,我以後還要帶你離開這裏。”

九音不說話,隻是一直把臉埋入他的懷裏,小小的身子依然在顫抖著,似在抽泣。

戰傾城心裏一陣柔軟,也是一陣歉意,想著她昨日冒著風沙到這裏來找他,那一份勇氣和堅定,又讓他不自覺動容了起來,對琉珂琉頤兩姐妹,心底的厭惡更深。

鳳盟,這個梁子他們算是結下了。

“別哭了,我們回去吧。”

九音依然顫抖抖抖著,從他懷裏稍稍抬起頭,往洞外望去。

風辰夜和青衣他們已經離開了一小段距離,她又往外看看,確定他們已經走遠了,才又站直身軀衝戰傾城一笑,拉起他的大掌往洞外走去。

“走吧。”

倒是戰傾城一直站在原地,大掌一緊,直接把邁步的九音拉了回來,垂眼看著她不解道:“怎麽,心情好了嗎?”

九音抿了抿唇,忽然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手放下之後,唇角那抹笑意調皮而又驕傲:“那兩個女人想在風辰夜麵前演戲博同情,也不想想我是以前是做哪行的,走吧,傾城,那兩個家夥,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一個叫琉頤,一個叫琉珂,這兩個名字她記住了。

不過,九音不知道的是,還未等她有所行動,有人便已經早一步出手的。

戰傾城緊緊盯著她的臉蛋,一張臉蒙上了塵埃,可卻完全擋不住自信滿滿的光彩。

以為在這裏呆了一晚上,今日見他一定會嚇到哭哭啼啼,就像剛才那般,卻不想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在演戲,就連他也被騙過了。

這樣的戲碼,怕是換了任何一個男子都沒辦法去分辨它的真假,九音,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與他過去所認識的九音根本差天與地,就像是完完全全毫不相幹的兩個人一樣。

“怎麽了?”九音睜著無辜清透的眼眸盯著他,忽然抿嘴一笑:“怎麽?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像剛才那樣哭哭啼啼,然後等著你來安慰?”

戰傾城怔愣了片刻,誠實地點了點頭。

九音淺笑道:“女人若是哭,總得要哭得有價值,哭給你看隻會讓你心疼,除此毫無用處,不如不哭。”

“這真是你心裏的想法嗎?”他回握著小手,與她一起往洞外步出。

現在的九音很堅強,堅強到出乎他的意料,可在她那張笑臉之下,他卻時不時能看到一縷孤單落寞的靈魂。

九音,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女子?

外麵的風沙依然在飛揚,戰傾城拉開自己的衣袍把九音護在懷中,與她一起邁步往驛站返回。

回到驛站的房間後沒多久,果然如青衣所說,風沙又漸漸大了起來。

這樣一場沙塵暴少說得要延續兩三日,不過按照他們的經驗,今日的風沙應該是最大的,過完今夜之後應該就會慢慢停歇下來。

九音和戰傾城回了房命人打來熱水,九音把自己泡在熱水裏,美美地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傾城依然坐在椅子上,看著她,若有所思。

見他用一種認真而又探討的目光看著自己,九音微微怔了怔,舉步向他走去,輕聲問道:“怎麽了,我身上有東西嗎?”

戰傾城搖了搖頭,視線依然緊鎖在她那雙靈透的大眼上,沉默了片刻才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從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或者說你從前有過什麽際遇?”

九音眨巴著眼眸,想了想才想明白,他是說她睡在水晶棺之前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完全不記得了,或許等我們回西楚之後,可以去問問國師。”

她隻是很奇怪為什麽直到現在還是想不起來國師的相貌。

“我沒有見過國師嗎?”

戰傾城一挑眉眼:“你和國師經常在一起,在聖堂為西楚子民祈福,怎麽可能沒見過。”

“可我記不起來他長得什麽模樣了,怎麽會這麽奇怪?”那三個月的事情基本上記得清清楚楚,唯獨忘了國師的長相。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拒絕再去深討這個問題。

“大概那日在城樓上受了點驚嚇,現在腦袋瓜不大好使了。”舉手在自己腦袋瓜上敲了兩下,她才看著戰傾城笑道:“你要不要換一身衣裳?”

戰傾城站了起來,走到屏風後把自己的衣裳褪了下去。

剛才回來之後就在想著九音的變化,還沒想起來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蒙上了一片風沙。

九音在椅子上坐下,抬頭看了窗外一眼,風沙依舊,窗戶還有點縫隙,一層一層細細的沙塵滲入。

她忙過去把窗戶關上,等到傾城出來的時候,她忽然問道:“我現在能不能跟你說一些認真的話?”

戰傾城看了她一眼,舉步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淺嚐了一口:“想知道什麽?”

“十二騎的人現在在哪裏?他們是不是一直在跟隨著我們?如果不方便說……”

戰傾城點了點頭,沒說話。

九音指尖頓了頓,依然盯著他完美的側臉:“你在這裏可以自由行走,他們為什麽不來救你?”

就像那日,他們在林中分明已經走了很遠,如果十二騎的人到來,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們救出去?

戰傾城放下杯子,側頭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淡然,臉上除了淡漠再無其他。

九音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事實上對戰傾城她真的不怎麽了解,尚未了解就已經是情侶,這事說著也詭異。

戰傾城忽然輕歎了一聲,那一聲歎息,輕得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我也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他這話說得沒前沒後,完全就像忽然蹦出來那般,可九音愣是聽明白了。

她沒有多問,自己倒上一杯清茶嚐了兩口,之後握著杯子,陷入了沉思。

身旁的男人已經把書冊翻開,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看了起來。

九音發了一會呆才把杯子放下,坐在一旁安靜看著他。

他就像沒有發現自己的注意那般,依然在專心看書冊。

當年的事,指的自然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原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當年究竟出了什麽事。

那他究竟知不知道風辰夜為何會如此恨他?或許他知道了卻不願提起?

其實九音很想對戰傾城說一句“我幫你好不好”。

她有機會接近風辰夜,也有機會聽到他和身邊的人說話議事。

風辰夜並不防她,哪怕他們說機密的事情,他也允許自己留在身邊。

所以有些消息若是讓她來打探,或許會事半功倍,可既然傾城不願意開口,那便是說他還沒有把自己當成他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麽微妙,看著像是兩個最親密的人,但事實上,他們之間隔了何止千山萬水。

或許她也該給自己提前做好打算,等到了逸王府之後,她要找什麽樣的機會離開那個地方,離開他們兄弟倆之間這一場戰役?

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她看著戰傾城問道:“十二騎的人一路跟隨,那……風辰夜知道嗎?”

戰傾城的視線一直落在書冊上,完全沒有移開過半分,他點了點頭依然沒說話。

“不怕風辰夜對他們出手?”九音又問。

戰傾城總算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是溫和的,聲音也是平靜:“有風辰夜在這裏,十二騎的人救不了我們,至於十二騎,隻要他們不靠近,風辰夜不會對他們出手。”

九音不說話了,戰傾城的視線又回到書冊上。

兩個人一路保持著沉默,就這樣呆了一個多時辰。

九音漸漸也發現了,其實傾城不是冷,卻隻是太懶,懶得與人打交道,懶得去處理人與人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所以他寧願不開口少說話也少理會別人,這樣他就可以省不少力氣。

一開始她以為他天生冷漠,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一點。

這男人,除了在沙場上會容光煥發,其餘時候,真的懶到骨子裏去了。

分明不是什麽優點,但落在他身上,九音覺得,他哪怕懶也懶得慵懶迷人。

如果有一天他能遇到一個真正讓他心動的女子,他的懶惰會不會變得勤快些?

她忽然真的很期待,期待戰傾城熱情起來的那一日。

哪怕熱情的對象不是她,她也很想看看戰神熱情時的模樣,神采又是如何的迷人。

究竟什麽樣的女子才能挑斷他的懶筋,讓他變得愛笑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