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筆直的雙腿朝著餐廳邁動,霍祁年深邃烏黑的雙目掃過掩住眼角的喬蘇,快步走近,把綠色繡著繁花的錦盒擱在秋雅麵前,俯身半抱著喬蘇,大手拉下她小手,用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寒聲問道,“哭了?”

喬蘇眼眶泛紅,貝齒微咬著紅唇,倏爾揚眉笑道:“幹嘛大驚小怪的,不過是伯母說了一些感人肺腑的話,讓我很是受啟發呢。”

“什麽啟發?”霍祁年顯然不太相信,狐疑的看著喬蘇。

喬蘇看著麵露緊張的秋雅,輕輕勾起唇角,輕聲道:“伯母的一番言論讓我認識到,應該更加愛你才是啊。”

秋雅麵色驟冷,而霍祁年的麵色卻緩和了不少。

秋雅輕咳兩聲,麵前這對含情脈脈的對視讓她看得無比刺眼,尤其是喬蘇,顯然她小瞧了這個拜金女的本事了。

有些事情,看來是不得不做了。

喬蘇眸光掃過秋雅,轉而踮起腳尖在霍祁年臉頰上落下一吻,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算是加分表演,得加價的哦。”

霍祁年看到喬蘇唇畔勾起狡黠的笑意,突然覺得這個小女人總是時不時地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倒是不失可愛。

“你先過去吧,我去洗下手。”喬蘇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在這裏憋下去,她真怕自己會憋出病來,尤其是在秋雅麵前,她不能露出一絲破綻。

“祁年,我許久沒見你,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吳媽,你帶喬小姐上樓。”客廳,秋雅坐著,溫聲吩咐道。

見狀,喬蘇伸手勾過霍祁年的小指,嫣然一笑,“老公,你過去陪伯母吧,我方向感差,真要迷路了……你得立刻來救我啊。”

霍祁年森寒地看去一眼,鬆手,利落地轉身走向客廳。

背後,喬蘇看著牙癢癢的,說好的配合呢?過河拆橋,用完就扔,又是她一個人在演獨角戲了。

吳媽站在一旁,目露輕蔑地看著喬蘇,疏離地提醒她,“喬小姐,隨我來吧。”

喬蘇跟上,眼簾中是熟悉不過的一切,她十歲之前美好的回憶都在這間別墅,自己是父母的掌中寶,積聚千萬寵愛為一身的無憂無慮公主,一夜之間,父親鋃鐺入獄,母親心肌梗塞而亡,她的家園被平日喊著的叔叔嬸嬸卷走,從一個地獄又落入到另一個地獄。

“喬小姐,前麵拐角就是洗手間。”吳媽低聲道,接著直接離開。

喬蘇走過去,眼角滑過牆角放置花瓶上的某處,一枚比紐扣還小的針孔攝像頭從袖口滑落,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兩指夾著“紐扣”往花瓶旁擦去。

“喬小姐?還沒找到嗎?”吳媽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喬蘇心頭一悸,轉而露出笑意,手指輕拂花瓶旁,仿佛是在揩灰一般。

“這個花瓶挺好看的,應該……值不少錢吧?”

吳媽輕哼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這是清朝的糍邊花瓶,是老爺花了四百萬從香港買來的。”

四百萬?

“那的確貴重。”喬蘇撇了撇唇角,然後轉身大步走向洗手間。

進了洗手間,喬蘇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之前在家裏熟悉練過手了,不然剛才就要露餡了。好在東西已經安上去了,接下來她要抓緊時間離開這裏。

喬蘇洗完手,不經意地抬頭,看到鏡子裏麵容姣好的女子,時光仿佛穿梭到了從前。

以前,她總覺得那個笑起來溫柔美麗的女子是對母親和她最好的人,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麵喊著“幹媽”“幹媽”的,但她卻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在轉身之間竟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妹妹,姐姐來代替妹夫來看你了,可憐的妹夫,竟然在牢裏出了意外,死於非命……”年輕的秋雅,一身富家少婦打扮,典雅知性,她站在病床前,冷視白色**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女人。

女人渾身猶如霜打的茄子,顫巍巍的發抖,她艱難地撐起來,深凹的兩眼空洞,劇烈搖頭呢喃著,“不可能,是你在騙我,之摩不會拋下我和孩子,他不會……”

秋雅勾唇輕笑,慢步走過去,抬手輕輕撫摸著女人的油亮的頭發,感慨歎息,話卻是那麽的惡毒,“我們認識以來,這是我講過唯一的真話,你的喬之摩已經死了,監獄發生暴亂,被一槍……”

秋雅手抵在女人的太陽穴,輕聲道:“打死了。”

女人一聲冷抽,轉而緊緊地拉著秋雅的衣袖,“秋雅,秋雅,看在我們相識一場,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沒有病真的沒有病,我要去看看之摩,他肯定沒有死,他說了要等著我們的……”

秋雅冷漠的抽出衣袖,冷笑道:“別癡心妄想了,這個神經病院才應該是你待的地方,你當然有病,喬之摩都死了你還以為他活著呢,這叫妄想症,就連你女兒都以為你真的病了呢,你就好好在這裏……頤養天年吧。”

“不——”女人顫抖著手指指著秋雅,滿目憎恨,“你,都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和霍明華,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把我們害成這樣還不夠嗎?”

秋雅伸手打掉女人的手,臉上早已沒有了那美麗善良的微笑,她傾身湊近女人耳邊呢喃了一句什麽,女人便幾近瘋狂地用手捶打著秋雅,然而被各種藥物折磨的女人早已沒有打人的力氣,秋雅輕輕一個抽手就讓女人狠狠地撞向了床頭。

頓時,女人的額頭,鮮血如柱,而女人的呼吸也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

室內,秋雅全然沒有害死人的覺悟,淡然地整理自己衣物,殊不知這一切眼睛落入房門外一個十歲女孩眼中。

女孩被人捂住嘴巴抱走,秋雅摁下呼叫鈴,自然的走出病房,接著醫生護士如魚貫入,把地上躺著的冰冷屍體抬到架上。

喬蘇兩手捂著腦袋,痛苦的回憶驅趕不去,折磨著她的身心,小臉慘白如紙。

再抬頭時,麵上早已褪去了痛苦的神色,她抬頭看著精美鏡子中的自己,輕聲呢喃道:“爸,媽,你們所遭受的一切,我要讓他們……百倍償還!”

記憶如開閥的水龍頭,全然關不上,喬蘇僅存的理智告訴她,自己待在洗手間時間夠長,再不下去,會引起秋雅他們的警覺。

喬蘇擰開水,彎下腰,兩手捧著冰涼的水,用力拍打自己的小臉,意圖讓自己快點清醒過來,恢複意誌。

客廳,霍祁年看著母親拿出一張年輕女人的照片,深邃烏黑的雙眸連眼角都不施舍,暗幽暗的視線時不時掃向樓梯,濃眉微蹙,這個死女人,該不會真迷路了?

秋雅不停介紹年輕女人的身家背景,抬頭見霍祁年並未在聽,柳眉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