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城,某一處靜謐山林深處,一簡易木屋隱於林中。

仔細看去,才不過新建起來不久,木頭表皮處處滲出白色泛黃的樹漿。咋一看沒有任何問題,卻也是這麽簡單之處透著怪異。四周荊棘滿布,如果沒有造屋之人引領,怕是要遭殃了。

沒有炊煙,沒有人跡……

“穆管家。”

好吧,看著木屋左側突然破窗而出的濃煙夾著咳嗽。前麵一句,當是沒說……

有生雙手扒拉在窗框上,盡力扇著眼前熏眼嗆鼻的濃煙,清秀的臉皺成樹皮。四顧目之所及的綠意不見穆引,有生仰起黑灰的俊臉往上抬眼更顯得那對清澈的眸子格外透亮。

在丈高的樹上見著自己要找的人,有生原本皺巴巴的臉立時笑開。雖然不明白這個不喜言辭的獨眼人為什麽總要自己煉丹練武,但是他卻明白。自己正在學的事情是別人做夢也做不到的事。

他更明白,這是他收了小主人三百兩將自己交與她的福報。

同樣,對於現在做的事,他雖覺慶幸但現實也告訴他,要想成為站在穆管家和小主人身邊的人,必須能人所不能!

想著前些時日自己同小主人一起上來千丈崖又在往生界敗下陣來。掉下崖底那一瞬間,一直沒什麽目的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可惜。好不容易遇上小主人他們,還未與他們好好幹一番正事卻殞命。無可奈何,懷揣著那直衝腦海的冷意準備迎接死亡的他,在昏迷之前感覺到了一絲柔軟的觸感正粗魯的拂著他的側臉,似癢又痛。

再次睜眼,卻已身在這濃煙四起的小木屋裏。簡單的一切,讓他以為夢裏。卻不曾想是穆引所救,問起昏迷之前的異樣,穆引隻是一筆帶過。自己也不好再細問下去,將養了兩日,在穆引的照顧下冷麻的身體也恢複知覺和靈活。心下大喜,開門想要感謝一番,卻正好撞上要敲門進來的穆引。

“穆管家,正好要出去找你。”側過身子讓穆引進來,又道:“謝謝穆管家這幾日的精心照料。”

“不用。”穆引放下手中托盤淡搖頭。有生拿過筷子便吃,透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覺這個麵冷的黑袍男子並不嚇人,加之他也是小主人的管家不用擔心他會對自己做什麽,也就放心做自己。

有生滿嘴含糊不清,見穆引對他的熱絡沒多大興趣也沒在意。厚著臉皮又道:“小的說的是真的,不知能幫你做些什麽?”

穆引瞅著一本正經的他,沉吟一秒看著他:“從今天開始到丫頭他們下山,你就在這裏煉丹練武。”

“……”有生鼓著滿腮的素菜,驚呆了!

這是什麽節奏?

“你有一個月的時間適應。”無視他滿嘴湯漬的邋遢樣闡述著。

“我行嗎?”囫圇咽下午飯,有生對穆引口中那淡然的四個字有些發怵。

於他前半生十幾年來說,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

這一切,興許能改變自己的一句話。從這一刻的懵懂惘然立馬在日後成了苦黃連,也讓他明白,幻想和現實真的不是兩字之差……而已。

…………

正在樹間瞭望遠處一抹高聳山巒的穆引聞著底下的喊聲,向下望去。正好瞧見有生那一張灰臉上堅定的神色。無表情的麵上突然一鬆,嘴角微翹。

不待有生看清他的笑意從何而來,下一秒便覺山間獨有的涼意撲麵而來。被煙熏的難受感也吹走不少,可看著緩步而來的人,想著自己這一次的煉藥又以失敗告終,心下還是有些惴惴。

隨著走近的人,有生終是赧顏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扣著窗框,吱唔:“那個……”

“一個月後我會出去一趟,或許在那之前或許之後……”看著身前如山般的身影,有生怎麽覺得像是遠行的告別。

望著眼神遊離的人,搔頭不解:“穆管家,你要去哪?”明知他不會告訴自己,可還是問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隻是有件事想去證實。你照常每天上午看那些醫理醫書邊冥修打坐匯聚內息,午夜子時集山間清露配合各類藥材煉藥,午間練武習文。至於五行之術…待月後看你適應得如何。”

“……”看著雲淡風輕的穆引,有聲還是有些難以招架,猛吞喉間幹澀木訥點頭,繼而道:“如果……”

“如果沒達到要求,你便自生自滅罷。”撂下這麽一句沒人情的話,拂袖離開。獨留有生一人作雷劈狀。

隱約聞見穆引遠遠傳來的一句話“我每隔兩日送一次吃食,你且安心修習,莫叫你家主人到時如我說的那般任你生死……”

隨著穆引最後一抹黑色衣角消失在他視線裏,有生隻想淚流滿麵。

穆管家,知你為小的著想。可是,小的擔心自己承受不住……

雲上客棧。

“哥,你去哪?”客房裏,東方慈自那日掉下山後莫名在這裏醒來已有幾日。卻有意煩惱也跟了幾日。

看著自家哥哥不顧她的勸阻,往返客棧和千丈崖數次無果。以為他會死心歇息幾日便打道回府,哪知他不過是修養一日又接著鬧騰。遂明知他要做什麽,做妹妹的東方慈也隻能故作不解上前詢問一句。

“散心!”東方岑麵有隱怒,隨手揮了衣袖敷衍就轉身出門。

“爹爹昨日書信一封。”東方慈看著哥哥頓住的身形,便無奈暗歎一聲從袖中拿出信封,勸道:“哥,我們該回去了。”

旋身,拿過妹妹手中的信,確認是自家爹爹的筆跡後,東方岑頗為煩悶的在屋中來回踱步:“我放心不下離兒。”又如何能安心回去。

看來,自己哥哥還沒明白,離姐姐從來不是那種需要哥哥保護的女子。而且:“又何故一往情深,明知……”

“你個女兒家,少吟些風月。你哥我隻知道,從見到離兒第一次,便非她不娶!”隨手將書信塞給搖頭的東方慈,不悅。

“妹妹自知不能卻說你什麽,但是你這麽擔心下去也無濟於事。不如早些回去學號爹爹托付於你的產業,待離姐姐回來之日。不是比之現在更有自信?”

“知曉了,明早便返家。你收拾一下,我去去就回。”妹妹所說,自己如何不知。隻是管不住自己的腳,仿似隻有這樣才能好過些。

現下看來,定是家裏聽了風聲所以叫他們回去了。也罷,就如妹妹所說,他日以別樣之姿再見離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