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昏黃的落日霞光透過厚重的霧氣透射而下,沉侵在意識海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顫動的睫翼,戚起的眉頭昭示著她現在遇到了難題。下一秒,白非吟趁著眾人的視線被東方透這一動靜奪去眼球之際,不著痕跡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抽離自己在東方透意識海裏的神識。慢慢放鬆下來同眾人一樣故作驚異擔憂的等著她人醒來。

睜眼之後,東方透看到的便是仙鶴扇動的羽翼背光而下的投影和透射而下的霞光。一瞬的懵懂直至手中突然下沉的力道將她的浮力一下抽空,因著慣性失重直直往地麵掉。

驚神之下,隨著她睜眼便出現在她手中的長鐮沒了主人的把持插進地麵。鋒利的鐮刃直直沒入地麵一半,發出嗡鳴。長柄末端的細長鎖鏈隨著柄身的顫動在半空裏晃**發出脆泠泠生聲音,無聲的昭示著它雖為兵器卻不是誰人都可以染指的!

同時間裏,離東方透最近的白非吟故意匆忙著張開雙手想要接住掉下的身形。他能聽到背地裏有些人的恥笑,可他沒那麽多心思分給他們。

“阿吟,你這樣手會脫臼的。我來!”挨著白非吟的琥珀瞧著他認真心疼的神色,知道他這是怕東方透摔著而下意識的動作,且不知道人在失重之後的重量不是現在的他這雙細胳膊就能承受。

匆忙之下,跨步去拉,東方琥珀卻發現他擔心的東方吟絲毫未動。隻是這麽直直的伸手,仰麵望著掉入他懷裏的小丫頭,眼裏笑意流轉。

靜謐的空氣裏,隻有東方透眨著驚異的眼神看著接住她傻笑卻筆直站著的東方吟,聯想著方才意識海裏的一幕,一時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的臆想?

“阿吟!”琥珀驚呼一聲,拉回眾人心神。

白非吟眼角餘光掃過眾人麵上的驚異,突然明白東方琥珀的驚呼,腳下故意一個踉蹌抱著東方透的手不放直直摔在地上。眨眼,幹淨素白的煙雲衫瞬間染上泥漬,他渾然不覺隻顧白著麵色問懷裏的人有沒有摔到哪裏?

“我沒事,小白你有沒受傷?”東方透欲起身好讓東方吟好過一點,哪知掙紮幾次又倒了下去,連下意識的喊了他一聲‘小白’也沒察覺:“常年厚重濕霧侵染的地麵很滑。”瞅著白非吟齜牙痛苦非常的麵色,東方透訕訕解釋。

她絕不承認是自己太重!

“彎彎,你剛才為什麽叫我小白?”用著東方吟怯懦的口吻,白非吟眼底泛著苦笑,看來意識海商量之後的稱呼還是沒用。

“啊?!”突然沒頭腦的一句問話,東方透一時不知怎麽解釋,哼哈著含糊:“剛才受驚一下沒回過神,看到你一身白衣所以下意識了。”

瞧著她有些閃爍的解釋,白非吟故作恍然。然而,麵對東方透再一次滑到摔在他懷裏,感受著地上的濕滑和泥濘的違和感,白非吟無聲的繃緊了麵部線條,隱隱的能看見唇角不受控製的抽抽。

暗處,饕餮捂嘴偷笑。自從知道跟主人性格一樣有雙重潔癖的他被丫頭整得有苦說不出,突然感覺身心舒暢。

結合方才英勇的一幕,眾弟子才恍然:原來剛才接住那丫頭隻是因為嚇得懜神了,現在這慌亂無措的弱嬌公子或許才是找回魂的真實感。

隻是眾弟子不知,他們忽略自身心底淡淡籲的那一口氣,卻是在替東方吟加油的。莫名不知何時入戲的他們,對於東方吟摔倒後那梨花帶淚的模樣雖有著疼惜更多的卻是歎息。

本以為能看到那弱嬌公子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的,哪知……原是聽多了茶樓巷口說書人講的故事以致著魔了!

正偷笑得歡暢的饕餮突然感覺一道陰冷的視線膠著著他,警惕心神收斂笑意之後終於用白辛的低調木訥和偶爾的善心越過傻眼的眾人挪著步子走近白非吟,囁嚅:“那個……需要……幫、幫忙嗎?”

瞪了一眼憋著笑抖著聲線問廢話的饕餮,白非吟換上一副清澈的笑臉,繃緊牙根小心翼翼開口:“感、感激不盡……”

雖訝異東方吟的反常,琥珀也沒在意搭把手將他攙扶起來建議他道:“阿吟,要不你先回去換身衣服?”

“不行!不行!”

本來理所當然的琥珀沒想到東方吟突然慌亂咋呼,心驀地跳漏一拍,結巴著:“為、為什麽不行?”

“我可以等比試結束再換!”心底早已緊繃的白非吟撐著意誌力表明自己的立場,“我說過不會當拖油瓶的。”

幾人都是一驚。東方透見此什麽也沒說,默然將他罩在外麵的煙紗長衫褪掉隨手扔在一邊。晃眼間,冷芒閃現‘刺啦’兩聲,就見東方吟的煙雲長衫在髒掉的碎片裏霎時成了利落簡短的裝束,袖口也用布條綁緊,咋一眼幹淨利索的鄰家小哥模樣就出來了。

原本還打算取笑東方吟一番的東方玥突然就收了聲。睜著美眸一時難以接受東方透隨意的幾刀劃過就將原本狼狽的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小透,手藝不錯!”東方琥珀收起驚異,真心豎起拇指誇讚。

東方透挑眉看了呆愣的東方吟一眼,笑言:“呆子身板不錯,很有模特的潛質。”

“什麽是模特?”東方吟眨眼。

“……就是成衣店裏穿著衣服展示給客人的人……就叫模特。”看著東方吟似懂非懂的樣子,東方透鬆了一口氣。

果然,不同時代,很多事需要慢慢磨。

“看來,這三個月的修習訓練沒白練。”宮遙岑露齒一笑,自在十足。

對於身旁熟悉的他們露出的誇讚,東方透隻是微扯了一下唇角,將蟬翼輕鬆玩轉指尖之上,與東方吟對視一眼旋即涼涼開口:“小意思,比起在東方圍場讓對手隻著一縷遮羞布的技術,哼,完全沒壓力!”

多麽狂妄的語氣!多麽讓人恨的牙癢的得瑟!

熟知的人知道她說的圍場一幕,東方琥珀幾人也是會心笑了。對於東方透,他們不了解,可按著以往對她的半知半解,卻絕對不似現在這狂妄自大遊刃有餘。於她,東方琥珀和慕容習他們有太多看不清說不明的意味。

伴隨著突兀的嗡鳴,平地起風,來自黑色長鐮顫動將周圍地麵十米之內全部震裂,麵對這一幕東方透輕歎一聲撫額——好好的耍什麽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