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杯盞被捏碎，伴隨著茶漬飛濺的還有血色和福喜的驚呼……
“吾皇，您的手！”福喜匆忙上前掏出細軟華麗的錦帕輕輕包紮起來。卻被蕭凰北一把握住奪過。
福喜看著他手中染成深黑的帕子和還在滴的血色，心裏閃過一抹心疼。他身在棋局卻自知旁觀者清，所以才有現在的一幕，他深知，心知！
眼前這萬人之上的盛世皇帝，其實不過最可悲的那一個，不管是與否，在死人之間掙紮著被心魔吞噬，他身為總管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睜眼看著。他的手流血了，他福喜知道是蕭皇的心在滴血，這十來年被折磨得心力憔悴的心在滴血。
“你…胡說！”半晌，東方西歸看到蕭凰北麵上的淒涼心底驚醒，連忙出聲反駁天璿毫無根據的言辭，“來人，送客！”毫不猶豫的開口，可終究還是遲了，一如初見蕭笠煙的時候……
“給了你之後又如何，能還盛世太平？”蕭凰北斂下神色，慢條斯理擺弄著手上染色的錦帕。
天璿心裏一驚，好驚人的忍耐力，稍縱即逝就回複平靜，蕭凰北眉眼裏的睥睨他看得清晰，隨即點頭，“可，還是需要蕭皇和東方大人幫襯。”看清他二人眼底的迷惑，天璿苦笑：“東方吟和東方透各自有上古神獸饕餮和青龍護身，暗裏無法得知他們的動作和計劃。所以……防患未然，還請助一臂之力！”
“！”又是一驚，東方西歸突然發覺，今天短短半日，他仿似過了整整一年那麽久遠。
“還有一事我需相詢東方大人。”
“請說……”東方西歸頹然坐在椅上，他還是無法接受。
“穆引……可是府上管事？”天璿眯眼，對於腦海裏那熟悉的模樣他越漸清晰，哪怕他遮了一隻眼也無法掩去他眼底的深邃如淵的冷然和疏離，還有嘴角若有似無的輕笑，分明就是蘇荏苒身側的守護獸——上古鯤鵬！
“是，笠煙翌日禮佛歸來時一同帶回的。”東方西歸茫然抬頭，目光無法聚焦，緩緩開口：“還有……一個*，第一次見隻覺平淡無奇，可卻是安靜的出奇，見了生人不哭不鬧隻是看著你，便是現在的……”
“東方透。”天璿開口，說出這個名字之後，他分明感受到心裏有什麽逐漸消失，碎裂。
“笠煙說，她是她的女兒，名字……也是她取的。從她進門，我們一直相輔守禮從不曾碰過她一分……”也就是說，他知道東方吟和東方透不是蕭笠煙的孩子卻還是自我麻痹的養了他們多年，隻是因為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
“那可有說，那管事和*的來曆？”天璿聽得分明，可仍舊不死心。這是得到蘇荏苒事跡的唯一聯係了。
東方西歸搖頭：“從那之後，笠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害怕便沒去過她那。之後便是聽說逍遙仙山爆發動亂，因為不清楚仙山的地址可那次的驚天動地卻是世人皆知，其後幾年笠煙去了，我便……”每日守著她的靈位……
蕭凰北皺眉：“也就是說東方透來曆不明？”他算聽明白了，東方西歸因為皇姐，無怨無悔收養與她有關的兩個孩子。
天璿木然呆坐，嘴裏呐呐著什麽……
宴客廳房頂，一人雙臂張開，仰麵閉目立在一幕淺藍的光幕裏，平靜的麵容下是有些焦急神色。因為穆引師傅讓他看著東方西歸的舉動，沒想他設了結界居然讓他聽到了這麽吃驚的消息。知道吟少爺和主人不是親兄妹足以震驚，又不知房內三人所言到底圖什麽。
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拿走吟少爺娘親的牌位，難道隻是因為是前盛世公主和貌似是吟少爺生父白染的關係天下要亂了，所以拿走牌位……也不對啊，一個已死之人如何平定動亂呢，而且逍遙仙山，那不是穆引師傅要去的地方嗎？
怎麽聽他們所言，都曾認識？
糾結滿腦子為什麽的有生絲毫沒察覺身後一襲黑色煙霧的接近，待到發覺卻是被那黑色煙霧一掌打中肩胛順著屋頂滾落下去。
蕭凰北和東方西歸三人皆是一驚，因為情緒波動都未曾發覺房頂的動靜，三人相視一眼齊齊開門出來一看，就見一人翻轉著掉落在地狼狽穩住身形，口吐鮮血警惕的看著他們和房頂上翩然而下的黑色煙霧。
“來人，護……”福喜的尖銳聲音瞬間被蕭凰北攔下。
“你是誰？”東方西歸上前一步，盯著眼前這個麵生的少年。
哪知，有生一改方才的警惕，瞬間展開一抹燦笑，暈開嘴角的血跡，刺眼奪目，“有幸得見蕭皇陛下和東方大人還有雲上尊者，小生榮幸。”
蕭凰北卻是側臉看向那團黑霧，似是詢問。
黑霧扭曲升在半空，露出兩道森然的目光，就聽那陰涼如刀在牆上刮的聲音響起，“鯤鵬之徒。”
有生一驚，他知道自己此行怕是死多生少。麵上笑意不覺越發輕鬆愜意，痞色盡在那笑意流轉的眼底暈開。原來他一直嚷著要拜師的人是上古神獸，看來……主人的三百兩，果真是夠刺激，讓他從那一刻開始不覺無聊。
一如初時捧著三百兩的震驚，他賺了！從碌碌無為的乞丐遇到他們那刻開始就越階成為了接觸上流強者的人，何止賺了，簡直盆滿缽滿！
蕭凰北眼一眯，先東方西歸一步揮手，威嚴命令黑色煙霧：“浮幽冥，該是你從雲上樓回來立的第一件頭功，拿下他！”
東方西歸驚懼回神，轉身看著一派從容的蕭凰北，心裏沒有來的一陣發虛。特別是那團黑色煙霧突然暴漲著旋轉著幻化成一個人之時，他握緊的手心裏全是隻有他自己明白的冷汗。蕭皇他……從來沒真正相信他，不，從沒相信任何人？！
看來，他和大皇子蕭元曄所做的一切都瞞不過他，浮幽冥，那個前段時間無聲無息出現在江湖朝堂裏執行暗殺的焰金武魂居然是他？！
“是，吾皇！”浮幽冥緩緩抬起低垂的頭，朝麵前霸氣側露的蕭凰北陰邪一笑。黑色的中分長發將他整張蒼白的透明的麵色遮掩得隻剩印堂鼻子嘴巴一條直線，可透過那陰邪的聲音，有生分明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威脅和外泄的黑色煙霧，實在讓人不舒服至極！
有生麵上笑意有些僵硬，看著眼前背對著他朝蕭凰北下跪的人影，就感覺整個呼吸都是陰涼森寒的。心裏也是一陣發虛，雖然知道會很慘，但是……他還沒完成穆引師傅交代的事情。看來，少不得要遭受一些非人的對待了。
心念電轉，有生還是選擇先發製人，對於掌握不了的節奏，那就隻好打破！